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别桑看着他,眼神冷酷到接近无机:“你雷火营的火器师被调到城防营的时候,他可曾同情过你?”
“……那只是普通争执。”承昀道:“但这件事牵扯实在太大了。”
“当时你说要将我剥皮抽筋的时候,我一直以为是真的。”
承昀的声音变得很小:“本来就是真的。”
温别桑盯着他的嘴唇,分辨了一阵,道:“我若是你,就静静等待着一切发生,等他粉身碎骨,万劫不复,等你父皇火烧眉毛,六神无主,才好师出有名,铲除反军,一步登天。”
说完这些,他转身背了过去,道:“但这些都跟我没关系,我只要周苍术的命,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
后方安静了好一阵,一双手才缓缓伸过来,轻轻勾住他的腰,承昀的呼吸重新响在耳畔:“你跟母后好像。”
温别桑睁开眼睛,道:“真的吗?”
“嗯。”承昀道:“这件事若是告诉母后,她肯定跟你说的一样。”
温别桑有些高兴,马上又转回来,甚至伸手楼搂住了他的脖子:“那就说明我想的很对。”
“其实……小时候,楚王和我,有玩过一段时间。”
温别桑看着他,摆出一副认真聆听的样子。
“那时候年纪都很小,太子府又只有我们两个孩子,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我们一起抓蛐蛐,爬树,翻墙,母后也从来不管。皇祖父虽然不喜欢陶氏,但对楚王倒是没有太多偏见,直到有一天,陶氏第二次怀孕……”
承昀回忆,道:“流产了,父皇忽然找过来,和母后大吵了一架,骂她是个毒妇。”
温别桑马上道:“是皇后害她流产的吗?”
“不是。”说完,承昀忽然发现他神色失望,不由一皱眉:“你觉得是母后害的?”
“没有。”温别桑道:“只是刚才你说皇后和我很像。”
“……难道你会好好的让人流产吗?”
“若是有人抢我夫君,我连第一个孩子都不会让她生。”
承昀再次被他震惊,虽然母后从未对他说过关于父皇和陶氏之间的事情的看法,但承昀清楚,母后心中更厌恶的是父皇。
求亲的是他,许诺的是他,婚后不久便背叛的人也是他。
皇后虽然从未主动对付过陶氏,但心中应当是有些轻视的。承昀虽然身在皇室,可因为皇祖父和皇祖母的伉俪情深,一直也都认为永昌的罪过更大一些。
其实他本身对这些感触并不深,只是站在皇后的角度对永昌的行为充满了厌恶。
直到……他看了一眼温别桑……
忽然觉得,也许一生一世一双人,才是那什么……应该有的样子。
此刻的温别桑明显没觉得哪里不对,他接着道:“然后呢。”
“然后……”承昀顿了顿,还是忍不住道:“假如,我是说假如,假如我们,不对,你跟别人成亲了,然后,别人有了一个新的,妾室……你会害她吗?”
温别桑看了他一会儿,道:“会。”
“也就是说……”承昀尝试理解他的想法:“你觉得,错的是勾引你夫君的人?”
“不对。”温别桑马上道:“两个都是坏人,一个要抢我东西,一个是好东西坏掉了,所以都要都要受到惩罚。”
承昀总算明白了他的意思,一时觉得这想法着实有些新奇,一时又止不住酸涩。
温别桑看着他的表情,道:“你怎么了?”
承昀垂着睫毛,喃喃道:“原来在你眼里,我只是个东西……”
“谁说你是了。”
承昀心中微动,道:“所以你其实……
“我又不喜欢你,你怎么会是东西。”
承昀:“……”
“你快说,后来怎么样了。”
承昀板着脸,道:“若当真如此,你要怎么惩罚坏掉的东西?”
“坏掉就不能要了。”
“不能要是什么意思?”
“娘一般会把不能要的东西放在锅底,煮饭吃。”
“人坏掉了怎么办?”
“不知道。”温别桑道:“我爹到死的时候都还好好的,我不知道娘要怎么处理坏掉的男人。”
承昀这会儿只剩下一肚子的气,他闷了一阵,勉强跳过了这个话题,道:“后来,母后就不再允许我和宫烨一起玩了……”
“你父皇骂她毒妇。”温别桑道:“我想听这个。”
“她……她也没解释,就把父皇倒挂在房梁上,三天三夜。”
温别桑马上笑了,他像听故事一样,只问自己感兴趣的部分:“陶氏那个抢匪呢?”
“陶氏,就拖着病弱残躯,过来求母后放过他。”承昀道:“母后一开始劝她回去,说这件事跟她没关系,陶氏就一直在哭,母后给她哭烦了,干脆找了个大笼子把她关在父皇面前,在里面放了水和吃的,陶氏一开始还在不断为父皇求饶,父皇也在辱骂母后,让她放过陶氏,母后嫌他们吵,就让人守着院门,把屋门关上,再后来没多久,他们就都自顾不暇了……”
“然后呢?”
“然后啊。”承昀回忆着,道:“陶氏说自己可能冤枉了母后,父皇向母后道了歉,还把陶氏臭骂了一顿……”
温别桑听的津津有味,时不时赞叹一句:“皇后真厉害,难怪你父皇看上去很怕她。”
承昀倒也愿意哄他高兴,只是不忘强调不许出去跟别人说,温别桑不断点头。
两人躺在一起说了快一个时辰,直到温别桑感慨了一声:“好喜欢皇后啊。”
承昀正想笑,他便接着道:“要是我早生二十年就好了。”
笑容还未浮现便迅速消失。
承昀道:“什么意思?”
温别桑道:“那我就能早点认识你母后了。”
“你这么早认识她要干嘛?”
“也许你母后就不会嫁给你父皇了。”
“那她要嫁给谁?”
温别桑眨眨眼。
承昀一下子坐了起来,道:“温别桑,你给我说清楚,你刚才到底是什么意思?”
温别桑眼珠转了转,没出声。
承昀青着脸道:“温别桑,你害不害臊啊,我母后儿子都跟你一样大了!”
温别桑笑出声。
承昀的脸色越来越青,温别桑翻了下身,把脸埋在被子里笑,一只脚翘起来蹬出去,忽然碰到了什么软软的东西。
试探地拿脚面托了托,忽然感觉那东西逐渐开始朝另外一种形态转变。
扭脸去看,承昀脸色由青转红,两只漂亮的眼睛正死死地盯着他。
温别桑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脚上,又看了一眼太子的脸。
承昀呼吸克制,眼中的恼怒逐渐被另一种情绪取代。
温别桑忽然将脚抬起。
细白的足微微绷紧着,轻轻慢慢,仿佛专门做给对方看一样,乖乖巧巧地把脚收回来,拉高被子盖到鼻梁,仅露出两只眼睛观察他。
欲盖弥彰一般:“要睡觉了。”
第47章
初五这天早上迎财神, 早上天还没亮,温别桑便起床了。
府外已经传来大大小小的爆竹声,温别桑很快把自己穿戴整齐, 戴上貂毛的厚帽子, 裹上同材质的厚斗篷, 出寝殿的时候,庞琦已经捧着爆竹在外面等着了。
温别桑左右环视一圈,庞琦意会,道:“殿下还忙着呢,说稍候会去前院陪您。”
温别桑点点头, 跟着他一起往前院走,道:“他最近怎么这么忙?”
“这……奴才也不知道, 应当是最近有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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