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夫君是摄政王(34)
三更,沉胥喊了几声景辕没反应,他点下他睡穴,收拾包袱离开,没有留下任何书信。
不需要书信,因为他们很快会再见面。
景辕会知道一切,而他,会在战场上,光明正大与景辕对决。
临走前,他来到床边,在熟睡的人唇上烙下最后一吻。
景辕,再见。
这个最不可能过平凡日子的人,给了他一段平凡快乐的日子。
有这段回忆。
这一生,足矣。
☆、情到刻骨(5)
营帐四周有士兵巡逻,每一个时辰轮换一次,共有四支军队,每支军队二十六人,东,南,西,北,四个方位各一支军队。三更十分的时候,东面和北面的军队会巡逻到东北角方向,也就是这个时候正东面,和正北面是松懈的。
说起来这个巡逻方法还是他和景辕一起制定的。
三更十分,沉胥从正北面离开。
离开的时候营帐四周是寂静的,只有巡逻士兵的铠甲声和脚步声。
东方泛白的时候,他已经走了七公里地。回头看看,入目只有灰白的天空和绿色的草原。
再往前走三公里,有一个驿站,驿站四周有官兵把守,里面坐着一个人。蓝衣黑发,雍容高贵,那个人背对着他,但他一眼就认出那是太子哥哥。
“什么人?”
官兵在他前面架起大刀。
“太子哥哥……”沉胥喊出声。
慕容凌回头,手中的茶水洒出来,他丢下茶杯大步走过来,一边示意官兵退下。
慕容凌展开双臂与他相拥,嘴里不停重复:“平安就好,平安就好……”
亲人重复,令两人都红了眼眶。
拥抱过后,慕容凌看着沉胥,激动中有着心疼:“胥儿,这段日子苦了你了。”
“我不苦,太子哥哥,反到是你,你又瘦了,怎么这么不注意身体?”沉胥抓着慕容凌皮包骨头的手,满是心疼。
慕容凌露出一个笑:“你太子哥哥身体很好,你放心,这次来我带了四千精兵来协助你。对了,你跑到这里来和我们汇合不会被景辕发现吗?”
沉胥避开慕容凌目光,吞吐一会儿才道:“其实我是从军营里悄悄跑出来的,我也不打算回去了。”顿了顿,他抬起头:“太子哥哥,从小你就教我君子坦荡荡,我不想做背后害人的小人,我想在战场上与景辕公平对决。”
他望着慕容凌,他相信太子哥哥会懂他的。
许久,慕容凌叹一口气:“胥儿,你公平与他对决,你又怎会是他的对手?为兄教你为君子之道,是让你修养身心。对待君子,才须君子之道,对待小人,当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如果别人以奸计害我,我也用奸计对付他,那我与他有何区别?”
“你呀,就是钻牛角尖。”慕容凌望着远处,悠悠开口:“关于父皇,母后,以及景辕父亲景心的故事,母后想必已经告诉过你。”
“嗯,我都知道。”
“你知道这些,就应该知道,这些年母后的煎熬。父皇不爱母后,不爱我们,他现在已经完全把景辕当成他的亲生儿子,要什么给什么,就差个皇位了。一旦景辕成为皇帝,会发生什么?你想过吗?景辕六亲不认,他是一个没有心的人。你觉得他当了皇帝,母后和我们会有好下场?”
“父皇因为一个男人糊涂,我不希望你也这样,你明白吗?你需要清楚知道,你和景辕,只可能是敌人。不管他对你说过多少甜言蜜语,哪怕你们举行过婚礼,这些都不重要。胥儿,只要扳倒摄政王,一切都可以从头再来,你可以娶妻生子,母后不会再整天愁眉苦脸,她能挽回父皇的心,北商还是二十年前的北商国。”
太子哥哥说的话不无道理的。可是沉胥听不下去,脑子里一直重复着一句话。
你和景辕,只可能是敌人……
只可能是敌人……
……敌人。
他与景辕本就是敌人。
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可是心里却很难受。
“太子哥哥,是不是只要景辕死了,一切就可以恢复成从前那样?”
沉胥听见自己的声音。
慕容凌将手放在他肩膀上,目光落在他脸上:“胥儿,我们慕容家原本父严母慈,兄友弟恭,可是景辕的出现,把一切都打破了。父皇把景辕当成死掉的那个人,三倍,十倍的宠着他,凭什么?我们才是父皇的亲生儿子,他景辕凭什么?父皇已经疯了,父皇甚至想把北商的天下送给那个人。”
慕容凌说着:“北商姓慕容,他日登基的,可以是我,可以是你,绝对,不可能是姓景的!”
“胥儿,我一年前劝过你,可是你没听。现在的我们,已经回不了头了。景辕的贴身侍卫木离,已经查到断月楼头上,他查到多少我不知道,但是对你,总会是有怀疑了。”
“现在我们只有两条路,第一条,事情败露,我和你,母后,涉及到这件事的所有人都死,第二条,杀了景辕,恢复从前的北商江山。”
沉胥连连摇头:“不会的,事情败露,我会揽下一切罪责,太子哥哥,你,和所有无辜的人都不会有事,死的人只是我一个。”
慕容凌认真望了他片刻,笑了一声:“胥儿,到现在你还在犯傻吗?你们朝夕相处这么长时间,景辕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清楚吗?南照灭国那日,一夜之间血流成河,做这件事的不是景辕吗?连无辜的妇孺小孩都可以眼睛都不眨地杀害,这样的人可能会放过我们吗?”
沉胥想说景辕杀这么多人是因为自己喝了毒酒快要死了,可是他最后还是没说。
说了太子哥哥必然要追问他为何要喝毒酒?
为何要为了那个人喝毒酒?
这个问题他自己都不知道。
“太子哥哥,我做不来背后害人的事,我还是想在战场上公平对他对决,我会告诉他一切,我会让他不伤及无辜。”
“我说了这么多,你到底有没有在听?还是说,你已经被他迷得神魂颠倒了?”
“我知道外界对他的评价不好,但是太子哥哥你相信我,冤有头债有主,这一切是我做的,我会跟他解释,相信他不会为难你们。”
“与景辕公平对决,你毫无胜算。胥儿,你……是决定放弃了吗?”慕容凌声音变得沙哑。
“与景辕在一起这么长时间,他并不是大众眼中的冷血残暴的摄政王,他也有血有肉,要让我背地里下手杀他,我做不到。”
沉胥说完这句话两人很久没有说话,慕容凌眼中的火苗一点点退散,陷入一片漆黑和颓然。
“你果然爱上他了……”慕容凌失魂落魄朝后退:“我千算万算,算不到你会对他动心……”
“太子哥哥!”
沉胥跑过去扶住摇摇欲坠的慕容凌。慕容凌说:“这个计划从开始执行的那日起便没有退路,胥儿,我理解你的心情,既然你下不去手,以后的事情你便不要再参与。”
“太子哥哥,你给我一点时间,我会说服景辕。我会劝他,劝他放弃。北商,依旧是姓慕容,不会变。”
慕容凌摇头:“既然我让你退出计划,你,和整个断月楼都不要再管这件事情。从此以后世界上没有三皇子慕容胥,只有断月楼楼主沉胥。”
“我如何,能让你们替我承担这些?太子哥哥,我求你,你相信我一次好不好,我一定能劝动他的,我一定可以……”
“胥儿!”慕容凌加重语气:“我不知道你是被景辕灌了什么迷魂汤,但是我告诉你,不管他做过什么事,人的本性是不会变的。你对他下不了手,你只能选择退出。否则一旦他知道你是慕容胥,你活不了的。”
“可是,我也不能让你们陷入危险。”沉胥说。
太阳已在东方高高升起,现在景辕应该已经醒了,发现自己不在了,他会有什么反应?会着急吗?会担心吗?会四处找他吗?
如果找不到他,景辕会怎么样?会不会又乱杀人?不过他的离开与别人无关,应该不会。景辕会不会以为他被人抓了?或者,景辕早就料到他会离开,所以昨天才对他说了那么多话。也或许,其实景辕已经知道一切,只是装作不知,想让他自己承认。
当霞光穿破云层,洒到两人衣裳上,沉胥开口。
“太子哥哥,跟我说一下你们的计划。”
慕容凌灰暗的眸中有了光彩:“胥儿你……”
“太子哥哥,你说的对,人的本性变不了,不管他做了什么,他始终是摄政王。而摄政王的存在,便是对北商最大的威胁。我刚才不应该动摇,太子哥哥,对不起。”
“你能想明白为兄太开心了!”
两人在驿站茶桌上,展开地图,开始探讨对策。之前的计划,是他刺杀成功景辕,慕容凌带人接应他。这是损失最小,且成功率最高的办法。如今他离开了景辕身边,无法用这个办法。
慕容凌提出在出草原的山中埋伏,沉胥觉得不妥,景辕身边有十万大军,根本不知道景辕在哪个位置,即便知道他的位置,刺杀成功的几率也是很低。慕容凌又提出夜里偷袭军营,沉胥把营帐的情况和巡逻士兵防守士兵给慕容凌说了一遍,这个方法也不可行。
两人又想了两三个办法,毫无疑问都是成功率不高,风险极大的。
最后沉胥说:“我还是回去吧,我们要是一起出现,大家都活不了。我一个人回去,要是他怀疑我,我死不承认就是。”
“可是,你不是下不去手吗?”慕容凌问他。
“为了北商,我会,尽量。”他长长吸一口气。
与慕容凌分手,沉胥没有立即回去。相反,他继续往北方走,只是放慢了脚步,保证景辕的人可以追上来。
这样景辕便不会怀疑。
草原里行走没有遮蔽物,正午的时候阳光很大。沉胥觉得自己是个傻子,居然忘了带水,路边泥潭里的水又喝不了。只能在心里想着景辕快点来。
可是景辕不知道是找错方向还是根本没有找他,从正午到傍晚,他已经渴到嘴唇干裂,景辕还没有找到他。
草原无边无际,傍晚的云霞很美,但他此刻只想大吼一声,“景辕你再不来你的王妃就要渴死了!”
“是么?我看他挺生龙活虎的。”
沉胥猛得转头,景辕负手立在他身后三米处,脸色冷得掉冰渣。
☆、桃花错开(1)
身后的泥草地上是两排尺码不同的脚印,一直延续到视线看不到的地方。
“你跟了我多久?”沉胥问。
景辕没说话,迈步朝他走过来,每过来一步,沉胥就觉得自己周遭温度降了一度。
“有本事离家出走,有本事照顾好自己啊。”
景辕又往前一步,沉胥控制不住往后退一步。
“才一天不到,你看你把自己弄成什么样子了?没有生存下去的能力,就不要给我玩离家出走,毛都没长齐,就想飞?”
沉胥又被他逼退两步,他定住,仰起头,不满道:“喂,这应该是我父亲的台词吧。”
景辕继续往前:“没错,我是在替你父亲教育你。”
“你你你,你别过来了!”
景辕抓住他手腕把他拽到面前:“草原不同于陆地,四处是沼泽,方圆十里没人,一旦掉进去,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你以为这是北商?可以由着你胡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