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你的伙伴吗?”留下来的警员大声问道。
徐微与抿唇摇头,手下快速联系郭大河,让他联系当地警署和律师。
数十道警用手电的强光破开夜幕,距离太远,徐微与听不清他们的话,但大致能猜到是什么放下武器立刻投降之类的。
“这里!”
几分钟后,光束朝一个方向聚集,最终打在了一个人身上。徐微与眸光一凝,立刻朝前走了一步。警卫见他想过去,皱眉阻拦。
“你站在这里。”
“那个是我的同伴。”徐微与温和说道,“他以前是搏击俱乐部的教练,反击时可能造成了伤亡。我已经请律师了,后续有任何问题我们都可以配合,但请不要伤害他。”
警卫若有所思转头。
徐微与直接递过去了一沓钞票。
这一带管理混乱,如果愿意行贿,当地的政府人员会提供很多便利。警卫当即露出了一个和善的笑,收起枪跑过去,大声喊了几句当地话。
听到他的声音,两个警卫往徐微与这边瞅了眼,犹豫一瞬还是走上前,其中一个用枪指着暴雨中乖乖双手抱头的青年,另一个跑上去给他带上手铐。他们的同伴见青年被控制住以后,快步跑过去蹲下来,将昏死在地上的三个人扛起来——
等等,三个人?
徐微与紧绷的神经一跳。
他看见手电光在地上扫来扫去,但照到的地方全是一片空,没有其他任何活人的踪影。警卫于是带着青年和另外三个男人朝这边走来。
离得近了,徐微与发现那三个失去意识的男人皆一副满头血的样子,应该是被什么硬物照脸砸下,直接砸昏过去的。
但有一点很奇怪,他们没有一个人胸口有伤。就好像徐微与十分钟前瞥见的那一幕是假的一样。
其他人呢?
那具被捅穿胸口的尸体呢?
·
青年双手被拷在身后,动弹不得。但比起隐约有些紧张的机场警务人员,他显得十分镇定。在警卫联系当地警察的几分钟里,他就这么坐在商铺内的长椅上,长腿交叠,姿态慵懒,仔细观察,甚至有一种餮足的闲适,只目光若有若无地追着徐微与转。
不多时,徐微与拿着才买的纱布和碘伏走了过来。
“你们两个暂时不能讲话。”一个警卫走过来推开徐微与警告。
……
李忌动了动腿,上半身微微前倾。
没人注意到他的小动作。徐微与直接从口袋里掏出几张纸币递给警卫,“请您帮帮忙,他受伤了。”
……
钱开道在哪都行得通。
警卫一把攥住纸币塞进口袋,让开半步,指头在空中点了点看向别处。
徐微与绕过他走到李忌面前。
黑色布料不显血迹,从远处看,他仿佛没有受伤一般。但离近了,只消稍稍一扫就会发现他裤脚处滴下来的水是淡红色的,全是被稀释了的血水。
徐微与把碘伏和纱布放在桌上,弯腰按了下青年正在缓慢渗血的腰侧。伤口是贯穿伤,很可能打中了内脏。
“你不疼吗?”他难以置信地轻声问道。
李忌轻轻哼笑。
怎么会疼呢?他现在饱得想要找个地方睡一觉,好好消化血肉带来的能量。
“还好,子弹没留在里面。”
说完,他慢条斯理地凑近抬头,鼻梁距徐微与的唇珠只有几寸,“你看起来很着急。”
徐微与欲言又止。
颜祈说,调查局用某种手段限制住了医生,他们不可能杀人。但在所谓的协议和亲眼所见之间,徐微与更相信自己的眼睛。
只是第一,那些人身上有枪有刀,明显带着谋财害命的目的,死了活该。第二,医生不是善茬,戳穿他只会让自己和在场的所有人陷入危险。
李忌缓缓眨了一下眼睛,像是在示弱,又像是在讨好,“在想什么?”
“没什么?”徐微与咽下喉咙口的问题,撕开包装扯出两块纱布,“坐直,我给你处理伤口。”
纱布才按上去就被血浸透了,徐微与听见了一声吃痛的抽气声,皱眉再次放轻了力道。
他满腹心神都放在了这人的伤势上,没注意到自己和对方过于亲昵的姿势。
值班店员好心走过来,放下一条毛巾和一盒棉签。徐微与没注意到旁边有人,仍低着头。小姑娘就指指他,用口型问李忌——
“你们是情侣吗?”
李忌垂眼盯着徐微与的发顶,然后恶作剧般低头,在发丝上亲了一下。他脸上带着覆面口罩,唇根本没有碰到任何东西,但谁都能看懂他的动作。
店员小声惊呼。
徐微与对此一无所知,他的手指按在翻开的伤口上,脸色有些复杂。这些血红色肉正在像舌头一样蠕动,断面柔软地蹭过他的手指,相互黏连生长。
虽然刚才从电话里得知医生的能力是快速恢复,但真正看到,还是有点头皮发麻。
徐微与站直收回手,贯穿伤发出轻轻一声“啵”,一点点肉丝被他夹在指甲里扯了下来。
李忌掀起眼皮,声音带笑,“好了?不再多看看?”
徐微与强忍骂人冲动,拿起旁边的脏纱布,“你在这儿坐着,我去洗个手。今晚估计走不了了,我待会改签机票,你有任何不舒服跟我说。”
李忌伸直腿,半拦不拦地将徐微与圈起来,“陪我一会。”
四个活人带来的能量熨得他全身上下所有的血肉疯狂生长,于此同时补全的还有这些天不稳定的理智。
徐微与看着他,沉默了片刻。
……
当一个人与另一个人相处的时间足够长的时候,就会发现自己能从脚步声、背影、字迹,任何无关紧要的细节中找出对方的痕迹。
身体比大脑更先知道答案,触觉比思维更快到达真相。
……
“你脸上的伤——是不是好了?”徐微与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李忌好笑,仰头任由他看。
徐微与毫不犹豫地抬手,扯下了他的覆面。
依然是那张百分之九十严重烧伤的鬼脸。
李忌用这张脸露出了一个疑惑的表情,“你怎么这么在意我的脸啊?你喜欢这种?”
徐微与面无表情将潮湿的布料扔回他脸上,转身朝里走去。
但凡他还有一点清明的理智就会意识到他此时的动作有多放肆,完全与曾经跟李忌相处时一模一样。
李忌朝后靠在玻璃上,唇角噙着一丝笑意。他手被拷着,索性就任由那块湿布搭在他脸上。
真笨。
要是换成之前那个疯疯癫癫的他,徐微与估计半个月能发现真相。
现在换成他自己来——搞不好能瞒徐微与一辈子吧。
玻璃反光映着店铺里的一切,李忌随意扫了眼,越过聚在一起的警卫看向收银台。
年纪不大的店员有些惊艳地看着他,虽然已经知道了李忌的性取向但还是本能地对升起了一丝好感。见李忌也在看着她,大大方方地朝他比了一个爱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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