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然发现,在司机拐弯的时候,行车记录仪拍到了一个可疑的身影。那人一瘸一拐地走过了马路,似乎正朝着潘圆珊的方向走来。
但司机没多停留,调头之后就开远了。
李沛立即喊来技术部警员,“高放,你过来!”
高放刚打开死者的手机,听到队长在催,一边查手机记录,一边向队长走去,委屈巴巴地辩解道:“队长,是这手机慢,您别催了,我在调了!”
他真拿潘圆珊的这架手机没办法,看着是一台智能机,但卡得不行,光是开机就用了十分钟,手机里的功能就几个,连照片都存不了几张,这手机应该就是专门拿来给潘圆珊接听电话用的。
可花一点小钱就能买一架性能更好的手机,这种机子连老人机都不够格儿。
“我喊你不是为了这事儿。”李沛指着画面一脚,正在过马路的人影,问道,“你能把这个画面放大,再调清晰一点吗?”
高放抬了抬眼镜框,摇头道:“像素也太差了,难。”
他移开视线,指着路口的另一辆车说道:“哎,这辆车靠得近,拍的画面应该会多一点,我去联系一下这辆车的司机。”
高放的话音落下,刚准备回工位,走没两步就想起手里拿着死者的手机,旋即转身回到队长旁边,对比了行车记录仪拍到的画面上显示的时间。
“队长,这段视频拍到潘圆珊正在打电话,和她通话的人,应该就是她的母亲。”他心中了然地将手机放在了桌上,手指着屏幕上的通话记录,第一条就是“妈妈”,时间和行车记录仪的时间一样。
“刚才是不是打电话让潘圆珊的家属过来认尸了?”李沛看了一眼时间,“估计人也快到了,现勘小组等会去趟他们家看看。”
蒯濂应声:“好!”
易逞注意到江昔言的表情不对劲,关切地低声问道:“你还好吗?”
他不了解江昔言和家里人具体发生过什么,但作为大学室友,他感觉江昔言好像和家里关系不是特别好。
刚才听到死者生前最后一通电话是打给母亲的,江昔言的脸色一下就变了。
江昔言沉声叹了一口气,哑声道:“我没事。”
即使过去了快五年,他还是忘不了当初的事。毕竟有血缘关系在,心里再有芥蒂,他还是会和父母好言好语,当一个好儿子,可是他心里还是过不去那个坎。
无论他和自己说了多少遍,不要介怀,但当他听到潘圆珊的事,还是忍不住心寒。
连霞赶到警局时,见自己的女儿再没了生气,身上都是伤痕,一时没缓过神,差点岔气,悲痛地跪坐在地上大哭。
一旁潘翔扭开头,不愿再看,沉重地长叹了一声。
李沛走到连霞身边,宽慰了两声,而后说道:“连女士,关于您女儿的案件细节,警方还有一些问题需要您帮忙补充一下。”
连霞正沉浸在悲伤中,无暇顾及警方的盘问。
见连霞还在哭,李沛很是耐心地询问:“连女士,您女儿生前最后一通电话是打给你的,你们是不是吵过架?关系怎么样?”
连霞望着女儿的尸体,留下悲痛的眼泪,啜泣着说道:“我们是吵过,可是……我怎么会知道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孩子这么脆弱,说一两句就……”
蒯濂拿着死者父亲给他的房子钥匙,打开了房门,在门口换上了防护用具,缓步走进了潘圆珊的家。
在推开她房门的一刹那,所有人都愣住了。
第68章 对峙
满墙的计划表, 详细到潘圆珊从小学到大学,再到工作的所有计划,床头摆满了闹钟, 用来督促这个房间的主人定时完成任务。
桌上是写不完的试卷、看不完的辅导书,桌边有两张凳子, 看来一张是潘圆珊的, 而另一张应该是有人为了坐在旁边,盯着她学习用的。
一根木条落在桌脚边, 其用途一目了然。
江昔言蹲下,将木条装进物证袋。正准备起身时, 注意到垃圾桶里有碎纸片, 用长镊子夹了出来。纸片上有图案, 他草草地拼了一下, 发现这竟然是一张水彩画。
其中一张画里, 一个穿着碎花裙子的女孩,在草地上奔跑者,恣意地放飞手里的风筝,看着无忧无虑。
可是这些画被撕得面目全非, 看不见一丝画里的阳光纯真。
“蒯科长,你看。”江昔言喊来蒯濂, 指着拼好的画。
蒯濂看着破碎的画, 没发出过多感叹, 只是提醒江昔言:“你找个干净的地方,把垃圾倒在白布上, 由外向内找, 把这些碎纸片找齐, 回去再拼。”
江昔言颔首:“是。”
他听得出来, 蒯科长这是在教他,立即行动了起来。
接待室内,李沛给两夫妻倒了一杯水,坐在了他们的对面,将现勘拍到的照片放在了两人面前,问道:“这些计划表是怎么回事?”
潘翔张了张嘴,看了一眼妻子,没有说话。
连霞不解,反问道:“这是我给珊珊指定的人生计划,怎么了?”
“怎么了?”李沛对她这句话深表惊讶,“这也太详细了吧!”
“这详细吗?现在想想,我该再写几条的。”连霞并不这么认为,“这个年纪就该好好学习,可她呢?三天两头说要出去玩,我不同意,她放学干脆就不回家了。天天和她那些狐朋狗友抱怨我管得严,那些人还撺掇她离家出走!现在都这么野了,要是不好好管,将来成什么事儿?”
珊珊和她同学的聊天记录她都看到了,她家珊珊之所以不愿意回家,恐怕都是那些人教唆的!
“所以你打过她吗?”李沛刚才问过法医科了,证实死者的掌心确实有条状的瘀伤和出血点。
被问到这个问题时,连霞眼神微垂,解释道:“小孩子这个年纪最不好管,我这也是没有办法。”
“孩子不听话,你可以好好教育她、开导她,告诉她处事的道理,犯得着打人吗?”李沛缓声劝诫,虽然现在说这些已经没用了,他还是希望潘圆珊的父母能够意识到教育的错误。
连霞不满地皱眉,指责道:“你们警察不去查案子,来问我们这些受害者家属干嘛?怎么着,是觉得我们会害自己的女儿吗?”
她呼天抢地,大哭:“我们做父母的,哪儿有不疼爱自己孩子的?我这么努力给她安排好一切,都是为她好啊!”
“够了!”一直不说话的潘翔紧紧皱着眉头,“孩子学习压力大,想出门走走怎么了?你非得全天24小时地盯着她,非得把事情闹得这么僵吗?现在把人逼死了,你高兴了吗?”
“你什么意思!”连霞愤怒站起身,指着丈夫骂道,“她的年纪现在是人生的紧要关头,放什么松!以后找到好工作了,有底气了,任她怎么玩!昨天她就是不愿意回来才出事的,要是听我的话,她会成现在这样吗?”
她眼中的悲伤逐渐消失,更多的是抱怨和不甘。
“听你的?孩子喜欢画画,被你逼得把自己亲手画的画全撕了。那是孩子的梦想,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潘翔的声音更大,以声势盖过妻子的气势。
连霞嗤笑了两声,破口大骂:“潘翔,你作为一个男人,怎么这么没种!现在看警察在对我问话,你觉得有靠山了是吧!你是真的心疼女儿吗?从小到大,你给女儿辅导过功课吗?给她开过家长会吗?她每次找你帮忙,你是不是都推给我了!潘翔,嫁给你我才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娶了你这个泼妇,是我家门不幸!”潘翔不服气,脑子一热,夫妻情分全都抛之脑后,他说着,就要动起手。
李沛赶忙拦住,喝止道:“这里是警局,不是你们吵架打架的地方,你俩现在坐下来好好谈!”
听着两夫妻吵来吵去,他只觉得脑仁儿疼,突然听到有人在叫他。
“李队!”高放在门口冲着李沛招了招手。
李沛示意警员看住潘翔和连霞,别让他们再打起来,随后走向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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