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从一听,便有些迟疑:“那要不……算了?”
说来菌子味道鲜美,堪比鱼羊,这般的绝顶美味却很少在京中出现,便是因为菌子毒性难辨,京中贵人居多,自然就被“一刀切”了。
程晋想了想,道:“也不是不行,但野生菌子到底存在风险,你想过人工培育吗?不要贪多,一种两种就行,最好是特别容易辨认,不容易被混淆的品种。”
阿从老实地摇头:“少爷,那太难了。”
程晋想想也是,阿从做什么都很好吃,如果要人工培育菌菇,这成本可就大了去了:“那就先不要弄菌子,如今也不是雨季,你之后可以再想想法子。”
“幸好问了少爷。”阿从有些庆幸地开口,“没关系,过段时间春笋就有了,我可以做腌笃鲜,还有秘制脆笋,如果保存得好,可以吃很久。”
程县令一听,略砸吧砸吧嘴道:“突然想吃油焖笋了。”
阿从想了想,道:“昨日买了茭白,可以做油焖茭白,吃不吃?后院还有一只老鸭,等下炖了喝老鸭汤。”
“吃!”程县令应得那叫一个快乐。
然而,老鸭汤刚煲上,牛捕快就带着个用麻布裹得只露出一双眼睛的人进来。
“这是怎的,竟不敢露出真容?”
牛捕快神色怪异,如果一定要形容,那真是一脸活见鬼的表情:“大人,此人名叫麻六,是个惯偷。”
惯偷来府衙报案?
“堂下何人?有何冤屈,还不速速说来。”
今日黑师爷不在,程晋原想找陶醉过来做堂录,没想到陶崽崽居然把陆静雪送了过来,可见教学渣,哪个老师都头疼。
陆静雪也觉得颇为神奇,原来县太爷审案是这样的啊,于是他一边磕磕绊绊地写,一边饶有兴致地听人自诉。
“大人在上,小人麻六,家住镇外白家庄,是来控告白老头投毒的!”
……你这口文白不通的本地话,谁听都费劲。
“投毒?遮遮掩掩,牛捕快,把他这身破袍子解下来。”
牛捕快脸上一紧,随后用刀鞘一挑,便将麻六身上的麻布去了。
麻六吓得尖叫一声,然而陆静雪的叫声简直比麻六更响,无他,麻六现在这样子,程县令都觉得晚上的老鸭汤不香了。
只见麻六身上露出来的皮肤密密麻麻的全长了鸭毛,有些还长得慢,看着更加密集,这打眼看去,根本都没个人形,就连脸上,都长得一层绒毛。
“大人,妖怪啊!燕道长呢,快……快收了他!”
麻六吓得赶紧辩解:“大人,小人不是妖啊,小人真的是人,这是那白老头向小人投毒,小人才变成这样的!”
……太辣眼睛了,程县令显然已经后悔把人袍子撩开。
“你先把麻布披上。”
麻六重新裹好袍子,然后义愤填膺地控诉隔壁邻居白老头向他投毒,并且还举例说明白老头是如何一个睚眦必报的小人。
都不用看麻六的眼睛,程县令光听声音就听出了猫腻:“哦,是吗?那他是如何向你投毒的?”
麻六就支支吾吾不肯说。
“那就以你扰乱公务处理,退堂吧。”
程晋作势要走,陆静雪溜得比谁都快,麻六一见,当即扑倒在地,麻布没兜住他,又露出了长满鸭毛的手:“大人,我说!我说!”
“是小人一时嘴馋,吃了白老头养的鸭,可他的鸭子,肯定是下毒了!”
程晋:……果然。
相较于这段时间听惯了离谱理由的程县令,反倒是陆静雪听得一脸迷幻,这偷吃人家鸭子还要怪人家鸭子养得不好?这是何等离谱的理由啊。
程晋敲了敲桌子:“陆公子,记下来。”
陆静雪才一脸迷幻地写下来。
麻六却还在极力为自己开脱:“那鸭子都飞进小人院子里了,肯定是那白老头居心叵测,他要害我啊,请大人为小人做主。”
“哦,那他为何要害你啊?”
麻六又开始支支吾吾。
“你既说不出来,本官若是召白叟前来,你无言辩驳,他可是能反告你偷窃罪的。”程晋一敲惊堂木,厉声道。
麻六于是终于袒露,他有些时候手头紧,会去白老头家借点东西应应急。
借这个字,就用得很灵性。
程晋再问:“那你还了吗?”
麻六已经开始后悔来府衙了。
不过麻六这浑身鸭毛的样子,看着就令人毛骨悚然,既然来投案,程晋便让牛捕快找人去白家庄把白叟请来。
等人来的功夫,程县令跑后院让阿从多加了两道素菜。
“是老鸭汤不够吗?”
程晋摆了摆手,一脸嫌弃的模样:“快别提老鸭汤了,今天出了个怪案子,就不说出来吓你了。”
阿从胆子小,立刻就不再问,反倒是某只猫妖,好奇心真的控制不住。
“什么案子?莫不是无头尸案?”
“你真想知道?”
猫猫迅速点头:“当然,本喵可是妖,如何怕那些。”
半炷香后,潘猫猫看完麻六,吓得抱紧了自己:“太可怕了!你们凡人长了毛也太吓喵了!”
第135章 绝美 【二更】偷鸭须谨慎。
白叟很快被带到, 他一听麻六的名字,脸上显然带着几分诧异。
“小老儿拜见县太爷。”
这称呼听着他年纪猛涨啊,程晋让老人家起来, 才问对方与麻六之间的龃龉和家中少没少鸭子的事。
“鸭子?”白叟的记性不大好, 他是一人独居, 想了一会儿才摇了摇头,“没少,小老头就养了三只鸭子, 没少。”
听到此处, 一旁裹着麻布的麻六终于没忍住, 脱口道:“你胡说, 你家的鸭子翅膀上系了黑色的布条,庄内只你这么系, 那布条还在我家小院里呢!”
……你个偷鸭贼, 吃完居然还把罪证留在家里?
陆静雪瞪大了眼睛,他竟不知这世上居然还有此等厚颜无耻之人, 这还是人吗?偷老人家辛苦养的鸭子还说得这么理直气壮?!
他立刻去看白叟,老头子年纪一大把,听完却没多少生气模样, 只诧异地看向麻布,不解麻六为何这副打扮:“大人只管去小老儿家中搜查,三只鸭子都在后院。”
白叟神色坦荡,对麻六的偷盗似乎已经习以为常。
程晋只觉白叟态度奇怪, 便问:“你家中常常少物,可知道是何人所为?”
白叟脸上俱是讶异:“大人如何知晓?不瞒大人,小老儿福薄,家里就只小老儿一人了, 我都这把年纪了,家里少了什么东西又能如何呢,便不去追究这些。”
程县令看向麻六,眼里显然满是讥讽:这就是你口中睚眦必报的小人?
麻六当然不服啊,指着白叟就道:“大人,他就是惯会装好人,像他这样克尽亲缘的晦气之人,养的鸭子也绝对带了晦气!”
“大胆!”
惊堂木一响,麻六立刻犯怂跪下。
“麻六,你盗窃在前,污蔑在后,这世上的毒药,有穿肠封喉,亦有烂人肚肠,要想证明你被人投毒,还有个更简单的法子。”
程晋再拍惊堂木,唤道:“宣周大夫进来。”
汤溪是药材之乡,镇上有好几家医馆,周大夫是出了名的医术佳人缘好,听到县太爷找他看奇症,他立刻就来了。
“周大夫,给他看看。”
麻六的胳膊上长满了鸭毛,未免吓到老大夫,牛捕快还给周大夫蒙了眼,反正长了鸭毛的脸,实在也望不出什么病情来。
周大夫很是仔细地把了脉,最后只得出麻六有些肝火旺盛,至于什么毒,完全是没有的。
“不?这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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