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舟回想起之前村里的老人说过,李源进入礼堂之后又退了出来,站在门口给他们发请帖。
如今看来,可以解释得通了。
“我试图和村里的人还有警察求助,但他们说我是疯子,我说什么,他们都不相信。”
笔尖在纸上书写,突然纸页上出现一滩水渍,满是执笔人心中的不甘和后悔。
陶一然不明白,他挠了挠后脑勺,询问道:“可是你明明没有问题,为什么装疯呢?”
柯勇紧紧攥着了手里的笔,隐隐颤抖,往日不堪的回忆涌上心头。
那时,他还在上学……
因为爸妈都去城里打工了,他是爷爷奶奶带大的。
他的生活虽然不像孙朝阳家里那样富裕,但也安逸祥和。
他只想好好念书的,但有些人不这么想,他们冲破了平静,撕碎了他所有尊严。
他对黄大康他们避而远之,从来没有招惹过他们。
学校里,他只有李源一个朋友,因为李源也是个留守儿童。
但他没想到李源为了不被欺负,选择出卖他。
他至今忘不了自己被黄大康和陈依伟他们扒光了衣服,吊在树上,拼命地向李源求救时,他逃避的眼神。
他忘不了自己被压在草地里,被黄大康他们猥|亵的时候,李源受了撺掇也加入其中。
他清楚刘老师从不帮他们这些穷人,可他又不敢告诉爷爷奶奶。
所以他疯了,因为疯了就可以尽情撕咬,可以没有理由地打人。只要他疯了,那些人就会怕他癫狂,而远离他。
如果不是逼不得已,谁会愿意当个疯子!
但他没有想到接下来等待他的,才是真正的地狱。
爷爷奶奶死后,父母也抛弃了他。老宅被拆,拆迁款被抢走。他亲眼看到凶手,却为了保命,割掉自己的舌头。为了保命,他甚至间接害死了一个无辜的孩子。
“他留着我,是让我在这里盯着警察,汇报他们的一举一动。”柯勇写着,悔恨地低下头。
但想到,在他苦难了半生后,遇到了那个曾经温暖过他的男孩子,心里就一阵揪痛。
他后悔了,他这条命贱啊!
他凭什么要拿别人的命,换自己的?
可是,他回不去了……
宋舟恍然,难怪之前黄队查案时,一有发现,线索没多久就断掉,原来是这里出了岔子。
所有人都忽略了柯勇这个“疯子”。
-
江昔言最近的感觉很奇怪,楼下那个盯着他的人不见了,或者说是盯他的时间少了。
是有了其他安排,还是决定要离开江心区了?
但不管是出于哪种原因,这对于警察办案都不是好兆头。
听见楼下突然传来争论声,江昔言立即放下窗帘下楼查看。
只见曾雯拿着手机在客厅里来回走,扶额苦恼,仍旧在争取:“经理,这个项目我真的跟了很久,收尾工作我在家也能做,你不能就这么把我踢了吧!”
“我知道我一时半会回不去,但问题都可以解决,我不是一直都在家办公吗?”
“经理,我跟你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就不能……经理!经理!”
曾雯说着说着,就听到了电话另一头的忙音,气得差点要砸手机。
她抬头见儿子站在楼梯上,下意识地皱了皱眉,质问道:“你下来干嘛?”
江昔言身形一僵,他很清楚妈妈对自己的恶意从何而来,他轻叹了一声,径直走向厨房,倒了一杯温水,靠在窗边向外看。
从烦心事从抽身,曾雯马上意识到自己的语气有多不妥当,儿子现在是最敏感的时候,她作为妈妈竟然是这个态度。
想着,曾雯立即跟进厨房,见江昔言正盯着角落发呆。
“儿子,你饿不饿,妈妈给你煮点心?”曾雯想着缓和缓和气氛,只见手机突然响起,打破了厨房内的僵局。
曾雯见来电是陌生号码,接听后问道:“喂,你好,请问你是?”
“嫂子好,我是你丈夫同事,他今晚喝多了,麻烦你过来接一下。”
第25章 门锁
“怎么又喝醉了?麻烦你等一等,我现在就过去。”
曾雯焦急地挂断电话,拿上包就要往外走。但她又总觉得这么走了不太妥贴,于是返回了厨房,对儿子说道:“儿子,冰箱里还有小汤圆,你要是饿了就自己煮,妈妈去接爸爸,很快就回来。”
“妈。”江昔言喊住了要走的妈妈,再看了一眼窗外,总觉得事情不对劲。
他爸很经常出去应酬,但他总会带一两个同事一起去,会留下一个人开车送其他人回家。他也清楚自己的限度,极少喝醉,偶尔遇到棘手的客户是会喝多一些,可从没有到今天这样需要同事打电话的程度。
况且他刚才看到那串号码了,完全就是陌生号码。
太蹊跷了!
“妈,我和你一起去。”江昔言说着,也准备穿鞋一起出门。
“不用。”曾雯看了一眼对方发来的短信,离这里并不是很远,也就十来分钟的车程,很快就能回来。
她还是觉得大人的事,没必要让小孩子掺和进来。这个年龄段的小孩子任务只有一个,就是好好读书,争取更好的未来。
江昔言动作一顿,一改语气道:“妈,你放心,我不会拖累你的,我只是也想帮点忙。”
目前情况太奇怪了,他还是觉得不要单独一个人比较好。
他想以退为进,但奈何大多数家长一旦笃信了一件事,哪儿还有孩子辩驳的权力。
曾雯穿好鞋子,看着自己的儿子陷入沉默,沉声一叹,不解问道:“妈妈以前一直觉得你听话、独立,怎么只是被人跟踪一次就整天疑神疑鬼的?”
她拿上手提包,皱眉道:“你说你害怕,我和你爸工作都不管了,在家陪着你,警察二话不说在咱们家附近检查了一圈。但现在的情况是,我们家很安全,最近什么事都没发生。我和你爸的工作压力本来就大,现在因为你,妈妈的项目都快丢了!你就不能懂事一点吗?”
她请了年假,原想着跟到项目结束,就安安心心地陪儿子,但公司里那些年轻人个个都在等出头的机会,一旦让步了,等她回公司,哪儿还有给她争抢的余地?
孩子会害怕她理解,但这不是没出事吗?
她和江毅不可能一直陪着儿子,他们肩上还有房贷车贷,万一真的丢工作了,这些贷款谁来还?让高中刚毕业的儿子承担吗?
“妈妈知道,是我们以前忽略你了,以后爸妈会尽量抽出时间陪陪你的。不要任性了。”曾雯轻抚着儿子的头发,转身走出了家门,离开前提醒了一句,“你要是实在害怕,就把家里门反锁了,爸妈很快就回来。”
看着家门被关上,江昔言低声冷笑,所以爸妈是这么看他的吗?
由不得他多感叹,江昔言余光见窗边有人经过,心下一沉,飞速锁上了家门和所有窗户,警惕地看着大门。
脚步声由远及近,最终趋于沉寂,仿佛门外已经没有人了。
客厅内俨然只剩下江昔言的呼吸声,心里强大的压力使他久久无法平静,他放低重心,蹲下身朝房门底下看。
只见门底狭缝中,能够清楚看见一个人影,那个人站在门外,似乎是在准备着什么。
“啪嗒!”
听到第一道门锁打开的声音,江昔言瞪大双眼,一时间忘记呼吸,名为“恐惧”的力量在他心口猛击,不由得后退了一步。
-
警车上。
“呃……”宋舟突然莫名觉得胸口沉闷,仿佛被人重击了一拳,缓了许久才得以平复。
“队长,你怎么了?”陶一然关心问道。
宋舟也不明白原因,疑虑地摇了摇头,“可能是这段时间没休息好。”
但警务工作就是这样,一个案子接着一个案子,为人民服务嘛。
警车在警局门口停下,宋舟下车后对车里的陶一然说道:“一然,你带柯勇去问询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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