“毕业以后,要不要考虑来警视厅工作?”
面对突然递来的橄榄枝,工藤新一一愣。
其实他并没有考虑过未来要做什么,但入职警视厅却一定没有进入过想象的范围。
目暮警部连忙在一旁打圆场:“工藤老弟还没上大学呢!未来的事情还很远,谁知道呢?”
“也是,”闻言松本清长一点头,“你还年轻呢。”
他的感慨莫名夹杂着一些深长的意味,工藤新一却只当他想到了自己的青葱往事,没有过多在意。
而与工藤新一同行的人,东都大学的工科研究生冲矢昴,他就没得到松本清长的厚待,后者只冲他简单地一点头。
灰原哀双手抱胸,嘱咐他解毒剂的药效还有七个半小时。
在商业街下车前,工藤新一顿了顿,回头询问地看向冲矢昴。
“赤……冲矢先生。”他低声道,“之前的那位管理官,有什么问题吗?”
——不仅松本清长没有给冲矢昴多余的眼神,后者也同样没有主动上前攀谈,对“冲矢昴”这个圆滑随和的研究生人设来说,这几乎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
沉吟片刻的冲矢昴,却只是微笑着摇了摇头。
“没事。”他说,“应该是我想多了。”
*
周末的最后一天,人潮涌动的购物中心。
街头巷尾亮着暖色的灯火,一个青年的身影拉长阴影,匆匆跑过街道。
从商场出来的时候,工藤新一手里终于久违地提上了一个包装精美的礼物袋。
时间紧迫,他清早从阿笠博士家踩着滑板出门,却没有想到自己居然连一套衣服的时间都来不及换;早上想好的礼物,自然也耽误到现在才买。
这么想想,挂断电话前唐沢裕的那句提醒简直像未卜先知,提前预料到了这一天的紧张动荡似的。
十字路口的工藤新一焦急地等待红灯转绿,同时不停低头查看时间。
距离约定的晚上十点,只剩不到半个小时,手机在这时嗡嗡一震,毛利兰已经到米花电影城了。
【我马上就来。】工藤新一迅速回复道。
点击发送时,他却注意到一封未读的新邮件,这封邮件被小兰的简讯压在下面,发件人显示来自于朱蒂老师。
接到苏格兰的第一封公开信时,工藤新一就发简讯询问她邮件地址的追溯情况,看来FBI的调查结果已经出来了。
走过人行道时,工藤新一视线飞速浏览简讯的调查报告,越往下看,眉头却拧得越紧。
报告显示,这封邮件的发送经历了无数跳板,最后一层的IP来自一个非洲小国。
想想都知道这一定是经过伪装的结果,FBI并没有找到邮件的真实IP。
可据FBI的情报,CIA同样在那里活动,他们最终定位到的踏板服务器,正是CIA的特工用于回传情报的公共地址。
而他们安插进组织的卧底,基尔就出身于CIA。
如出一辙的巧合,顿时让工藤新一心头一紧。
城市的灯火遥遥与星光呼应,今夜头顶辽阔,清澈的夜空格外干净且遥远。
工藤新一从邮件上收回目光,一瞬间他觉得闪烁的星子如棋盘,整个东京都被倒扣在巨大的阴影下。
……怎么可能呢?
他自嘲地摇摇头,收起了某个有点荒唐的猜想。
*
同样璀璨的星空彼端,路过了两个人影。
所有的环状线列车安全靠站,困守了几个小时的乘客与家人重逢,安室透与诸伏景光混在人流里,肩并肩走下站台。
诸伏景光理了理脖子上的围巾。
“要走走吗?”
——安室透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点头同意,回过神时,两人已经漫步在东京的街道上。
这是一场漫无目的的旅程,走向哪里并不重要,有意义的是行走的过程本身。
诸伏景光侧过头,余光瞥见降谷零脸上的表情,那是有点呆愣的怔忪。灰蓝的瞳孔一眨不眨,遥遥停在远方的一个点上。
看着幼驯染难得放空的样子,诸伏景光叹了口气,心底升起一抹不易察觉的歉疚。
明明自己就在他身边。触手可及的距离,却不能告诉透露自己活着的消息。
而卧底的岁月如履薄冰,原本能相互支持、托付后背的同伴,自己死去之后,他只能一个人走。
或许步步为营中,降谷零早已习惯将完美的假面扣在自己脸上,他早就没有喘息的余裕了。
诸伏景光抿了抿唇,再开口时,没话找话地提到了电车上的那起凶案。
在环状线列车上,小仓千造被杀害前唐沢裕就已经离开了,他并不知道案件从发生到被解决的经过,安室透便顺势说起了当时的情况。
“双面外套的设计很常见,可一旦放在‘凶手一定沾到了死者的血’的预设条件下,一般人很难立刻想到。”
诸伏景光问:“那你是怎么发现的她?”
“当时我就在不远处,和泉直子杀人后逃离现场,她身上还残留着血腥味。”安室透道。
他话音稍止。按一般人聊天的思路,身旁的人都会在这时感慨好巧,诸伏景光却说:“辛苦了。”
他微微侧过头,温和的眼神静静注视着他,安室透呼吸一滞。
他有些慌张地撇过脸去。
奇怪。
身旁的应该是唐沢裕才对,他怎么会透过他……看到另一个人?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一切如常,安室透却油然而生一种微妙的违和感。
他与唐沢裕的几次见面都太仓促,不同的场合,戴着不同的假面。第一次在米花银行,伪装成伤疤赤井的他没有变声器,担心不同的声线露馅,降谷零一个字也不能说;现在他又成了安室透,刚与电车上匆匆赶来的唐沢裕一握手,炸弹犯的威胁,马上又降临在众人头顶。
说到底,先前的几次只不过匆匆一瞥。
大概是这样不带紧迫的交流太难得,才会让他萌生出这样的错觉吧。
安室透自我安慰地想:可能也是因为他在冲动下,隐晦地承认了立场的缘故。
——环状线列车上,唐沢裕接到了目暮警部的电话,得知炸弹犯的要求,他就要走向最后一节车厢时,安室透在那时拉住了他。
理智上安室透心知肚明,作为卧底的自己背负着多重身份,无论是肩扛的责任、国家的安全,都让他无法不顾一切地和盘托出。
可当唐沢裕反问时,降谷零却在那一刻失去了反驳的能力。
“你也会这么做,是吗?”
那时回答他的,不是安室透也不是伪装的伤疤赤井,而是降谷零。
他以身负的信念为誓。
——是的。
正因我也会这么做,所以我没有立场阻止你。
回避即是默认,唐沢裕是多么敏锐的一个人,他恐怕早就从自己的反应里推测出一切了。
*
其实安室透还有满腹的疑问想提,比如你是怎么认识的赤井秀一?对我所在的组织,又到底了解到哪一步?
可他最大的冲动,就是在唐沢裕的反问面前保持沉默。信息的交流是双向的,他能通过答案了解到唐沢裕,与此同时,后者也能由问题了解到他。
如果再让交流无所顾忌地继续深入,其中蕴藏的危险,无论对他还是唐沢裕都毫无益处。
理智回笼后,安室透有意控制住了自己话里的信息量,对话的节奏便渐渐回到了诸伏景光手里。
“说起来,以后安室先生还是打算继续做一名私家侦探吗?”
安室透笑了笑:“打零工而已。”
这个身份是他为了去东都环状线临时翻出来的,还没有完善过具体的背景身份。他顿了顿,又道:“可能会去波洛咖啡厅打工吧。”
“波洛咖啡厅?”诸伏景光好奇问。
“就在毛利侦探事务所楼下。”
“这样吗,”诸伏景光若有所思,“可相比之下,私家侦探的工作似乎更轻松。——安室先生为什么忽然想去当侍应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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