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以舒替代了小舟,先跟宋枕锦说了说少年的情况。然后示意闫季柏,说那疫病。
宋枕锦皱眉,没得少年开口,又抓着他诊断一番。
确认无事,才松了眉头。
“先前救你的时候,你为何不开口?”
“说了,你们会带着我吗?”闫季柏眼中尽是倔强。
明明都寻死了,却又被救起来。他什么都没有了,不跟着他们,难不成再去往河里走一遭。
宋枕锦道:“那疫病制住了?”
“反正城门开了,里面的人也好了。”闫季柏道。
现在医疗技术不算发达,人最怕时疫,一旦起了,没点时间跟手段根本控制不住。
宋枕锦先前只在师父的口中听过,如今身边有个现成的历经过时疫的人,直接研究起来。
就这一会儿,人就专注进去。
那书房门半闭着,只有闫季柏说话的声音。
叶以舒看了眼那锅里,赶紧起身将馄饨捞起来。
“小舟,去叫你师父先吃过饭再问吧。”
小孩点头,立即找他师父去。
等了会儿,少年牵着小舟出来。
叶以舒打量着两人,问闫季柏:“你跟小舟先前又没见过,怎么对他这么不同?”
“我师弟也这么大……”
一看他情绪低落下去,叶以舒赶紧道:“快来吃,凉了可就不好吃了。”
又看两人身后没人,叶以舒问:“小舟,你师父呢?”
“师父说马上,他写完了就来。”
叶以舒给小孩的端桌上去,回来见灶台上的碗还没动过。他沿着屋檐去书房。
刚推开门,宋枕锦也正好出来。
两人差点撞在一起,叶以舒怕踩到他脚,忙攀住宋枕锦的胳膊,脚尖垫着半个身子的重量都落在宋枕锦身上。
叶以舒仰头道:“快凉了。”
宋枕锦垂眸,轻轻笑道:“嗯,来了。”
叶以舒被宋大夫俊朗的脸一惑,攀着他肩膀,亲在他侧脸。
宋枕锦眼角轻颤。
正当叶以舒以为他会羞,直起身子要跑,身前的人却忽然收紧落在他腰上的胳膊,在他唇上贴了一下。
这下换叶以舒愣住。
宋枕锦下巴蹭了蹭哥儿额角,道:“不是说要冷了?”
叶以舒抿唇,倏尔笑开,拉着他往外。
“快点,吃饭了。”
……
两人并排去厨房,叶以舒问:“山阳府在何处?”
“东南边。”
“那这疫病……”
“闫季柏身上确实无病。至于山阳县的……山高路远,不知情况。但朝廷极为重视时疫,若事态严重,一定会全国张贴告示。不必太过担忧。”
“你就这么放心朝廷?”
“当今是个明君。”
“保不齐下面的人不明呢?”
宋枕锦无奈:“阿舒,议论不得。”
早饭后,宋枕锦要出门找贺家人。他给小舟留了功课,小孩儿乖乖在家。
叶以舒写了封报平安的信正打算送去驿站,闫季柏直接拦着门口道:“你问的我都实话实说了,能不能不把我送走?”
叶以舒虽暂时还没想到这少年的去处,这一遭也不是送他走,却故意逗他:“你十七了,不小了吧。即便独身在外,应该也能养活自己。”
“命是你们救的,我无家可归,只能跟着你家。”
“那你岂不是恩将仇报?”
“你让我做什么都行。”闫季柏眼光凶锐,瞧着是个厉害的,但实则眼底的紧张都藏不住,显然怕被送走。
叶以舒道:“这样,你既然喜欢小舟那你就带他读书认字吧。没工钱,但包食宿如何?”
闫季柏点头。
这对他来说不是难事。
“那里看着小舟,我出去送信。”
“你都说了不送我走!”
“谁说送你走了?我这信是送回家报平安的。”叶以舒挥了挥信封,笑着走了。
闫季柏反应过来自己被骗了,气得马尾一甩,转头就找小舟去了。
小舟看完了全程,抿唇弯眼。
“阿舒叔就是这样的,你别跟他一般见识。”小大人说出这话,听得闫季柏面上扭曲。
“幼稚!”
“嘘!你别让我师父听见了。”
“听见了又如何?”
“师父会把你赶出去哦。”
闫季柏瞧着小孩滑嫩的包子脸,面无表情伸手,抓着他脸蛋搓了搓:“哦,知道了,谢谢你。”
“不用谢,不过唔,你可以放手了吗?”
“不可以。”
少年人正是抽条长高的时候,身形也还算单薄。
他放松地蹲在小舟面前,并不像刚刚在叶以舒跟前那样无所畏惧。
小舟被搓汤圆一样揉着脸,无暇顾及,并没注意到少年人匆匆侧头在手臂上蹭了一下。
那灰色衣服深了一块,像溅了雨滴。
*
叶以舒将信送到驿站,交了银子,又去附近的菜市买了些菜回来。
府城菜价贵,都是城外面的菜农送进来卖的。
种类比县里的多,像县里少见的辣椒、香菜还有些香料如孜然之类的都能买到。
菜品多,意味着要做吃食可发挥的就多。
但叶以舒没打算再做吃食。
一则,他没那手艺。
二则,家里已有工坊,那些糖、土豆粉的产量今年只会更多,他想在府城开个粮油铺子,比做那吃食更方便。
东西有现成的,可以直接运来。
叶以舒做好了打算,就有意识地在街上打听。
正好买菜时看那肉铺挂着出售的木牌子,里边几个牙人正带着客人看。叶以舒去凑了个热闹。
这肉铺门面小,位置就在菜市。里面逼仄,放了那分猪肉的案台之后,最多再放下两张四方桌。
“这铺子作价几何?”
里头牙人只管着自己带来的客人,嘴皮子一个比一个利索。叶以舒问的是门外还进不去的哥儿。
这哥儿身着紫衣,戴了面纱。
不像自己学了点功夫像个武夫,这哥儿是极符合大邱的审美,身段只看着都柔韧似兰草。
哥儿看来,眼带秋波似的。
面纱底下的红唇弯起,他问:“怎么,你也想买?”
连声音都似飞泉鸣玉,好听极了。
叶以舒:“只是问问,瞧着来看的人多。”
哥儿道:“二百两。”
“二百两……”叶以舒瞧着那铺子点头,“府城这地段,买下也合适。”
“非也,二百两租一年。”哥儿笑,像故意的。
叶以舒咂舌,低声:“怎么不去抢呢?”
“就是啊,怎么不去抢呢?”哥儿也同笑得那桃花眼弯了弯,“哥儿还租吗?”
“租不起。”叶以舒拱手就走。
紫衣哥儿看着他,笑意不减:“挺特别的哥儿。”
“林老板,这铺子……”
“签契吧。”
“诶!林老板这边请!”牙人笑得将人往旁边更为宽阔的食肆里带。
这食肆是林恣的,买这肉铺不过是为了将两边打通,扩大食肆面积。
叶以舒还不知道自己遇到个有钱的主,只听闻那么间铺子租金都二百两一年,觉得荒诞极了。
这银子放县里能买他家宅子了,府城却只能租个小铺子。这价钱是不是有些过于高了。
高得有些不寻常。
到家中,叶以舒想到自家这房子的租金,一下觉得这价钱还算低了。
“阿舒叔。”小舟立在门口,黑眼仁满怀欣喜地望来。
叶以舒关了门,对小孩道:“你师父回来了吗?”
“还没有。”
叶以舒先把带回来的排骨泡水,淮山削皮备用。待会儿炖个汤,中午正好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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