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罢,继续盯着“手术中”的灯牌,如磐石般寸步不离。
“病人家属呢?”
“还没到,不过他的队友在外面,已经通知他家属了。”
“行,开始吧!”
宋舟迷迷糊糊听到旁边医生的谈话,后背的疼痛使他的头脑越发昏沉,直至陷入昏睡。
睡梦中,他仿佛再一次回到了警车上。
他们见耿昊不知缘由地将车停在了路边,坐上了一辆公交车。
当时他们觉得很奇怪,于是决定继续跟着耿昊。
没想到公交车开出去没多久,就突然停了下来,车上所有乘客下车后四处逃窜。
他听到其中一名乘客边跑边大喊:“车上有炸|弹!”
想到耿昊之前的奇怪举动,他顾不上那么多,赶忙跑上了车,就见耿昊一个人位置上掩面大哭,对他的到来表现出极大的意外。
“我记得你,你是负责冯哥那个案子的警察。”耿昊一把抓住他的手,哀求道,“求求你,救救我,我不想死!”
倒计时的滴滴声在空荡的车上不断被放大,仿佛也是在为他们的生命倒数。
手术室内,医生看着监护仪里的指标,立即对护士说道:“再检查一下还有没有碎片,准备清创!”
“检查完毕,病人后背9枚碎片已取出,准备清创。”护士说罢,接过医生递来的镊子,递去手术刀。
医生仔细地切除伤口中的血凝块与有明显挫伤的创缘组织,提醒护士用无菌盐水进行冲洗。
昏睡的宋舟紧皱着眉,如他当时看到炸|弹一般。
见队里其他警员也要上车,他高声阻止:“不要上来,车上有炸|弹,后退!让现场所有人都后退,马上通知排爆大队到场!”
“队长……”警员也想帮忙。
但他依旧坚持,“后退!”
他双手抬起,想要稳定耿昊的情绪,“你先不要着急,相信我们,我们的人马上就到。”
耿昊控制不住地颤抖,看着警察嘴里不停念叨:“我不是凶手,我不是……当年的事跟我没关系,救救我!真的不是我!”
他很想知道耿昊口中“当年的事”和卢孟月的事是不是同一件,可现在炸|弹要紧,倒计时一结束,他们就都完了。
想到这个,他转头对车外的警员催促:“排爆的人呢?”
“队长……路上堵死了,特警的车开不过来,他们现在下车往这边跑了,说很快就到!”
很快就到。
可炸|弹上的倒计时已经所剩无几,他和耿昊恐怕等不到了。
最后两分钟了,来不及了。
“耿昊,你听我说。一会由我负责拆弹,你不要慌张、也不要乱动,万一真的出错了,我和你一起陪葬。”
他说罢,蹲在耿昊跟前,小心地拨开了缠绕的铜线。以前在警校,他上过拆弹课,加入警队之后也有过训练,基础知识都还在,不至于慌了神。
绑在耿昊腰上的这枚炸|弹零件东拼西凑,看起来应该是自制的,一般这种炸|弹的引线不会太复杂。
可这枚炸|弹有着很清楚干净的布线和焊锡点,极有可能是熟手。
而且制作炸|弹的人加了干扰项,铜线用的也是一个颜色,区分的难度一下升高。
几个呼吸之间,宋舟紧紧闭眼再睁眼,让自己的目光清明,得以看得更准确。
他顺着电路,找到了一根引线,一手抓着引线,另一手拿出别在大腿上的军用匕首,抬眼看向耿昊确定他此刻的情绪。
随即,他稳住炸|弹,匕首穿过确认的引线下端,快速挑断了铜线。
亲眼看着电子屏上的倒计时熄灭,他一直憋着的一口气终于得到了松懈的机会。
“好,小心点脱下来。”他说着,切开绑在耿昊身上用来固定炸|弹的胶带,协助耿昊脱下那枚炸|弹。
在炸|弹从自己身上摘掉的那一刻,耿昊腿软地跪坐在了地上,趴在座椅上喜极而泣。
宋舟记得,当时他双手托着炸|弹,打算等着排爆大队的人来处理,突然隐约听见还有倒计时的滴滴声。
“不对!”
他顾不上手里的炸|弹,拉起地上的耿昊立即向外跑。
爆|炸瞬间的冲击力将他们向外推,火舌如魔爪企图吞噬所有生灵,他带着耿昊不敢停留,一头扎进冰冷的江水,但还是不免被爆|炸波及。
可奇怪的是,他确定过耿昊身上没有别的引线了,而他手里那颗炸|弹也没有爆|炸的迹象。
他算了算,再一次听到倒计时的声音,是在手里这颗炸|弹的原定爆|炸时间之后,也就是说,倒计时绝对不是他们已知的这颗炸|弹发出的。
或许是凶手在车上安排了两颗有倒计时功能炸|弹,又或者,另一颗炸|弹是人为操控,在发现第一颗没有按照原定计划爆|炸时,远程操控了第二颗炸|弹。
凶手希望计划万无一失,所以做好了这辆公交车无论如何都要爆|炸的准备。
只是,凶手的目的是什么?他或她的目标是耿昊,还是那辆公交车上的其他人?为什么会公交车?以及,凶手是如何得到被管控的炸|弹材料?
从耿昊在公交车上说的那几句话看,他似乎知道凶手是谁,也很清楚凶手对他下手的目的。
“凶手的动机是什么,耿昊还是车上的什么人?为什么是公交车?”
江心分局刑侦大队办公室中,江昔言提出了同样的疑问。
林越担忧地看了一眼江副科,他从医院回来以后就这个样子了,一心全扎在工作上。
要说以前的江副科虽然性子淡了点,但也是个好相处的,偶尔还会开上两句小玩笑,可现在的他,表情严肃,不苟言笑,整个人冷冰冰的。
不止是他,办公室里所有人都很压抑,虽然知道宋队没什么大碍,但这次的情况真的太恶劣了。
万一耿昊死咬着不松口,那一车人的性命可就都没了。
幸亏宋队及时赶到,又在爆|炸前把耿昊护住,医院说耿昊只是受了轻伤,昏迷不醒的原因是他先前就有高血压中风的病史,现在受到了惊吓,一时间还没缓过来。
可如果宋队没上公交车,那耿昊也没命了。
林越愤懑地摇了摇头,翻开了手里的资料,“排爆还在收集炸|弹碎片,但刚才发来消息,在废墟里发现了红外接收器,极有可能是炸|弹的零件。”
江昔言:“所以车上有一枚炸|弹是人为控制的,凶手一定要这辆公交车爆|炸。”
那么引爆|炸|弹的人,是混在乘客中,还是在附近的车里?
林越看了看手机,对办公室里的警员说道:“苏眠,你们网侦的人负责排查案发时,沿江公路附近的可疑人员和车辆。”
苏眠颔首:“好,交给我们!”
“沈警官和小辛还在现场配合特警工作。高芒,你留在警局随时随时接应。”林越说罢,目光移向江昔言和陶一然,“我们想找耿昊的妻子聊聊,刚才联系过她了,她人正好在医院照顾耿昊,一起过去吧!”
他也想看看队长怎么样了。
江昔言中午离开医院的时候,宋舟才刚推出手术室,人还在昏睡中。
想到警队还有工作要处理,他看到人没事,就先回警队帮忙了。
轻轻敲响病房门,江昔言见宋舟的父母正站在床边,看起来面色很是凝重,他立即询问道:“宋舟怎么了?”
房雅摇了摇头,叹气道:“没什么,我就是有点心疼。”
听医生说,从小舟后背取出九块大小不一的碎片,她的儿子又不是钢筋铁骨,也是他命大,否则就不是躺在这儿了。
江昔言面色凝重,但在宋舟父母的面前没说什么,温声道:“伯父伯母,你们照顾宋舟半天了,先去吃饭吧,我来看着他。”
看到小江的表情,房雅幡然醒悟自己刚才的反应是不是太大了,让小江误会了什么。
她瞥了一眼趴在床上还一动不动的儿子,偷偷在他大腿侧拧了一把,随后对小江说道:“那小舟就交给你了,我和他爸出去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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