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一愣,总觉得谢大人这话有点怪怪的,不像问当朝皇帝,倒像问路边野猫野狗。
他告诉自己是想多了,斟酌答道:“回侯爷,陛下安好,昏厥只是因为失血过多,另又情绪激动所致。”
谢燃便淡淡“嗯”了一声,转身便走。
那些大臣还愣在当场,谢燃的声音遥遥传来:“既然活着,那便整顿仪仗,等御医觉得陛下情况稳定可以移动了,便送他回宫。怎么,这些琐事……诸位还要谢某来亲自教引?”
众人立时背生冷汗,各自忙碌起来。
谢燃这几年,其实并不张扬跋扈,还有一段时间并不在京,而是在边塞与所谓外族为战。上朝时,他也素来沉默寡言。
但不知为何,所有人都怕极了他,关于谢燃的流言也喧嚣直上。
有人说,他是庆利帝手里的刀,近年来死的直臣良将,都是他为了维护君权而杀。
有武官说,谢燃为了排除异己不择手段,所以连自己父母灭门之仇,都可以不理不顾。真是毫无定军侯府世代军旅的血性
又有文官说,谢燃这些年为了拿回昔日定军侯权利,组建势力,又为赚那军功,在边境杀人无数,虽然说是敌军,但到底心狠手辣,沾染血腥。
说起来,武官最喜欢谈血性,好像没有冲冠一怒悍不畏死就不叫男人,却又不爱考虑能不能怒,死了又有没有用。
而文官又往往最爱把“和为贵”挂在嘴边,却不知敌国杀到兵临城下,他们能不能用那儒学经典将人家砸死。
仔细想来,这些传言甚至有些自相矛盾。但是传到最后,其实也没人在乎几分真几分假了。
总之,谢燃在传言中便是暴虐奸佞,他若是强势些,没人会觉得不对。
只是,赵浔却敏锐地感到,谢燃此刻心情不好。
就在这时,有侍卫来请赵浔,说谢侯请他帐中短叙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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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君愿
赵浔因为救庆利帝,腹部也受了伤,只是他年轻体质好,又没伤着要害,军医略微包扎后,他便迫不及待去找谢燃了。
到时,谢燃正背对着他,靠近火炉把玩一柄匕首。
是那把曾经差点便弑了君的凶器。
赵浔笑着和他打招呼:“老师,您找我?”
谢燃这才转身,他抬手示意守卫退出,等只有他们二人了,才将视线缓缓落在赵浔身上。
“殿下好本事,”谢燃道:“是谢某小看你了。”
赵浔笑容不变,像是一点也听不懂谢燃的意思,神色间几乎是一派货真价实的天真。
“老师,您怎么如此严厉?”他仿佛还有些委屈:“我还受了伤,血都没止住便来见您,您却上来就兴师问罪。”
他说完,忽然不堪忍受般捂着腹部,蜷缩弯腰,像是痛到了极点。
其实,但凡谢公子见识过一点内宅妻妾争宠的手段,就会发觉郁郡王殿下此刻痛得十分突然和做作。可惜谢燃没这个机会,也想不到堂堂郡王能这么不要脸。
他立时当了真,觉得都闻到了赵浔身上渗出的血腥味,神色不由一变,将刚才想整顿指责的那些话都抛诸脑后,反手握住赵浔手腕,眉头紧皱:“我看那匕首刺的不深,怎会到现在血也未止,难道有毒?让我看看伤处。”
谢燃一边说,一边就去解赵浔的腰带。
赵浔立时僵住,不知怎的,衣袍真就这会儿功夫被谢燃解开了。
谢大人冰凉的指尖落在赵浔后腰时,郁郡王殿下直觉浑身一个激灵——却不是因为冷,而是某种奇异的、不可言说的……热。
赵浔虽然自年少时便隐秘地肖想着谢燃。但另一方面,他又的确发自内心地敬着谢燃,尊谢燃为师,因此,他还从未想过……真的和谢燃有什么实质意义上的……亲密接触。
眼下,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竟这样不合时宜地被激出了反应,当下身上滚烫,再也笑不出来了。
谢燃却更以为赵浔发热是因为伤口有异,感染发烧,更为严肃,立刻扯开赵浔的里衣。
然后看到了郁郡王殿下雪白的、一点血也没渗出来的绷带。
谢燃:“………… ”
他一甩手,松了赵浔的衣服,后退半步,面无表情地看着赵浔。
饶是赵浔脸皮再厚,此刻都有点下不来台,他一边在脑海里默念清心咒压制不合时宜的欲求,匆忙把衣服穿好,一边对谢燃勉强笑道:“刚才还流血呢,怎么这便好了。想是我这伤也识趣得紧,不敢让老师忧心。”
可惜谢大人不傻,被骗了一次,便再没了听他胡扯的耐心,开门见山道:“今日那刺客,是你的人……亦或是你放进来的人?”他一开口便是石破天惊,谋反凌迟的大罪。郁郡王殿下竟然眼睛眨也不眨,便接话道:“后者。她不是我的人,只是我发现她要谋刺,便顺手帮了帮她。老师,筹谋弑君环节太多,任何一个地方出了错,不止我自己万劫不复,还会连累您。我没这么大的胆子。”
谢燃将那匕首重重拍在桌上,发出一声沉闷巨响。
他的声音却压的很低,仿佛在强行按耐怒火:“你没那么大的胆子?殿下,依谢某看,您胆子大的很啊。你得那匕首时我便觉得奇怪,虽说是围猎,但几时用这等凶物做过彩头,礼官胆子突然这么大了?还有那谋刺的宫女,若场内无人与她里应外合,她怎能就这么巧,端着有利器的玉盘?“
赵浔安静地听他说完,甚至还谦逊地笑了笑:“没准就那么巧呢?老师如何确定便是学生?”
谢燃面无表情:“真正确定是因为宫女最后匕首刺你时刺的太浅,而你又挡得太快,还要我说的更明白吗?殿下,你是疯还是真的不怕死,以为便无一人看得出蹊跷吗?”
“那不是有老师您在护着我吗?您一箭双雕,找机会将谋逆案缉查权弄到手时,我便知道,您看出来了。” 赵浔轻轻笑道。
谢燃冷冷道:“你就那么信我不会将此事告知皇帝,让你被定罪谋逆?赵浔,就为了在帝王面前讨个好,与逆党合作,自导自演,性命悬于一线,值得吗?”
“我当然信您,偌大天下,人人趋利,阿谀我诈,实在无聊恶心得很。若连你也不信,我活着还有什么趣味?”赵浔笑着:“不过,老师,您还是说错了。”
“我的确与那女刺客合作了。但最初的合作内容,却并不是什么所谓的做戏挡剑,讨好皇帝。这只是因为刺杀已经失败,退而求其次的计划……”
郁郡王殿下抬眼专注地看着他的老师,轻轻道:“我最先的目标,和她一样,便是杀了那庆利帝。”
有一瞬间,谢燃还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你想弑君?为什么,你又不是太子,他死了你有什么好处?若是你和刺客串通的事被人知道,你便不得好死,万劫不复。”
”哪有那么复杂,”赵浔冷冷笑道:“我只知道,那是老师您的仇人。若是成了,刺客杀了庆利帝,我便直接帮您除了他。即使不成……就像现在这般,借着救驾之功,我能让皇帝对我另眼相看……如此,我便可以成为您手中的剑。”
他微微一顿,重复道:“……您手中,最重要的、独一无二的剑。”
第一次,谢燃发现自己看错了人。
赵浔并不是天真愚蠢的年轻人,也不是和他兄弟一样被权力冲昏头脑的草包。
——他是个疯子。
谢燃缓缓道:“……你毕竟是皇子。”
赵浔失笑:“皇子又如何?他对我并无养恩,更谈不上感情。我只知道,那是老师您的仇人。再者说,陛下是个多么冷血暴虐的君主,后宫前朝还有谁不知?我娘或许还是被他逼疯的,难不成我还要爱他谢他?”
他抬眸看向谢燃,低声道:“更何况……老师,您不也是皇子吗?他又如何对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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