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芙雅愣愣盯着他看。
记忆之中,微生千鹤面对她时,很少会露出像这样的表情——这是只有在面对简瑞芝时,才会有的急切又无奈。
她通常看见的,往往都是不耐烦、不耐烦却不得不隐忍,以及厌弃与不高兴。
柳芙雅脸色苍白,低低垂头看着自己的手腕,上面还有没有擦干净的口红试色痕迹。她搅着自己的裙子,低声说:“你们能不能听我说一句话……只是说一句就好,我只是想带阿律见见他的亲生父亲。我没有想这么多的,如果你需要简女士这个神祟来做研究,那我是不是也可以?我也是个神祟。阿律每次从研究所出来都很疼,简女士是个好人,她保护我的孩子,我也想要保护她的孩子……”
微生千鹤猛地扭头,音量提高:“我不是说了没想过害她们母子!你为什么总是听不懂我说话,我说的话很难理解吗?”
柳芙雅被吓得不敢继续说下去了,低头看着地面,喃喃说:“对、对不起。”
“你和他说对不起干什么?”简云台的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转头冲微生千鹤怒道:“你不拿简瑞芝做实验,不拿简瑞芝的孩子做实验,因为你知道这样是在害他们。那你就可以拿阿律做实验了?你在害你自己的亲生孩子你知不知道?你知道!但你还是默许了!”
微生千鹤:“联盟为什么要对神祟赶尽杀绝,神祟与其他祟种有什么不同的区别,神祟是否能成为扭转谋命水晶困局的关键一笔。想要知道这些,想要阻止王,那就必须得针对性研究神祟!柳芙雅是个神祟,瑞芝是个神祟,她们都是现成的试验品,但我不让她们去做实验,就是因为我认为生为神祟,不应该成为被别人剥削的理由——如果我是神祟的话,我已经上了手术台无数次。”
“可恨我不是神祟,又不愿去剥削这些生为神祟的自主人民,”微生千鹤直视简云台,道:“那就只能人为造一个神祟出来。阿律从出生以前,就已经被决定好了用途。”
“…………”锥心之言。
阿律脸上的血色一点一点的流逝,攥紧巧克力盒子的指尖隐隐泛白。
简云台眉头紧皱。
微生千鹤平静说:“这些,我事先已经与柳芙雅商量好了,我和她在一起只是为了人为制造神祟。现在神祟已经被造出来了,她的使命已经完成,我会庇佑她一生平安。”
柳芙雅眼圈微红,哑然地张嘴:“你是觉得,简女士的孩子是爱情的结晶,不能拿去做实验。阿律则是一件被蓄意制造出来对抗联盟的武器,所以怎样伤害他都可以?”
“没有人想要伤害他。”
微生千鹤皱眉说:“放任王这样下去,整个世界都会蒙受灾难。必须有人去做这件事,我不想伤害独立自主的人,只能再造出一个神祟专门去做实验,这有问题吗?”
他又看向简云台,面色平静,淡淡问:“这有问题吗?”
简云台脸色微沉:“……”
微生千鹤:“你如果有什么更好的办法,你可以告诉我。不拿一个神祟身先士卒来做实验,神祟之谜就永远都解不开,我们无法对抗王,将来只会死更多的人。这个神祟不可以是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人,因为这对于任何一个拥有自主灵魂的人来说,都过于残忍。我只能再造一个出来,有问题么?”
简云台艰难说:“你是觉得……阿律不是一个拥有自主灵魂的人?”
微生千鹤道:“他的出生,就是为了做你所谓的实验小白鼠,去拯救更多的人。”
“……”简云台僵直站立,偏头看了眼阿律,阿律手心冰凉,咬着下唇缩在厚厚的绒毯之中,脸庞显得更小了。
直播间弹幕刷新飞快:
“我靠……我竟然有点被说服了……”
“好有道理。”
“姐妹们清醒一点啊!不要被拐进去了!每一个人生来都是有自主灵魂的,即便微生律的出生就是为了被用来做实验,那他也是有情感有灵魂的人!不是物品或武器!”
“想不到别的办法……想要救更多的人,那就必须得研究神祟。如果是王的话,恐怕想都不想就拿简瑞芝或者柳芙雅来做实验了,教父竟然想到再人为创造一个神祟出来,说起来也算是对其他人仁至义尽了……可是这样微生律也太可怜了吧。”
“即便对得起所有人,他也对不起微生律,对不起他的亲生孩子!”
“可恶!好想把我的嘴扔到简大胆身上,这还不骂回去?这还不骂回去?”
虽说观众焦急气愤,但她们也只是在口嗨,因为她们发现设身处地地想一想。如果自己是简云台的话,那真是被说教得哑口无言,根本怼不回去。
晚上睡觉时,可能都要跺跺被子恨自己刚刚没有发挥好。
简云台现在就是觉得自己没有发挥好,想怼回去却无话可说。
说你不配当一个父亲?
那微生千鹤可能一点都不会放在心上,这种话对他来说可能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最后简云台脸色僵冷,说:“我明白简瑞芝为什么不喜欢你了。”
“…………”微生千鹤脸上的平静出现一丝裂痕,他很快强作镇定:“为什么?”
简云台:“你觉得阿律是你的所有物,所以你可以随意决定他的用途?恕我直言,你要是真这样想,简瑞芝可能觉得你是个傻逼,因为我现在就觉得你是个傻逼。”
简云台很少说脏话,对于他来说,刚刚说的不是脏话,这是他的肺腑之言。
微生千鹤面色一沉。
观众们猛地拍桌:“对!就应该从这个角度怼,我心里的那股气突然顺了好多!”
“笑死,教父的脸色好难看hhhhh”
“他可能幻视了简瑞芝,我怀疑母上大人也这样怼过,要不然教父不至于连话都讲不出来哈哈哈哈……”
柳芙雅在一旁都快要急哭了,她不知道简云台哪儿来的这么大勇气,一而再再而三挑衅教父。刚刚的那些对话,其实她听得半懂半不懂,“我怎么就这么笨呢。”她心里这样酸楚地想着,眼圈通红开口说:“别吵了,不看了不看了,我们这就回去。”
简云台牵着阿律,转身就走。
再多留一秒,他的拳头都在发痒,随时都会砸到微生千鹤那张儒雅的面具上。
身后传来声音:
“不是说做了巧克力吗?”
柳芙雅脚步微顿,压讶异又惊喜回头:“你要吃?你不是不吃甜食吗?”
微生千鹤沉默片刻,说:“只是不喜欢吃,不是不能吃。”
柳芙雅便又拉停了简云台。
“……”简云台冷着脸站在原地,活活像是谁欠了他八百万。
柳芙雅见他独自生闷气的模样,抿唇笑了笑,小声说:“别生气了,小小年纪怎么气性这么大,和简女士一模一样。”
简云台咬牙看了一眼阿律。
阿律也在偏头看着他,浅色的瞳孔像是琉璃一般,眸底深处倒映着弯月。
简云台太阳穴一突一突的疼,转眼冲柳芙雅低声说:“你还想把阿律做的巧克力给他吃?我要是你们,我剁碎了喂狗都不给他吃。他根本不拿你们当人看!”
柳芙雅愣了一愣,笑着说:“那我又能怎么办呢,我以前连饭都吃不饱,只能去偷东西吃。我要是在贱民区生了别人的孩子,孩子也得跟着我受苦要饭。来到神龛,我能够依靠的人也只有他了,至少现在能吃饱。”
“……”简云台很想问一句“你一点都不觉得难过吗”,但想起柳芙雅的死亡倒计时十五天,他顿时问不出来了。
简云台拉着阿律转身,每一步都踏得很重,冷着脸走回微生千鹤的面前。
微生千鹤平静看着他。
刚刚的整场对话,微生千鹤自始至终都没有看阿律,即便是现在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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