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确认没有恶化,孙老先生道:“没事,还是用那药方,服完药睡一觉,好好歇着。”
李长明揉着脑袋,点了头:“已经四五个月没这样过了。”
孙老先生道:“那还好,你可要继续好好吃药,既然又犯病了,那就还是调回一日一次,可不许犯懒把药停了。”
“嗯……”李长明低下头,好像犯错被说了一样。
他一直有好好听话吃药,可他就莫名其妙有些自责。不过是一粒“三日尽”而已,林风致看过,孙老先生看过,薛观音也一直在给他复诊,可到了现在还是会发作。有时候他就觉得自己身体不够争气,那么久了还不能完全好起来,才总让旁人那么担心。
没过多久,医师端了药过来,李长明自己捧着药碗一口气喝下去,被苦得眉头直皱。塔吉见状倒了一杯水给他消消苦味,他低头含水漱过口,还是满嘴苦涩,双眉依旧浅浅蹙着。
“还苦?要不要喝些水?”塔吉问道。
李长明摇头拒绝。
塔吉想了想,从自己的水袋里倒出些牛奶来给他,见他眉头稍微舒展,喝了一杯下去,便露出几分笑意。
李长明睡下了,薛观音还站在路边吹着夜风。
街上行人已经开始少了起来,有些街边卖货的小贩也开始收摊了。一个拎着花篮的小姑娘从旁走过,篮子里的鲜花也只剩下几枝,看来今天生意很好,她应该都不在乎剩下的这几枝花能不能卖出去。
“小妹妹,过来。”关云裳朝那个卖花的小姑娘招招手。
“姐姐要买花吗?”小姑娘提篮跑来,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忽闪忽闪地望着她。关云裳温柔一笑,低头从花篮里挑了一枝出来,便往小姑娘手掌心放了几个铜板。
得了铜钱,小姑娘连连道谢,离开时跑得欢欣雀跃。
关云裳低头折断花枝,掰下枝叶,而后手停在了薛观音鬓边。
白日里李焘折来给她戴上的花还在,过了那么久,已经有些蔫蔫的。花被关云裳用手指拈起,直接丢下。
那花是李焘给的,薛观音自然不想就这么被丢了,正要开口,关云裳手中的那朵鲜花轻轻吻过她鬓发,在她耳廓上留下些许凉意。
鲜花配美人,令关云裳十分愉悦。手仍停留在她的鬓边,关云裳又给她理了鬓发,笑道:“花都枯了,换一朵。”
薛观音莫名浑身一热,脸被熏得通红。见关云裳似乎对自己的反应生出些揶揄之意,更有些不知所措,忙将头低下。
关云裳看着远处逐渐稀疏下去的灯火,叹息道:“你那么好看的小姑娘,应该一眼就见到才是,怎么还找不来。”
薛观音等的人根本没力气去找人,还在睡着。
李长明喝完药后,塔吉一直待在床前没有离开。他小睡了不到半个时辰,就缓缓转醒,精神了些,看着已经好多了。
“好些了?”塔吉听见动静,朝他看去。
“嗯……没事了。”李长明坐起身,揉揉刚退下昏沉的额头,看他还没走,便开口问,“你怎么会在甘州?”
“路过。”塔吉道。
大虞扶持的东乌环,这两年一统草原各部,比原先壮大数倍,实力与西乌环已是旗鼓相当。李长明常去军营走动,隔段时间就能听见东乌环又把哪个部落吞并了。
短短两年时间,领着那么点人成为雄踞一方的霸主,这些事跟眼前这位乌环的小汗王脱不了干系。
他一直四处攻城掠地,突然出现在甘州,要说只是路过,李长明才不信,肯定有什么阴谋。
塔吉好像从他眼神里读出了他的意思,又道:“你别不信,真只是路过……我就是真想要做点什么,也不是针对中原,你别这个表情。”
真是奇怪,原以为他那么委屈地被废为庶人,丢了兵权,该是伤透了心,不会再关心这些事。现在看来好像并非如此。瞧见自己出现在甘州,就能想象出自己如何在他中原地界上兴风作浪来。
好像还恨不得立马摁死自己,免得祸害遗千年。
李长明微微眯眼:“欲盖弥彰,所以你就是想做点什么了?”
他虽是这样说,却已经在略微思考之后,放下了戒心。塔吉若真想干点什么,现在还真的不合适。
塔吉大笑,打趣道:“的确想做点什么,让我抱一下如何?”
李长明塌下脸来,无语半晌。
而后他忽然伸手,靠过去抱了塔吉一下。
“虽然不知道你这是什么癖好……不过,就当是答谢,我满足你。”李长明抱了他一下,便退开。
塔吉没想到他会是这种反应,愣了一下,轻笑出声。
“既然好了,那我先走了。”塔吉起身,“你睡吧。”
李长明坐起来要穿鞋袜:“不行,我得回家睡。”
塔吉往外一看,医馆大堂都已经熄了灯,便劝他道:“很晚了,你不如就先在这里睡一晚。”
“观音要是回家了,一晚上也没等到我回去,肯定要急的。”李长明想起那个单薄的女子,有些担心,“我这样一声不吭消失一晚上,让别人为我担惊受怕,不好。”
“行。”塔吉扶他起身,“我陪你回去,免得你半路又怎么样。”
李长明本是不想再麻烦他,可一想自己的确可能半路又出点意外,就没有拒绝。
还不知道吴韬给自己下了什么毒之前,他独自一人出门,结果倒在半路迟迟不归,让薛观音一阵好找的事又不是没发生过。知道自己什么情况后,他便很小心了,因为不想让身边的人太为自己担忧,对于塔吉这样的好意,他也就不会因为逞强而拒绝。
穿上外衣,两人走出仁安堂,街上已经安静无声。这边不是适合过节逛的地方,没有另一边那么热闹,此时很多店铺都已经关门。两旁人家的灯火三三两两,略显暗淡。
“我记得你不是什么身娇体弱的人,怎么现在病成这样?”塔吉忍不住问。
李长明跟那位仁安堂的老医师看起来那么熟络,定然是经常去医馆看病的……塔吉记得,大虞的魏王殿下可是个能几天几夜衣不解甲追击敌军的狠人。一身鞭伤十指扯裂都还敢往自己身上捅刀子,包扎完清清醒醒说话都不会断气。
怎么就成了一去医馆,人家就知道犯了什么毛病的人了?
“谁知道呢……”李长明并没有跟他说什么三日尽毒药的事,只是低眸道,“以前我还怕黑,怕一个人睡,现在我也不怕了。”
街道上灯火阑珊,唯有风声。
关云裳抬袖掩口,轻轻打了个哈欠,看向身旁被冷风吹得手背都有些泛紫的女孩子,恹恹地道:“那么晚了……看来是等不到了。”
薛观音闻言不禁叹了口气,有些失落。
“走吧,我送你回家。”关云裳道。
作者有话要说: 焘:你肯定想做点什么!
蛮:糟糕,被发现了。
薛:你就是想占殿下便宜!
蛮:?是他自己主动抱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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焘:话说这才多少字我都脱两次了,出镜费用麻烦翻个倍谢谢。在甘州没工资领了挺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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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快乐!
第33章 鸩酒毒杀
本来就已经夜深, 走回城北这寂静之处,更是处处皆静。好些人家都已经歇下,只有路旁的几个灯笼能勉强起到照明之用。
“你就一个人出门去见朋友?都不带个随从么。”关云裳看四下一片黑暗, 更是担心, 要是没人陪着, 身旁这个女子一个人走那么远, 真出点意外家里人不得急死。
薛观音轻轻摇头道:“只是普通人家,哪儿有什么随从的……”
关云裳偏头一看她装束, 怎么都觉得是个富家小姐。
等到薛观音停下, 她一看面前不过是个稍大些的小院子,这才相信了薛观音的确只是普通人家。
薛观音从荷包里拿出钥匙来开门,里面一片漆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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