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栋房子有些年头了,但能看得出来维护得不错,前院的许多需要精心打理的花花草草也开得很好,像是有人在照料,却又没有人生活的生气。
“这是你以前住的地方?”任祺安问,“还让人一直替你打理着。”
凌子夜没说话,只是有些诧异。他根本一次都没有再回来过,甚至以为这栋房子早就已经被处理了,更不可能请什么人来打理着。
他有些犹疑地走进去,搬开了门前花架上一个木质花盆,竟真在下面找到了一把已经生锈的钥匙。
任祺安跟着他进门,踩上吱呀作响的木地板,目光所及都被侧窗倾泻进来的金黄余晖淹没,给色调柔和的家具装潢添上了一抹温馨色彩。
没有一丝灰尘,所有生活用品都一应俱全、收拾得井井有条,仿佛这栋房子的主人只是出了趟门,很快就会回来。
任祺安在壁挂置物架上捕捉到了一个相框,里面是一个女人和一个男孩的合照。他们长得很像,又不那么像,女人更多几分女性的柔美温婉,男孩眉宇之间显出凌厉锐气,只是都有一头樱粉色的长发,再加上笑起来时的弧度和眼角褶皱都别无二致,便让人觉得他们似乎很像。
任祺安还想再仔细看看,可凌子夜已经在一张小矮凳上坐下了,对他说:“坐吧。”任祺安便只能坐到一旁的沙发上。
凌子夜忍不住掏出支烟点燃,沉默着环视客厅、贯通的餐厅以及厨房。
明明什么都没变,但就是让人觉得少了些什么。凌子夜努力感应了一会儿,才意识到或许是少了在厨房里忙碌的母亲,或许是少了餐桌上热气腾腾的饭菜,又或者是少了总有打不完的电话的、父亲的背影。
任祺安觉得他或许只想自己静一下,没说什么,只是也点起一支烟,抽了没几口,他却突然出声了:“资料里说,我从出生起就和母亲相依为命,其实并不是。”
“——我有父亲,他虽然不常回来,但也会来看我们。”
凌子夜不是不知道多说多错,但这一刻,他就是想说。
“他对我们很好,会帮母亲修剪院子里的花枝,喜欢把我抱在臂弯里,还会给我带很多甜品。”
“小时候…我是喜欢吃甜品的。”
任祺安看着他,有许多想问,可最后又没问,只是安静地听着他说了许多琐碎的小事。
兴许太爱一个人,就会怨自己没能早些参与到他的生命里,没能早些认识他。任祺安好奇凌子夜的一切,想知道他还对谁露出过那纯然的笑颜,想亲眼见证他无忧无虑的童年,想在他过去无助难过的时候亲身拥抱自己没能陪伴的他。
可是即便已经到了3050年,人类也没有时光机能够坐。
凌子夜沉默了很长时间,抽了好几口烟才又说:“其实我知道他是个坏人。”
他的尾音略微往上扬,带着不甘心的执拗,这句话显然没说完,可他却也迟迟没说出下半句,是因为他无法在任祺安这个受害者面前说出那句话,即便任祺安并不知情。
其实父亲温柔的模样在记忆中已然不甚清晰,但凌子夜承认,即便爱任祺安、爱大家、爱到为他们的痛而痛,可他的确无法憎恨父亲。
年少时,他以为父亲的突然转变、对母亲的囚禁、对他的视而不见都是因为冷血的漠然,但后来他才慢慢、慢慢发现很多事情并不像他想的那么简单。
可他无法恨父亲、更无法爱父亲,他只能学着父亲的做派,切断这根本无法割除的血肉关系,假装一切根本不存在,就如同父亲从未与他和母亲留下过合照,这栋房子里也不会有父亲生活过的任何痕迹,只是这样从彼此的生命里抹消得一干二净。
“——我明白。”任祺安说。
这没什么不好理解的,即便是个坏人,可他的父亲从来没有伤害过他,也很爱他,从他的角度来说难免矛盾。
凌子夜看了他片刻,很清楚他并不明白。
多说无益,凌子夜碾灭了烟头,也没清理烟灰缸,只是站起身:“走吧。”
反正有人会来清扫干净,让这里十年如一日的。
临走之前,趁凌子夜没注意时,任祺安迅速掏出了手机拍下了置物架上的合照保存好,这才心满意足地离开。
晚上十一点,他们来到了资料中坐标所在的位置,苏吉拉北漠广袤无垠,放眼望去是无边无际的沙地,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就算建在地底,也该有个入口才对。”宋典说。
“都让开。”裴时雨抬手聚起源源不断的水流,哗啦啦流向黄沙间,很快便被干涸的沙地吸噬,湮灭于看不到尽头的大漠中。
“干嘛?人家是精卫填海,你要水淹大漠啊?”
“时雨…”戚星灼也不知道他想干什么,挠挠头,“你省着点儿吧,不然待会儿打起来都没力气了……”
裴时雨蹙了眉:“少废话。”
“如果地下有空隙,沙粒吸了水就会往下漏,这样或许能找到入口。”宋典分析道。
大家等了十来分钟,眼见着流出去的水都能填一个人工湖了,沙地上也只是遗留了几片水渍,毫无动静。
裴时雨有些吃力,往后踉跄了两步,戚星灼一把扶住他:“要不我们想别的办法吧……”
裴时雨咬咬牙:“再等一会儿…”
话音未落,百米开外突然响起沙粒流泻的声音,伴随着风声绵延回响。
有人要冲过去,被宋典拦住:“小心被流沙卷进去,让绫华姐飞过去看。”
苍绫华展起翅膀飞过去看,很快便回来给大家领路。
“你在这里等我们吧。”凌子夜回头对棕熊说。
“那也太无聊了。”棕熊摊摊爪子,“我就跟你们去看一眼,如果有危险我再跑也不迟。”
“那好吧。”凌子夜笑笑,“注意安全。”
一个沙坑凭空出现在大漠中,不断流泻的沙瀑下则露出了金属舱的头部,看上去像是入口,进入需要身份识别。
“识别什么识别,直接炸开。”有人提议。
简弈心冷笑:“你跟我们多大仇?要在沙坑里引爆炸弹活埋我们?”
“宋典,开锁。”任祺安说。
宋典很快走上前来,指尖抽出极细的藤蔓,轻轻撬开了识别锁的外壳,在精密的机械和电线之间操作,约莫五分钟后,大门便被打开了。
但不巧,刚拉开门他们便碰上了巡逻的人,见外面这一群一看就来者不善的入侵者,那两人刚要举起枪便被蕾拉的蛛丝控制住,一路闯进去,碰到的什么研究员、巡逻队,也都被她变成了傀儡,而大家几乎畅通无阻。
“原来对手变成队友这么爽啊…”戚星灼忍不住感叹,又揉揉蕾拉的脑袋,“蕾拉真厉害。”
蕾拉愣了愣,有些害羞地低头笑。
“当时是我们差点被团灭,现在是我们团灭别人,能不爽吗?”
“团灭?”走廊尽头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下午在神庙前碰到的那个巨翼蝠alpha插着兜走出来,勾唇道,“包括我吗?”
蕾拉几簇蛛丝飞过去,他却几乎是在放出蛛丝的同时就完成了躲避,就连梅比斯连开四枪的子弹都被他不紧不慢地躲了过去。
“好快…”
“不是快。”苍绫华说,“他知道我们下一秒会发出什么样的攻击、往哪个方向攻击,能先于我们做出反应。”
话音未落,那边猝然炸开一声巨响,任祺安几乎是眨眼间就闪到了alpha面前一把扼住他的喉咙死死按到墙上,尖利的的爪子已经刺入了他的胸膛,溅落鲜红的血液。
“祺安的速度太快,他预见到了祺安的行动,但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就已经被压制了。”宋典说。
然而任祺安的爪子迟迟未能贯穿他的心脏,两只手突然感知到一种无形的阻力,像透明的丝线牵引着他将爪子退出来,然后整个人被重重掼到墙上。
“祺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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