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纯不动声色地介入对方那没有章法的纠缠中,很快拿回唇齿间的主导权。
等他的嘴巴得到片刻空暇,当即转开了脸,准备拉开彼此距离。对方却趁机松开了他的衣领,改为抓住肩膀以介于咬与吻的方式凑向他的颈侧。
宣爻一连串的古怪行为早已经引起穆纯的警觉,及时挣脱出来,没让对方得逞。
没想到对方却再度扑向了他,以一种毫无技巧可言的方式抓住他的胳膊,试图用蛮力限制住他的行动。
穆纯如有所料般后退半步,巧妙避过。
宣爻跨步跟上,仿照刚才那般抓住对方。
躲避与追击的拉锯中,二人一瞬呈现出近似于扭打的古怪缠斗,好在穆纯的嘴终于有说话的空暇了。
“宣爻,你突然这是怎么了?”他问。
“你还说我?”宣爻判若两人地流畅驳斥,“你才是突然生气的那一个!”
穆纯:“……”
这真的完全不像他印象里的宣爻,但又像最为自然状态下,没有躲藏或是隐藏本性的他。
最容易想到的原因是:喝醉了。
可一罐啤酒就喝醉了?这太离谱了!
脸不红,口齿也相当清晰,甚至说话比之前都流畅。简直就像本来还在原地不停打转地惊慌小动物突然发现了近在咫尺的敌人,觉得既然无路可逃,干脆扑向敌方拼死一搏。
但是,真的会有那么容易就醉的人吗?穆纯决定先观察片刻再下定论。
古怪的扭打或纠缠很快褪去开始时附加的攻击性,演变成为满是暧昧意味的肢体接触。
穆纯横过手臂,试着为站得极近的彼此隔开一臂距离。可他失败了。
宣爻再度揪住了穆纯的衣领,并顺势依靠在对方肩膀上,半弓起腰背,摇头般来回蹭着对方的脖颈和胸口。
穆纯几次尝试过后,依旧输给了对方蛮力,只得放弃从对方手里抽回自己的衣领,微微向后倾斜着上半身,勉强帮彼此维持住平衡。毕竟他还挺喜欢身上这件衣服的。
“你为什么突然就生气了?”宣爻口齿清晰且语速飞快地说,“简直一点前兆都没有!”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生气了?”穆纯着实没有料到会被对方谴责,何况是用如此理直气壮的口吻。
“你就是生气了!”宣爻笃定地用脑袋里顺序浮现的零星几个词组重复,“你很生气,非常生气,特别生气……你老是生气,你真的太容易生气了。”
“是你先避开我的……”
穆纯刚开口就被宣爻前言不搭后语的古怪长句打断。
“你可以骂我,可以凶我。你说我做错的事,我就会改的。我在尽力改变了,结果你还是生气了。可你一生气,我就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他边说边就着那古怪的弓腰姿态,一步步地逼近对方,而他抓住对方衣领的手依旧相当用力,完全没有松手的迹象。
“而且你又受伤了,”宣爻继续用介于抱怨与控诉之间的语气道,“我不知道你在哪里,又是怎么受的伤,也不敢问。就算问了,你也不会说。即便说了,我也完全帮不上忙。”
越来越贴近的距离反而导致穆纯越来越难以维持彼此早已倾斜的重心,让二人沦落到随时都有可能失去平衡向前栽倒的状态。
“你先放开我的衣领,站稳了再继续说话。不然我们一会儿肯定要摔……”
“你骗人!”
“……”
穆纯好心的提醒来不及成形就被打断,他们彼此微妙的重心平衡同时也被打破。
二人摔倒的声音与宣爻手忙脚乱的动作不分先后的出现。
穆纯早有所料,心下悄然叹息,无奈却及时地用手帮对方垫了一下后脑。趁着对方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搂着对方交换了彼此的位置。
宣爻恍惚了一下,而后却没有起身或关切对方如何,反而像突然失去力气一样,整个人倒在穆纯身上,逐渐挪动着自己的身体,直到脑袋靠在了对方的胸口,让彼此的躯干与胯部都密不可分地贴在一起,腿也以相当诡异的方式交缠在一起。
这种看似亲密无间,实则对鲜少主动靠近别人的宣爻而言,一连串举动简直近乎诡异。
穆纯正琢磨着怎么在不让对方受伤的前提下,把相比粘更像是瘫在自己身上的对方掀下去,就听到由宣爻主导的对话以更为没有逻辑可循的方式逐渐变长。
“明知道我会说错话惹你生气,你还不让我说对不起,也不让我道歉,结果你又经常突然就生我的气。”宣爻的谴责声突然变得理直气壮,紧贴着对方,在对方怀里拱来拱去的动作不止没有停歇的迹象,反而有愈演愈烈之势。
“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你,”穆纯斟酌了一会儿才找到一个词,“蹭得开心吗?”
宣爻“唔”了一声:“很开心。”
他笃定道:“你有体温。很温暖。感觉很舒服。”
“……”穆纯登时有些哭笑不得。
“为什么……?”宣爻突然问。
穆纯眼神微妙,安静数秒才道:“因为我是活人。”
宣爻却对他的回答相当不满:“我是问你为什么生气!”
“我忘了。”穆纯决定忽略对方的胡搅蛮缠。
“你骗人!”
“……”
“你好难懂……”
“我怎么……?”
宣爻再度打断了对方。这次不只用话语,还用嘴。
刚才“归零”的吻技隐有恢复的迹象,纠缠在穆纯的唇齿与鼻尖,显得细碎且粘滞。
“我都不知道你喜欢什么,也不知道你讨厌什么。”
宣爻的说话方式经过之前一通发泄似的谴责过后逐渐变成了小声嘀咕,亲吻则变得既温柔又旖旎。
“我连你喜欢吃什么都不知道。除了甜食和肉以外。也不知道如何分辨你的心情好坏。你好像只有高兴和生气这两种情绪。但你有时候生气也会笑,笑的时候却未必高兴……你真的好难懂。 ”
“类似的话你上次好像说过了,”穆纯认输般任由对方亲吻,“忘记了?”
“没有!我从来没说过!”
宣爻异常笃定地否认过后,喉咙里发出了奇怪声音。
穆纯竖起耳朵听了一阵,分辨不出任何词组,片刻后才意识到那并非是话语,而是动物幼崽才会发出的特有含糊咕哝声。
“我只跟你说过,我很烦恼,我不优秀,我在努力,但……你和你身边的人都很优秀,知道很多我不了解也很难在短期内学会的东西,你觉得理所当然能做到的事,对我来说不是,甚至可能再怎么努力都做不到……”
他边絮絮地说着,边继续在对方怀里拱来拱去,不知不觉间在吻之外,他的右手不再紧攥着对方的衣领,反而向下滑至腰侧,撩起衣摆,贴上皮肤,再向上。
穆纯一把伸手按住对方的右手,可对方的左手却滑至了自己的下腹,颇有继续向下的迹象。
“谁教你的?”穆纯按住对方另一只手,“我都不能碰你一下,你却可以问都不问就直接上手?”
“没谁……只是想,手就,不自觉……”宣爻边嘀咕边抽回了自己的手,径自起身后半团起躯干,仿佛短暂恢复如常,显得有些不好意思。
穆纯一愣,微愕地陡然坐起,凑近对方,确认般地问:“真的?”
宣爻没有回答,只是歪头倒向对方,枕着对方的肩膀,阖上双眼,呼吸均匀。
穆纯没能得到确认的问题以及躁动的本能都被按下了暂停键,被迫戛然而止。
“了不起。”
他一语双关地看着靠在自己肩膀上呼呼大睡的对方,同时示意从刚才到现在始终不知所措的AI机械臂回到地板下。
“你真是很了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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