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安然瞥了眼身边的刑北洋,又说,“刑警官也在。”
“那他……”许小绘一惊。
安然打断了女助理未出口的询问,飞快道:“他没有。”
和司机小王一样,刑北洋同样没进副本。
这个恐怖游戏挑选玩家似乎有一套自己的准则……
两人并没有多聊,见安然挂断电话,刑北洋忽然道:“安老师,我有种直觉。”
“什么?”安然有些心不在焉。
“这次电梯故障好像是冲你来的。”刑北洋直言不讳。
安然与他对视,忽然笑起来,这位刑警官虽然是他的粉丝,但对自己的工作丝毫不含糊,可以说相当铁面无私了。
“你的意思是我差点害了整个电梯里的人?”安然语气懒洋洋的,一下子把刑北洋问懵了。
“不,不是,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小警察挠挠寸头,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他真没有指责安然的意思,只不过想搞清楚事情的真相而已。
安然当然知道刑北洋说这话的本意,如果是几分钟前还在走廊里的时候,他大概也就这样把话题糊弄过去了,但现在他改变主意了。
他要和刑北洋联手打碎那块阻隔了现实和游戏世界的透明壁垒。
“麻烦刑警官帮我查一个人。”
*
电梯里的人满满当当,虽然并不是完全封闭的空间,但氧气消耗的速度非常快,安然怀疑如果救援人员再不来,他很可能会再进一次副本。
幸而十分钟后,外面响起凌乱的脚步声。
电梯门被一点点强制撬开,新鲜空气涌入肺腑,所有人一窝蜂似的往外跑,安然在外面看到了焦急等待的许小绘。
两人与刑北洋告别,接上小王离开了市立医院。
“小然哥回公寓吗?”把小王送到家,许小绘随口问坐在后座上的青年。
“不,去东郊。”安然一手支着下颚,看窗外川流不息的车水马龙飞速后退。
许小绘有些意外,安然出道五年,在娱乐圈的地位跟坐火箭似的,自然也积累了不少财富,除去常住的公寓外,在其他地方也有几处房产,比如云中东郊的那栋别墅。
别墅靠山,四周没有其他建筑,因为距离市区太远,出行购物不方便,所以如果不是假期安然平时很少待在这里。
其实许小绘一直很奇怪自家艺人为什么会买这样环境一般,位置极差的沙漠别墅,要说他没眼光吧,明明别的投资都赚得盆满钵满。
但她也没多问,能当上影帝助理自然不会是口无遮拦的草包,许小绘转而说起这次的副本。
安然简单讲了通关经过,省去最后见到的神秘银发男子不提。
“可惜没拿到奖励道具。”许小绘替他不平,明明是小然哥解开的局,最后却不知道便宜了哪个玩家。
安然倒是无所谓,一来道具最多起到辅助作用,真正想要通关还得靠玩家自身,另一方面,这游戏前三次给的道具除了万/能/钥匙和蛋卷外,其余几样都莫名其妙的,相当鸡肋。
“真人秀录制的时间定了吗?”安然忽然问。
许小绘一愣,旋即道:“还没,主要是沈默那边的团队好像在重新考虑是否参加。”
安然点点头,习惯性转了转中指上的蔷薇花指环:“我们也拖一拖吧,我最近想休息一阵子,处理些事情。”
许小绘诧异,安然并非那种没有事业心的佛系演员,相反,从成为他的助理以来,对方就一直频繁地进组拍戏,接代言,上综艺,在被拉入游戏之前,安然刚杀青了一个民国剧,预计下季度就能播出,甚至还投资了一部小成本电影,票房口碑双丰收。
他就像一台不知疲倦的赚钱机器,用了短短五年时间就获取了绝大部分人一辈子都赚不到的财富。
许小绘有天没忍住问他为什么这么拼命,安然当时的回答她至今都记得。
“因为曾经有人这么拼命地为我挣过钱。”
安然是孤儿,无亲无故,所以许小绘想不到他口中的“有人”指的是谁,现在安影帝忽然说自己要休息一段时间,女助理只觉不可思议。
小汽车沿着石子路缓缓停下,安然跳下车,潇洒地朝她挥挥手,转身推开了别墅大门。
说是东郊,但这地方其实已经位于首都云中和邻省的交界,七年前的东郊更加荒凉,人迹罕至,周围只有零星几家农户和一所儿童福利院,后来福利院搬迁,地方空出来,安然便托关系又花了点钱,把这儿买下来造了栋别墅。
安然在玄关处换上拖鞋,别墅一直有保洁阿姨定期打扫,所以虽然许久没来住,但里面不见落灰,十分干净。
青年把自己扔进懒人沙发里,眼睛盯着头顶雪白的天花板,半晌掏出手机,拨通了某个电话。
几秒钟后那头响起一个苍老的声音:“喂?”
“陈院长吗?是我,安然。”
蛋卷从上衣口袋里探出脑袋,亲昵地拱了拱青年的掌心,安然腾出一只手给它挠下巴,小猫发出舒服的呼噜声。
“小然?!”陈继明声音一下子拔高了几个度,显得有些激动,作为儿童福利院的前院长,他已于两年前退休,却一直关注着这个最有出息的孩子,“听说你前不久拿了影帝的奖项,恭喜啊!你这孩子从小就和别人不一样,特别机灵……”
山旮旯里飞出的金凤凰让老院长与有荣焉,安然隔着电话都能想象出对方老泪纵横的模样,可惜安影帝不为所动,面无表情地打断了他的喋喋不休:“陈院长,有件事情我想跟您确定一下。”
“什么事?”陈院长立即问。
“不知道您是否还记得那个叫季屿的孩子?”安然的声音隔着电话听起来有些虚幻,却让陈继明一下子愣住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
陈院长长长叹了口气:“七年了,小然你还没放下吗?”
安然眼眸微垂,声音听不出情绪:“我就是想问问您,季屿他真的死了吗?”
“当然。”老院长有些奇怪,“小韩把他捞上来的时候已经彻底没了呼吸,后来你还执意要跟去殡仪馆,我们谁也拦不住。”
是啊,屿哥是他亲眼看着火化的,高高瘦瘦的少年最后只剩下一小抔骨灰,绝无生还的可能。
他在期待些什么呢?
安然笑笑,换了只手拿手机:“我昨天看到个和屿哥长得很像的人,一下子就想起他了。”
陈院长表示理解:“当年你和季屿那孩子感情最好,吃饭睡觉都粘一块儿,连他打工你也要跟着,不过逝者已矣,那孩子的死纯粹是一场意外,你不要往心里去。”
老院长宽慰的话,安然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只有他一个人知道那场落水不是意外,就像只有他一个人能看到那东西一样。
安然忽然感觉很累,从未有过的累,仿佛有一座沉重的大山压在胸口让他喘不过气。
他礼貌地应付完电话那头的老院长,坐在沙发上发了会儿呆,站起身走到客厅一隅。
那里摆着一张供桌,上面放了个香炉和一个木头牌位。
安然想起在蔷薇庄园的时候,袁问海骂自己心理阴暗,家里供着死人灵位,那家伙还真没说错,青年嘴角微弯,站在供桌前认认真真上了三炷香。
作为华国最年轻的影帝,粉丝口中的人间富贵花,安然意气风发,前途无量,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些都不过是流于表面的浮华。
一旦触碰到心底那个隐秘的角落,他就会变得自私又偏执,有时候还有点儿疯。
那角落里住着一个人叫季屿。
最初的震惊与迷惘过去,安然无比确定白发男子并不是他的屿哥,虽然他觉得如果季屿有机会长大,应该就是那般模样。
屿哥是多么温柔的一个人,毫不吝惜地包容他所有的无理取闹和胡言乱语,跟自己一样,季屿也是个孤儿,但他从不抱怨,从不愤怒,用最大的善意拥抱这个充满恶意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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