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同梦境不一。
白依山沉下眼眸,将剑捡起重新塞至谢秉川手里,眼瞳再度变红:“动手。”
谢秉川不吭声,僵持着,带着威压的冷杉味信息素满屋子溢开,谢秉川愣是扛住了。
明明冷杉味很浓,高阶alpha的信息素很浓,白依山一个omega却泰然自若,丝毫不受影响。
怕是最后一次见到这张脸了,余温言恨不得将谢秉川的一切都彻底描摹进脑海里。
复制人身体遭破坏后,意识会去哪里,他还会钻到新身体里去吗,若仍有生还可能,他的死便是唯一的破局法了。
谢秉川还会再造一个复制人吗?应该不能了吧,堆上全部家产,谢秉川也没有财力再造一个他了。一个复制人催生出这么多破烂事,就算江无漾愿意做,上面也不愿提供材料了吧。
可是,为什么谢秉川要造一个他呢,再造一个他,一切又会陷入死循环。
细想来,谢秉川对他的感情也没由来觉得奇怪,心甘情愿忍受八年煎熬的梦境,却也没生出丢下他远走天边、放任他自生自灭的想法。
他们之间的感情从何而来。
缺失芯片的缺口越来越大,空荡荡的黑洞充斥整座心脏,脑海里似乎又跟维系许久的红丝断了。
对了,哪来的感情。
余温言微微抬眼,轻声呢喃道:“我为什么会,需要你的爱呢?”
为什么总是难过谢秉川冷落他,为什么总是讨厌谢秉川身上的味道,为什么总是执着谢秉川的终身标记。
他需要什么。他明明什么都不需要。
谢秉川惨白的脸更找不出一丝血色来了。
“我不爱你,”余温言声音太轻了,“也不需要你。”
他在笑,释怀又轻松,谢秉川只小幅摇头。
“嘭”一声巨响,余温言挣脱锁链,迎上剑锋,血色绽开花。
谢秉川一脸空白,接住倒来的余温言,断断续续地说:“你也……看得见未来……是吗?”
“…不重要,”眼前朦胧,余温言说,“让我消失。”
别再想方设法找他回来了。
入目遍地血色,谢秉川睁着空洞的眼眸,抓不住余温言垂落的手,腕间手串磕出清脆响声,珠子沾染血色,宣告死刑。
月色太冷了,冷得谢秉川发丝都褪了色。
第32章 32.“活不活的,有什么所谓”
“神的更迭换代是常态,无能的神本就该被换代,”白依山轻轻仰头,视线睥睨,笑容洇着疯意,“你可以扶持‘新神’了,白依山。”
谢秉川眼眸黑沉,视线锐利得仿佛要将审判者的心脏剜出,“江凭。”
江凭是江无漾的父亲,也是制作江无漾的仿造师。谢秉川在白依山脸上的疯意里看出了熟悉感,和江凭笑起来简直一模一样。
白依山脸上的笑颜一断,被意外代替,又很快勾起唇角:“谢队长敏锐。等新神出现,记得让白依山告诫他,别再步前两个神的后尘了。”
他猜对了,江凭操控了白依山,江凭才是审判者,白依山只是傀儡。
白依山怎么会被江凭控制。
“他们做了什么非死不可!”
“包庇黑色产业。”江凭借白依山的身体道。
“温言什么都不知道——”
“我也只是听令办事,再说了,”江凭走近,抹走谢秉川脸颊的血,“无能的神,还当什么神,聚众祈盼而来的意识,散就散了。”
怀里的温度冷得太快了,荔枝味也在消散,谢秉川捂也捂不热,止不住清醒香甜的味道被血腥味侵占。
谢秉川感受不到余温言的存在了。
“滚出来。”他低声呢喃,白色漫上发丝,空气中冷杉味浓重。
“你的头发怎么变白了,余温言死了,雪松柏症该消失了才对。”江凭意外。
谢秉川头发变得全白,没有存留一丝蓝色,发丝抽丝般延长,很快散落一地,他深蓝虹膜覆上一圈亮眼白圈,锁定远在藏匿虚宿、远在千里之外的江凭,将江凭拉拽到了这间房间里。
一同被带来的还有江无漾。
复制人总有根瞧不见的线,同定制者连接。江凭既是江无漾的制作者,也是江无漾的定制者,谢秉川将江凭拉拽来,也把江无漾一同拉拽了过来。
江无漾上一秒还在漫天雪地里跋涉,冻得指尖通红,下一秒骤然出现在比雪地更冷的这间房间,看着发丝呈棕色、浑身血色不省人事的余温言,看着被摔在墙上的江凭,看着白依山一瞬间瘫软跌地、眼眶洇着红,咬牙切齿低声重复着“江凭”。
怎么回事?
谢秉川的头发怎么变成了长白发。
余温言的头发怎么成了棕色,怎么又浑身血色躺在地上。
江凭…江凭和白依山碰面了。
“就是他吧,”谢秉川问白依山,“杀害你父母的罪魁祸首。给你一个复仇的机会,你要不要。”
“…不是说过不再提了吗?”江无漾脸色空白,高压信息素压得他动弹不得,声音颤抖。
谢秉川没有搭他,眼眸的白圈亮得摄人、令人发怵,他对白依山说:“温言被他害死了,你的父母被他害死,还把你丢进虚宿,让你过了那么多年不是人的日子,不是他撺掇,你一个画像师不会被安排去做卧底。”
江无漾退了半步,惊恐地望着江凭。
旧仇总有一天会被翻新,他想过会有这一天的,会有白依山亲手杀了江凭这一天的。他们之间的仇堆积了太多太多,很难清算。
每个区都有各自的信仰,每个区都有各自的神。神的诞生只为了聆听祈愿、实现祈愿,没有感情,没有人性。
但有些神却有了感情,有了七情六欲,会包庇会偏袒,审判者便起监督作用,神不犯错,审判者永远不会出现。
神有世袭,审判者也通常是世袭。
白依山的父亲曾是前代神的审判者,二十年前,前代山神陨落便出自白依山父亲之手。
江无漾的母亲上山拜神祈福遭波及,祈福成丧葬,江凭一夜白头,寻仇上门,当着白依山的面杀害了他的双亲。
那时候他捂着白依山的眼睛和嘴巴,藏在柜子里,嘱咐他不许出声。
血液透过柜门喷溅进来,察觉脸颊一片温热,白依山不知道哪来的力气,颤抖着挣脱江无漾的手,尖叫出声。
江凭握着红刀子,打开柜门,问他:“哪来的小孩。”
“爸爸,是我刚刚在外面……看他太好看了,捡来的,”江无漾继续捂着白依山的眼睛和嘴巴,“他被吓到了,我会告诉他,不许把今天看到的全说出去的……”
小孩被他保了下来,好像真被吓傻了,好长时间都没缓过神,似是丢了魄,再回神时,已经记不清那天的事。
如今像是将一切都想起来了。
“杀了他。”谢秉川笑,脸颊雪花状胎记绽放,骤然一亮,他将剑递至白依山手里,助他站稳,赋予他短暂行走的能力。
“原来你也是神,你才是前代神的儿子…杀了我,你也活不了,”江凭也在笑,似乎笃定白依山不敢,谢秉川更不敢,“神不允许伤害圈地内所有民众,杀了我,触发白依山身上的审判者意识,你也会死。”
“活不活的,有什么所谓,”谢秉川说,“你死了才重要。”
“……别。”江无漾无意识呢喃。
白依山挪着步伐朝前走,锐利的剑峰拖地,发出刺耳响声,他眼眸失焦颤着,手频抖,死死咬着下嘴唇。
再一次站起身竟然是为了杀人。
“他总是被迫干这种事,谢秉川,你不要逼他。”江无漾嘶哑着声音喊道。
“那你来替他。”谢秉川看来。
“……疯了,你是不是疯了谢秉川!让他付出代价的方法有很多,为什么要这么极端,对你也没有好处,你会死你知道吗!”
谢秉川充耳不闻,拦住即将走过头的白依山,温声道:“就在你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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