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三宅轻声念出六个字。
[一切皆有可能。]
“这不就等于没说?”许小绘一脸嫌弃,“小然哥,这道具靠不靠谱啊?”
安然把上个副本里梁莹问了两次要不要跟他合作,结果两次答案截然相反的事情告诉女助理,许小绘顿时更嫌弃了:“就这?还不如一块砖头,好歹能砸人。”
楼风风在一旁猛点头。
石屋里的气氛因为这一段小插曲轻松不少,至少许小绘和楼风风没之前那么苦大仇深了。等到殷红的晚霞布满天际,安然与其他四名被选中的幸运儿,在上百名NPC和玩家的簇拥下,浩浩荡荡地上山了。
风吹动沿路的白色经幡发出有力的飒飒声,乌鸦嘎嘎叫着落在神庙的球形尖顶上,青年拄着竹杖,神神情自若,另外三个玩家的心态就没这么好了。
康乐原以为自己进入副本后,没缺胳膊没少腿,仅仅只失去味觉是撞了大运,谁知最后一晚依旧逃不过去神庙守夜的命运,气得一路骂骂咧咧,镇民们一开始还让他注意言辞,后来也就习惯了,看康乐的眼神像在看一个死人。
对神明大人不敬可是会受到惩罚的。
“文文,我不想去守夜,我不想死。”卢薇拉着好朋友的手,嘴唇发白,她的缺陷其实也不明显,右手少了三根手指,除了拿东西不那么方便以外,几乎没造成其他影响。
此时的女玩家哪还有刚进游戏时对着安然指指点点的心情,她已经快哭出来了好吗!
温文皱了皱眉,赶紧捂住她的嘴:“薇薇,别说傻话了,你忘记顾一山了吗?”
卢薇闻言脸色顿时变得更加苍白,是啊,违背神明大人的指示,下场只会更惨!
象牙白的大门被推开,巴特示意五人可以进去了,唯一一名NPC激动不已,第一个消失在黑洞洞的神庙内。
然后是安然。
“小然哥!”许小绘和楼风风依依不舍,那模样就好似送自家孩子去高考的老母亲,但他们什么也做不了,没有神使的认可,这座诡秘的神庙谁也进不去。
青年挥了挥手里的竹杖,留给他们一个潇洒的背影。
有了安然带头,剩下康乐,卢薇,韩永仁心一横也跨进了神庙,沉重的大门在五人身后阖上。
神庙没有窗,外头的日光无法照进来,四周一片漆黑,不过这对安然而言没什么影响,反正他也看不见。
青年轻轻跺了跺脚,声音在阔达的建筑内反射回荡,神庙内部很大,高度起码在百米以上,玩家们一动也不敢动。
康乐正准备骂娘,一想起所在的地方,又硬生生咽了回去,安然忍不住嗤笑,然后他听见细微的摩擦声,紧接着一股磷粉燃烧的味道钻入鼻尖。
那名叫达纳的NPC摸黑点燃了墙上的油灯,火光照亮了守夜人们的脸庞,也照亮了神庙一角。
除了支撑起半球形穹顶的数十根高大廊柱以外,周围空荡荡的,并无其他陈设,但玩家们注意到了雕刻在神庙石壁上的三大游戏警告。
“不要相信任何人。”
“不要接近第三国度玩家。”
“不要试图探索游戏的本质。”
以及四扇不起眼的暗门。
“守夜需要做些什么?”安然问NPC。
达纳正对着距离最近的那根廊柱满眼狂热,恨不得抱上去舔两口,看得卢薇一阵恶寒。
听见青年询问,达纳才回过神,尴尬地挠挠后脑勺:“主要是打扫神庙,然后安静祝祷,等待神明大人赐福就可以了。”
之前已经来过两拨守夜人,早将神庙内部打扫得一尘不染,但安然还是主动接过了NPC手中的扫帚,溜溜达达地开始四处晃悠。
“瞎子扫地,开什么玩笑。”康乐毫不掩饰的讥笑从身后传来,青年头也没回,就好像没听见一般。
安然走得很慢,沿着逆时针的方向,一根廊柱一根廊柱地扫过去,达纳一开始还会看他两眼,结果见青年就老老实实地扫地,于是很快便收回了目光。
卢薇双膝跪地,像模像样地做出祝祷的姿态,之前听镇民们说只要足够诚心,便会有极大的几率存活下来,她还那么年轻,才十九岁,她不想死!
康乐见她这样,嗤了一声,小眼珠咕噜噜转了转,悄无声息地往北边那扇暗门摸去,谁知还没等他靠近,就听见达纳的低喝:“客人,你在做什么?!”
“艹!”康乐忍不住咒骂一声,大喇喇道,“我就随便看看不行吗?”
“神庙圣洁无比,除了这个大厅以外,其他地方只有接受神明指示的镇长才可以进入,还请客人不要随意走动。”达纳言之凿凿,语气不容拒绝,大有如果你执意要进去,我就跟你拼命的架势。
康乐闻言只好讪讪地把已经碰到门板的手缩了回去。
出也出不去,走又不能走,康乐百无聊赖地蹲在大门边,片刻后他忽然发现了不对,腾地从地上站起来,稀稀拉拉的眉毛高高竖起:“妈的,那个戏子呢?”
余下三人在神庙里扫视一圈,哪里还有青年的身影?
安然进了其中一个角门,他看不见,所以也不知道进的是东南西北哪一扇,只知道那门上刻了个古怪的花纹,和石柱林里的神秘符号大同小异,估计又是百年前的文字。
门后是长长的甬道,约摸两米宽,由成块的大石头磊成,安然一手竹杖,一手短刀,至于那把扫帚,早被他丢在了半路上。
甬道里十分安静,空气有些浑浊,其实不止甬道,大概是常年关闭的缘故,整个神庙内的空气质量都算不上好,充斥着荒漠地区特有的风沙味道,安然不由感慨,所以说做神明也没什么好的嘛,起码居住环境就不咋样。
青年漫无边际地想着,竹杖在甬道上一点一点,发出清脆的哒哒声,然而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这个哒哒声里混进了另外一种声音。
沙沙。
沙沙。
仿佛有什么庞然大物贴着地面匍匐前行。
这个声音还十分遥远,安然却暗暗提高了警惕,手中的短刀倏地握紧,他没有停下,而是沿着甬道继续往前走。
甬道并不是完全笔直的,而是七拐八弯,像一团打乱的毛线,青年很快拐过下一个弯口,然后他耳朵微动,短刀毫不犹豫劈向动静的来源处。
叮——
利刃相接,两柄刀同时发出共振的嗡鸣,短刀像是遇见老朋友般,瞬间杀气全无。
“第三次。”黑暗中传来男人戏谑的笑意。
安然知道他在指什么,却并没有因此收敛自己的攻势,反而更加凶猛。
前两次他都轻轻松松被白三宅缴了械,要知道安老师也是有自尊心的,而且还特别强!
甬道狭窄,打斗根本施展不开,更何况安然还看不见,虽然可以听声辨位,但比起能够夜视的佩奇,眼下的情形对他大大的不利。
可他一点不care,或许是因为奇怪的胜负欲上来了,也或许是因为他知道白三宅不会伤害自己,恃宠而骄。
为了防止不小心伤到对方,男人甚至收起了自己的唐刀,只灵活地躲避着青年的攻击,安然的学习能力非常强,他很快摸索出白三宅的走位套路,一个突进便抓住了对方的衣襟,再膝盖一顶,将他压在身下。
温热的呼吸喷洒在男人的耳侧,青年轻笑一声:“抓到你了。”
三次了,他终于不再是被制住的那一个。
两人的身体交叠在一起,体温透过薄薄的布料传递给彼此,白三宅的身体不由自主地紧绷。
安然注意到他的变化,笑容更加恣意,指尖攀着他的胸膛,一点点移到喉结,再继续往上,划过光洁的下巴,挑起那张薄薄的面具,下一秒,他的手就被握住了。
“怕什么,我又看不见。”青年语气里带着明晃晃的挑衅。
握着他的那只手迟疑片刻,最终缓缓松开。
于是这一次,安然轻而易举地揭下了男人的面具。
青年小心翼翼地描摹着手下人的五官,从斜飞的眉峰,到深邃的眼窝,再到高挺的山根,陌生又熟悉。他的手指有只有他自己知道的颤抖,只要安影帝想,某些细微的变化谁也无法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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