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仓千造。”唐沢裕说,“杀了他的凶手自然不是你。不过警视厅在找苏格兰,再嫌弃信不信我把你拎过去?”
松田阵平刚刚理完衣领,闻言忽然揶揄地看了他一眼。
唐沢裕眼皮一跳:我说错了?
目前的情况看,苏格兰是谁已经很明显了,他用打趣的轻松语气说出口,只是保险起见,想再确认一遍。
可看到松田阵平的反应,唐沢裕在心里飞速反刍了一遍自己的话,忽然就有些不确定了。
松田阵平停顿半刻,忽然在他额头上伸手一弹:“你还是现在好玩点。”
唐沢裕:“?”
松田阵平的每一步都在刷新着唐沢裕的认知,他完全没预料到对方的动作,于是结结实实地挨了一下。
“要自首的话我不拦你。”松田阵平促狭道。
第84章 Case8.飞驰的环状铁轨(11)
春末夏初,路上早已不见了厚重的冬装。
灰头土脸的冬季校服已经不适合再穿出来,薄薄的夏季制服,又挡不住夜间晚风的侵袭,这时候的高中生,往往选择在外面加一件薄外套。
交谈中安室透逐步后退,忽地一伸手,从人群中抓住了仓皇的高中生少女。
“——我们之前聊到,凶手为什么要选择门口的位置。”安室透微笑,“现在看来,恐怕原因就是你身上的双面外套吧?”
女生的颤抖越来越猛烈,披散的发梢、垂落的头绳到窄窄的肩,都在颤抖中绷出一个蓄势待发的弧度。她忽然矮身一甩,肩膀已经从安室透掌下滑不溜手地钻出去,猛地冲向后方!
——可电车并不靠站,无论她跑到哪,也只有这一片狭窄的车厢而已。
佐藤美和子与高木涉联手,很快制服了她。
站在原地的安室透收回手。女生逃得太快,他的手只堪堪蹭过帽檐,指腹顿时传来冰冷又滑腻的粘稠质感,翻掌一看,半截手指已经被染红了。
女生的外套里都是血,持刀刺向小仓千造时,她就是将内衬反穿在外面,去遮掩喷溅到自己身上的血迹的。
眼见逃脱无望,少女反而镇静下来,仰起的脖颈像一只竖起保护的刺猬。
“是,人是我杀的。但那又怎么样?这个穷凶极恶的杀人犯,他再死一万次也不够。难道你要我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杀父仇人在监狱里颐养天年吗?”
“法律会给他应有的惩罚……”佐藤美和子劝说的话就此被堵在口中。
日本的确还保留有死刑,可它的执行需要多名高官签字,为了让自己的政治形象不留污点,死刑通过的决议,多年也不见一次。
正如少女所言,即使小仓千造被捕,等待他的结局,也最多是在监狱里活到老死而已。
两位警官一时语塞,少女又将目光转向安室透。她直视着这个从茫茫人群里抓到自己的男人,一字一句地望进这个私家侦探的灰蓝色眼睛。
“何况他有精神疾病证明。只要有人运作,他甚至能被保释到精神病院!”
佐藤与高木闻言一愣。这件事他们都不知道,一个高中生怎么会了解的这么清楚?
询问的话还没有出口,高木的手机却突然响起。
他连忙道:“喂?”
“……”
通话结束,少女高高地挑起一边眉毛,讥诮道:“现在你们该知道了吧。”
高木的手机漏音严重,电话里传来的消息,在场的四个人全听得一清二楚。
附有精神疾病证明的律师函,已经发到了东京警视厅。
一行人一下车,面对的就会是衣冠楚楚的律师团,运气不好的情况下,小仓千造甚至连拘留所都不用进。
不过这一切的发生,全都建立在小仓千造能活着下车的基础上。
黑暗里少女满怀恨意的一刀,顿时让律师团美好的打算化为乌有。
少女将脸撇到一旁,她的眼里已经不知不觉地蓄满泪水:“……我知道你们要说什么。相信法律、相信警察,要为自己的未来做打算。反正就是这些翻来覆去的轱辘话对不对?可你们有考虑过我的心情吗?”
“我只有一个爸爸,可他被这个恶魔杀了!十岁的时候我就不得不自己一个人摸爬滚打上学,我翻垃圾吃给便利店打工活到现在就是为了这一刻,我这一辈子最幸福的就是童年,可这个人把一切都毁了。我为什么不能杀他?你走在路上,突然被狗咬了一口。有的人不介意,可我偏偏要咬回来,我就是这样的人!”
两位警官一时语塞,安室透在一旁叹了口气。
女生的发言,冥冥中与他一段时间的想法相合,他将手心的血迹在风衣上蹭干净,半蹲下来,平视着咬着嘴唇的少女。
不同于成年人居高临下的教导,安室透说话的语气,就像他也是感同身受的一员,他也曾满怀恨意,走过这样的一段辗转反侧的时光。
“……我理解你的心情,”他说,“我最好的一个朋友死了,当时我的想法和你一模一样,那时的我就是现在的你……可时间会改变一切。”
灰蓝的下垂眼无奈又柔和,少女被他的话吸引住,唇缝里飘来微不可闻的:“……现在呢?”
“现在我已经不这么想了。”安室透笑了笑,“我在背负着他的那一份活下去。”
“他已经死了,还记得他的人只会越来越少,只有我活着,我的记忆,才是他曾经存在过的证明。”
那双碧蓝的上挑猫眼,居然陪他走过了这么多年,他郁闷地想多点男人味,于是在毕业后留了一下巴胡茬,每天打理的时间比剃光还久。
回忆里的诸伏景光在微笑。安室透也同样笑起来,他平视着神情倔强的少女,两手柔和地按在她的双肩上。
安室透轻声道:“你说是吗?”
*
“——我有一个疑问。”
东都铁道的总指挥室上空,一片愁云惨淡。
因为这五颗神不知鬼不觉的塑胶炸弹,20列电车被囿困在东都环状线,徒劳无功地一圈又一圈飞驰。
列车长的检查的结果陆续返回,没有在任何一趟列车上发现可燃物。
时间在一分一秒流逝,距离太阳下山的爆炸时间,已经只剩下不到一个小时了。
“网架之上、座位之下。”运行部长喃喃道,“这些该死的炸弹还能在哪?‘XX之X’……总不可能是‘车身之下’的意思吧?”
这个猜测也有人提到过,随后马上被立刻驳回。先不说两岸的监控都没有在车底发现多余的阴影,现在所有电车的均速都超过了70km/h,即使炸弹真装在车底,也完全没有任何拆除的条件。
拆弹需要停车,可一旦列车的时速低于60km/h,炸弹会立刻爆炸。
如果车身之下的假设是真的,这就是一个完全无解的死局。
运行部长的额头,已经被渗出的冷汗浸透了。
这是个轻松的职务,最大的工作量不过是批准新建的铁轨招标。他在这个岗位上混了一辈子,没想到在最后的一个月晚节不保,万一炸弹爆炸,涉及的人命少则几百多则上千,恐怕十个他切腹谢罪都不够用。
两股战战的运行部长,只能将目光转向指挥室中央的小鬼。
据说他是工藤新一的助理,关东有名的名侦探被案件绊住不能来,人命关天的挑战,他居然全权委托给这个叫柯南小鬼负责!
该说工藤新一是胆小怕事还是举重若轻,此时此刻,运行部长都只能把唯一的希望寄托在柯南身上,他看他的眼神就像在看自己的再造父母。
柯南身边还跟着一个架金边眼镜的粉发男人,这个叫冲矢昴的人自称是东都大学的工科研究生。一片寂静里,他突然开口道:
“这个炸弹犯的行为逻辑,前后似乎有一点自相矛盾。”
柯南从地图上抬起头,眼神示意冲矢昴继续说。
“解决航空箱的时间是下午一点,紧接着,炸弹犯就用电话通知了你下一个炸弹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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