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要在任祺安意识不分明的情况下被这么随意地永久标记。
任祺安今晚第三次被他推开,有些无措地看着他,没再动作,但也没退出去。
“你想好了吗。”凌子夜问。
任祺安似乎听不进去,只是目光迷蒙地看着他,没说话。
“我问——”凌子夜微微蹙起眉,抬手用枝条缠住他的手臂和腰腹,缠得很紧,试图用疼痛让他清醒一些。
“你想好了吗。”
细嫩的枝条嵌进他皮肉,勒出几乎要渗血的红痕,他眼神清明了些,目光缓慢地聚焦,忍着疼痛咬牙道:“你是我的。”
“——永远。”
“那你呢。”凌子夜拽着他尾巴,“你是谁的。”
任祺安低喘道:“……是你的。”
凌子夜看了他片刻才扬起唇,重复了一遍:“你是我的。”
“只有我吗…?”
“只有你。”凌子夜说,“一直都只有你。”
“嗯……”任祺安搂紧他,托着他颈侧咬住他后颈。
凌子夜挣脱开,抬腿勾着他腰往下拉:“不是说永远吗。”
任祺安从他颈间抬起头。
“给我永久标记。”凌子夜说。
*
“嗯——”凌子夜疼得战栗不止,下意识将平整的指甲嵌进任祺安后背,带过浅淡的抓痕,还嫌不够,又湿着眼睛一口咬上了他颈侧,毫不留情地刺破他皮肤,舔尽每一滴血才松开他的脖颈。
任祺安被尖锐的刺痛激得清醒了些,凝神看他时,他唇角还残留了一丝鲜红的血迹,那双柔美动人的眼眸里闪着嗜血的光。
“凌子夜——”任祺安哑声叫他,微蹙起眉略带不悦。
“怎么,”凌子夜勾唇直视着他,“只许你咬我吗。”
任祺安无言以对,凌子夜又说:“你每次都弄得我很痛。”
闻言,任祺安又折起了耳朵,垂头埋进他颈间,没再乱咬,只是将手指陷在他发间托着他后脑细碎地吻了一会儿,才抬起头:“对不起。”
凌子夜愣了愣。
“我不够好。”任祺安搂着他,“对你也不够好。”
凌子夜笑笑,抬手抚上他发顶,掌心带过他柔软的耳朵,有一下没一下地揉着,柔声说:“你很好,宝贝。”
任祺安看着他,缓慢地摇头,凌子夜又说:“——我只爱你,你怎么会不好?”
“不好。”任祺安似乎又有些犯迷糊,目光空空地一遍遍重复着贬低自己,垂着眼睫显得落寞,“但是你不能离开我…我会对你好。”
“真的吗。”
“我不喜欢说谎。”任祺安一本正经道。
凌子夜抿紧了唇,心想的确,从来到他身边开始,他爱就是爱,不爱就是不爱,从没有说过半句谎话。
不像自己。
“乖。”凌子夜亲亲他耳朵,也知道今天的任祺安是限量版供应,有些舍不得放开,还想哄骗他说更多。
“那我骗了你,还生不生气。”
“生气。”他答得很快,仿佛已经成为了潜意识,但紧接着,他又说,“可是我爱你。”
凌子夜眼瞳颤了颤,随即抬起手,像给Ann顺毛一样,指腹从他耳朵根捋到后颈,又有些不放心,问:“我是谁。”
任祺安没有很快回答,组织了一会儿措辞才含糊开口:“……骗子。”
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凌子夜知道他说的毫无疑问是自己没错。
他的确是个卑劣、可鄙、恶俗、下流、令人作呕的骗子。
然而他还是不满意地又开口:“——叫我的名字。”
“……凌、子夜…”即便磕磕绊绊,任祺安仍十分听话地顺着他说,眼眸中的凌厉锐气散得一干二净,融化成一片柔软璀璨的金色池塘,倒影中满满盛的都是他。
凌子夜扯起唇角,笑得有些凄楚。
一直以来他自顾自觉得自己心甘情愿为任祺安付出了许多许多,是自己义无反顾、是自己一腔深情、是自己痴心不改,甚至可以为这份爱付出除了自由以外的任何东西,包括生命。
可到头来,他甚至连和任祺安坦诚相待都不敢。
因此当他慢慢、慢慢发现任祺安已经把心交付给自己时,紧接着苦尽甘来的欣喜之后的情绪,就是巨大的恐慌。
可是如果要在欺骗任祺安、和连爱任祺安的资格都没有这二者之间选择,他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前者,并且永远都不会后悔。
他的确有罪。
可他不知道,这份以爱为名的罪,就像一把插在他胸口的双刃剑,他鲜血淋漓地走向任祺安,而想拥抱他的任祺安,也将遭到残忍的杀害。
直到任祺安冰凉的唇吻去他脸颊的湿润时,他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掉了眼泪。
或许出于愧疚、或许出于恐惧、或许出于心疼。
“别哭。”任祺安紧紧搂着他,就连尾巴都缠住了他的腿。
“别离开我……”
“不离开。”凌子夜亲亲他耳朵,“一步都不。”
他仍然有些不安地蹭在凌子夜颈间,即便已经刻上了永久标记,他还是用尖利的犬齿细细磨着那脆弱的皮肤,却没再下口,只是口齿不清地在他耳边问:“你现在是不是觉得不值得了…?”
“爱我…不值得了…”
他有些沙哑的低沉嗓音在耳畔振起,那下抑的尾音却显出一丝委屈的意味,让凌子夜心里发酸。
说来实在可笑,那个得过且过、如行尸走肉的凌子夜,是因为爱任祺安,是因为这份如精神食粮一般的爱,才慢慢成长起来,变得坚强、勇敢,得以在地狱中生存、盛绽,可到头来,任祺安却觉得自己配不上他,觉得自己不值得被爱。
凌子夜自诩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他更了解任祺安。
也许是那与生俱来的森林之王基因令到他成为一个天生的领导者。他固然专横、自我、霸道,却也沉稳、端方、有谋略。早在十几岁时,他就带领着组织的大家,与训练场里的机甲对战。他将每个人都放在最合适的位置上,发挥最大的力量,让大家在那残酷的训练场得以生存。
而离开组织之后,他又承担起本不属于他的责任,努力维系这能让大家安身的家,不论自己有多少无法说的疲惫与无奈,他都在尽自己所能地守护着每一个人,从未抱怨过什么、推卸过什么。
而这样一个坚韧持重的人,却会在莫以微走后将自己困在那一方走不出来的蔷薇花园,整夜整夜地辗转难眠,会害怕再面对别人的离开,怕到爱都不敢爱。
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也会在以为自己要死的时候崩溃失态,也会害怕自己不愿意再留在他身边,也会自卑。
也会自降身段、放下那刻在基因里的倨傲,做另一种猫科。
他是强大的,也是温柔的。
更是脆弱的。
“——值得。”凌子夜喉咙有些哽,“永远都值得。”
他抿紧了唇,眼里写着无措和怀疑:“那为什么要哭…?”
凌子夜摇摇头,泪流满面地哽咽道:“……我爱你。”
任祺安有些不理解地看着他,尾巴尖轻轻拂过他的脸替他抹眼泪。混沌的脑子里迷迷糊糊只有一个想法:他的确不够好,如果爱他是一件这么悲伤的事情,那他希望凌子夜少爱他一点。
或者只爱他一点也好。
“……你很好。”凌子夜突然就又想对他强调这件事情,如果他不相信,凌子夜就一直说。
他木呆呆地看着凌子夜,没有很快做出反应,凌子夜又将手掌贴上他颈侧,再一次重复:“你很好,任祺安。”
他缓慢地折了一下耳朵,似乎终于听进去了一点。
“——能爱你是我的幸运。”凌子夜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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