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盯着赢舟,眼神充满愤怒。
赢舟还在往上走,滴落的血液和暗红色的树干融为一体。
浓郁的香气从他身上弥漫了出来。
赢舟鼻翼都融化了一半,也能闻到那股沁人心脾的花香。
这是维克多过去很渴望的东西。
他的身体震颤着,有一瞬间几乎忘记了一切,就像是人过量吸入了氮气,陷入了氮酩酊状态,脑海陷入极度的兴奋和恍惚。
赢舟还是第一次受这么严重的伤。在之前,元问心和荀玉,甚至影子都把他保护的很好。会避免他受到太严重的伤势。
这不仅是保护赢舟,大概也是在保护自己。
在血滴落的地方,绿色的植物根茎开始抽芽。
赢舟的意识模糊,他的脑海里只剩下了一个想法,那就是赶紧把挂在树上的人烧死。
但就算缝住了超梦体的嘴,对方庞大的身体本身,也是噩梦级别的存在。
巨大的白色手掌朝着赢舟拍去。它的身体太庞大,速度注定不会太快,但在那一刻,也宛如泰山压顶。
赢舟抬头,看向自己上方的树冠。
还有机会。
他需要找到一个地方,既能躲开超梦体的攻击,也能保持身体的平衡。并且不会离顾天临的身体太远。
这么短的时间,是没办法用大脑好好思考的。
不过,人体是非常精密的仪器,身体的本能,或者说潜意识,依然会在综合所有信息后,给出最合适的答案。
赢舟挑中了一个“蜂巢”。
暗红的分泌物结成网,牢牢挂在树上,像是个肉瘤子。
赢舟把最后一根线刺进了这个蜂巢里,然后收紧细线。
比起他主动的起跳,更像是焦躁不安的影子带着他逃跑。
超梦体同样注意到了这一瞬,它白色的大手下意识改变了方向,但它的身体过于巨大,用的力也毫不犹豫,以至于方位最后只改变了一小段。
维克多白色的手指擦着蜂巢,拍中树干。
黏着蜂巢的树枝发出了“喀嚓”一声响,它在半空弹起,碎裂,然后带着那个蜂巢,同那些飞起的岩石和玻璃一起,往下掉落。
蜂巢的表面碎裂。
赢舟在恍惚间,看见了被红色分泌物包裹住的白色尸体。
那是巴拉啦,一只五六米大的白色蠕虫,它的身体已经冻得僵硬。
很难想象,为什么在这棵树的核心位置,在离城主只有几米远的高空,会藏着一具蠕虫的尸体。
它甚至被小心翼翼地蒙上了一层掩护。如果不是赢舟做出了“正确”的判断,几乎没人能伤害到它。
这瞬间,维克多有两个选择。
第一是继续攻击赢舟——对方的呼吸沉重,体力透支,意识明显已经模糊。或许离崩塌只差最后一击。当然,它的状态也同样糟糕。
第二是去救那具要掉下去的尸体。维克多很清楚,这次巴拉啦碎掉,可能再也找不回来了。
他觉得这甚至都不能算个选择。毕竟让赢舟继续走下去,死的就是他自己了。
伤痕累累的超梦体腾空,猛地扑了出去。
在半空中,它张开了自己的嘴。
红线再也牵扯不住这只巨大的怪物,血液喷涌而出,超梦体嘶吼着张开了自己的嘴。
赢舟咽下了喉咙里快涌出的血,凌厉的目光盯住了白色的怪物。他已经是强弩之末,身体里的影子像是沸腾的水,在血管里翻滚着,带来火辣辣的疼。
这是异能过度使用的后果。赢舟毫不怀疑,如果不是影子也是向着他的,他的身体早该失控裂开了。
时间在这一刻变得格外缓慢,近乎凝滞,四周不断有落石砸到硬物的声音,但赢舟已经什么也听不见了。
怪物黑色眼眶中,天蓝的眼眸凝成竖线,从赢舟的身上扫过。
赢舟没有躲,他冲向怪物,眼眸明亮,像是黑夜里的篝火,又像是蓄势待发的猎人。
赢舟俯下身,举起了手臂,黑线竖起,在这一刻成为了锋利的刀刃,擦着超梦体的身体,划开了对方的腹部。那是很长很长一条伤口。
顺畅丝滑的不可思议。
超梦体像是一条被开膛破肚的鱼,黑红的腥臭血块如同雨一般下坠。
赢舟举着手里的影刃,滑行许久,最后,踩着超梦体的躯干,跳到了一旁的树干边上。
他浑身是血,骤然转过头。
刚才,他几乎没有遇到任何阻拦,原因只有一个。
超梦体想要咬住的目标不是他。
它庞大的身体前倾,跳跃,然后含住了巴拉啦冰冻的尸体。
这是不对的。
维克多想。
可维克多发现自己的身体又一次的不听使唤。他明明看见了赢舟,却放过了他。
并不是真的不听使唤,是明知不该这么做,但潜意识却先一步做出了选择。就像是在小学的那辆公交车上,顾天临悄悄地,从好朋友的口袋里,偷出了那张准考证,然后在下车后丢进了垃圾桶里。
“这是不对的。”
维克多含糊不清地说。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但是,当成功的瞬间,维克多感觉到的是久违的,和胜利有关的喜悦。
钱,权,名,生命。所有人都说,人需要这些东西,我们才能更好的活下去。
生存就是战争,而这场残酷战争唯一的慰藉,是胜利。
维克多的嘴里包着一只恶心的虫子的尸体,而他居然舍不得吞下去。
他不需要那么多东西,他也不想要了。
顾天临只需要……这具白色的尸体。或许又是别的什么东西……也不一定非要是这个,但那是什么呢。是爱,还是她眼眸里无所不能的自己?
那是顾天临曾经不屑一顾的东西。可到最后,顾天临和维克多,都想要不顾一切地抓住它。
欲望是一只杀不死的九头鸟,无穷无尽。永远有更新更好的东西。
而在欲望最深处,人类渴求的却依然是爱与理解。
赢舟低头,提着手里的灯,看着巨大的超梦体和那些破碎的红色树枝一起,往深渊坠去。
他沉默片刻,直到听到大地震颤的巨响,才开口:“这一次是我赢了,维克多。”
赢舟面无表情地打开挡风的灯罩,点燃了眼前这颗黑色的苹果。
第80章 第 80 章
80
油灯芯落在西装上,火焰从顾天临的尸体上升起。
赢舟分明看见他低垂着的脸上,流出两条清晰可见的血泪。
油灯里的火苗,并不是真实的火。
就像是在寒冬的夜里擦亮火柴的小女孩,赢舟在这瞬间看见了很多的幻觉,交织在一起。
有顾天临,拨打电话查到高考成绩跳起来的场面;有胡巴,把小女儿架在自己的脖子上,在私人花园里开心地转着圈;有海因里希,意气风发地站在研究所的报告厅里……
这或许是他们人生里,感觉到爱和满足的高光时刻。
这些短暂的瞬间,本足以抚平漫长生活里琐碎的疮疤。
它们是保持油灯常亮的燃料。
火舌迅速由尸体朝着树干蔓延。黑暗中,火光肆无忌惮地蔓延、乱窜,试图吞噬眼前的一切。
四毛悄悄伸出了手。
说是手不太对,很像是蜘蛛的节肢。树冠顶部的顾天临就像是个引燃的火柴头,已经烧没了。但那里又重新长出了一个黑色的苹果。
影子把这个苹果摘下,囫囵吞进了自己的肚子里。
赢舟闭上了眼。
*
研究所。观察室。
正在值班的小研究员,一边在电脑上搭着数据建模,一边时不时地抬头,看着被锁在观察室里的祸害。
房间很大。实验操作台的前方是巨大的玻璃墙面。祸害就被锁在房间里,四肢都被钢线贯穿,牢牢固定在墙上。而周围还有几台长得像音响的机器,这是二组的发明,可以克制祸害的诡域辐射,因为造价高,还没来得及大范围投入使用。
这已经是事故发生的第二个月了。
赢舟和谢东壁还没有从梦游患者的梦境里出来。
元问心来了一次,又被叫回去上班;谢东壁的研究课题目前也转交给了别人。只有荀玉,依然非常固执,还待在研究所,不愿离去。只是他和他的进化源都越来越暴躁,研究医疗小组不得不用镇静剂来控制他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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