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慈光 上(16)
“恩。”沐慈淡淡看着他。
和顺身体也微微发抖,道:“殿下,您的被褥……被褥要……要换了……”
沐慈看向身下,垫子果然黄湿了,还带着淡红血迹,他却没感觉到自己便泄过……这身体就这样了,他没有挫败与羞窘,淡然点头,视之平常。
沐慈想起身,却因体力不支,眼前一黑又栽回了床内。和顺太过瘦小,扶他不动。
很快牟渔听见声音进来,接手照顾。
沐慈认得这个高大的男人,在紫宸殿上曾帮过他数次,这两天也一直是这个男人在照顾他。
牟渔很年轻,不到三十岁,剑眉浓直,双目凝而有神,五官普通,并非让人眼前一亮的英俊,但组合在一起也英朗耐看,但连一根头发丝都透出一股子很MAN的英武之气。
他的神色冷峻,双唇紧抿,性格刚毅,堪称铁血。
他的肤色是浅麦色,身材高大修长,猿臂蜂腰,穿一身丝绸的青色劲装,没有任何绣花装饰,简单大方。沐慈眼睛毒辣,透过衣衫,看出牟渔全身肌肉十分凝实,蕴藏强大的力量,行动间更是像随时能出招,是个高手。
牟渔神色看似冷酷,却懂得尊重人,见沐慈是清醒的,先询问一声:“殿下,可否容卑职查看您的伤处并清理上药?”
沐慈没有点头,道:“不要这种伤药。”
刚才牟渔一直守在外头,听见了沐慈与崔院使的对话,他也只当沐慈是孩子气,劝说:“药味难闻,可也有效,在新伤药呈上之前,殿下暂忍一忍。”
沐慈一点没有“一醒来就发威整治御医”被抓包的尴尬,他很坦然,因此沐慈说话行事向来光明正大,不怕被人知道。他想了想自己目前和牟渔的武力值相差太大,牟渔又是个不达目的不罢休的顽固派。再一想外伤药擦一擦,能缓解疼痛,没有喝中药那么大的排异反应,就点了头。
牟渔暗松口气,掀开薄被查看沐慈光洁的下半身,将人抱到干净处,拿和顺递来的温热湿巾把那软塌塌的小鸟擦了一遍,又轻轻翻过沐慈让他趴在自己腿上,掰开他的臀缝,轻柔小心清理了污物,用小指沾药,插进小菊花里均匀涂抹伤药。
动作十分轻柔小心。
沐慈平时不喜欢陌生人接近,却安静温顺地任由这个男人,靠近自己,翻来覆去的给自己做清理,还那般侵入上药。
沐慈因精神力强大的原因,对人的善恶有一种直觉的感应,此刻,在这个男人怀里,他不觉得害怕与抗拒。即使这个男人的武力值强大,随便两个指头能把他捏死,却让沐慈感觉到一种让人忍不住接近的暖意,一种能让人放心依靠的安全。
且沐慈现在是真虚弱,像初生的小猫儿一样,挣扎两下就要歇菜,何必浪费体力?沐慈索性就把自己完全交给了这个男人照顾。
牟渔处理完后,找了个柔软的披风将沐慈裹起,一个公主抱,动作熟练无比把沐慈稳稳裹进他壮实有力的怀里。微抬下巴示意那小内宦换掉垫被和床单。
沐慈靠在牟渔怀里,抬起头,平静注视他。
这个男人做事专注认真,神色严肃得近乎冷酷,连脸部的线条都透出几分刚硬。可这男人看向自己的目光,却是平和、客观的,没有隐忍、没有厌恶,没有不耐。当然,也没有讨好,没有爱怜……就像例行公事,认真把自己当做一个物件,一个必须完成的任务目标。
只是一项,需要认真执行的任务。
沐慈看得清楚,不会因此生气,这远比当面笑,嘴上抹蜜,背后戳刀子的人可爱多了。
沐慈体力严重不济,抬一会儿头就累了,放松下来,把脑袋轻轻依靠在牟渔温暖厚实的肩窝,感觉到他颈脖处血管强有力的搏动,感觉到通过皮肤传递来的热意。他更闻到这个人干净清爽的,略带一点厚重檀香味的男性气息。
沐慈轻轻说一声:“感谢你这两天对我的细心照顾。”
沐慈应当说这一声感谢,无比真诚。因为这个男人虽然话不多,不会说好听的,却没怜悯他可悲的处境,也没有嫌恶屎尿的腥臭,抱他之前还知道问一问,懂得什么叫做“尊重”。动作虽干练,却十分轻柔,怕把他弄疼。
沐慈一贯喜欢从细节上看穿本质。
——这个男人,外表再铁血冷酷,其实是个很温柔的人。
第14章 完美身体
实际上,真正强大的人,往往会拥有更良好的涵养。沐慈受人照顾,理应说句“谢谢。”
声音轻柔平淡,如三月的微风拂面。
小内侍和顺刚才眼看沐慈势压崔院使,他一直沉默在角落伺候,不免被龙子的余威波及,不免战战兢兢。却不想这位殿下其实是个讲道理,好脾气的人。
小孩子不懂得掩饰,什么都表现在脸上,手上动作停下,张大嘴一脸惊讶看着沐慈。
牟渔冷峻下令:“干活。”不留情面,声音都是极强硬冷厉的。
小和顺缩缩脖子,低声应:“是,大将军。”熟练迅速换了床褥被子,又铺上新的,因为他个子瘦小,春被又略重,换起来十分吃力。屋内却并没有第二个内侍来帮忙,而牟渔也没对此质疑什么。
偌大一个皇宫,不可能连伺候的人都没有,只能是……避之唯恐不及。
一个大将军,一等一的红人,被皇帝派来做这种伺候人还有点肮脏的事,没有怨言,一直亲力亲为在很认真照顾自己,不打折扣执行命令。
越发显得牟渔的难能可贵,,难怪他年纪轻轻,就成了皇帝的头号心腹。
因着下雨,天有点凉,沐慈光着的腿有点凉飕飕,就问:“我能穿裤子吗?”
“殿下想穿?”牟渔问。
“嗯。”
和顺不等吩咐,小蜜蜂一样勤快捧来一条宽松的白色长裤,丝绸质地的不会磨到伤处,小心讨好问:“殿下,这条行吗?”
沐慈点头。
牟渔掀开薄薄披风,把沐慈的腿和下处都露出来,到处是狰狞可怖的伤。牟渔瞳孔微缩,很快恢复正常,小心托着沐慈的PP,避开伤处,让和顺帮着给沐慈穿好裤子。
这种无法启齿的伤,这样让人无助的窘境,牟渔能理解沐慈想穿裤子的心态——没有遮羞布被人看光摸遍,换成普通的小少年,只怕早窘迫到不行,愧疚闪躲了。
那个……其实这是个误会。沐慈是谁,这么点小挫折还不足以动摇他的心境,且他不会用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大家都是男人,他还是病人,于是十分坦然。
他只是单纯的,不习惯裸睡而已。
不过,很快牟渔发现了沐慈这异于常人的平静,略有点诧异。
任何人遭逢大难,挣得一命,又刚从冷宫被放出来,没见过世面,对环境,对一切的人都会感到陌生不安的,可这个少年却没有不安。他不哭不喊,不愤怒不委屈,不窘迫不惶恐,不歇斯底里,甚至连喜怒哀伤都好像没有。
他一直把人抱住怀里,能听见这个少年的心跳和呼吸,十分平稳,可见不是装出的自然,他是真的……对一切都淡然处之。
这不寻常。
沐慈一直看着牟渔,自然没忽略牟渔眼中一闪而逝的诧异。沐慈知道他的诧异什么,却没打算做任何伪装。
他不会为了生存,装出一副柔弱可怜的模样,去哀求人的怜惜,挣得生存空间——尽管他如今的外表,真的很适合走“白莲花”风格。
装一次就得装一世,累!
沐慈上辈子不是没有经历过灾难,在他最风光无限的适合,他被暗杀摘除半边大脑,成为植物人,他依然凭借自己的意志力,克服了无数常人难以想象的困难,重新站回了人生的巅峰。
一路走来,沐慈只习惯靠智商碾压对手,靠意志克服困境,从不需要攀附谁,哀求谁的可怜。永远是真诚无畏,顶天立地,活得恣意自在,从心所欲的。
而且,在这坐冰冷危险的深宫,装“白莲花”小可怜,只会让人鄙夷,让人觉得好欺负,惹来更多的践踏……完全是自己作死的节奏。
沐慈淡定(光棍)地任由牟渔与和顺合作,帮他穿上了长裤,然后他阻止牟渔想把他放回床里,说:“躺累了,我要坐会儿。”
牟渔依言,把沐慈放在榻上,很注意避开他股间的伤,斜斜放着,却不放手,而是扭头对那个有点呆的和顺说:“拿软枕。”
“啊?……哦……”和顺后知后觉去拿了软枕让沐慈能斜靠着。
牟渔安顿好沐慈,就出去了。
真是细心温柔——沐慈正式给牟渔盖个这个戳。
沐慈从窗口往殿外看,牟渔并没走,守在了门口。屋檐下两个如雕像的禁卫叫了一声“大统领”,态度极其恭敬,目光充满敬仰,仿佛看到偶像。
可见牟渔应该是个很有威望的头领。
沐慈又注意到一个细节——禁卫都穿着甲胄,而牟渔没穿,只是穿着普通的柔软细绸衣服。
是怕甲胄冷硬,硌痛他吗?
沐慈的身上仿佛还残留着这个温柔的人,透过薄薄的一层衣服,带给他的柔软的温暖。
和顺在屋里忙来忙去,抱着弄脏的被褥出门,屋里就剩沐慈一个。廊下站着几个内侍,见和顺出去,有一个赶紧过来抱走了脏被褥,也不敢看向沐慈,恨不得缩小到不存在,匆匆离去了。
再看其他内侍,也是这模样,看来是真的躲远了。
只有和顺没有任何躲开的想法,忙完就立即进来,凑到沐慈面前,试图扯出一个微笑,但并不很成功,面容扭曲地问:“殿下……您……还有什么吩咐?”
沐慈指了指窗外标杆一样站着的牟渔问:“给我八卦一下他。”并没有压低声音,光明正大打听。
和顺愣了:“八卦……小人……小人不会奇门遁甲之术。”、沐慈:“……”重新说,“给我讲一讲牟大将军的一些事。”
和顺听明白了,换上见到偶像的崇拜表情:“牟大将军是宫里御林军的大统领,受封镇国大将军。传说他也是江湖第一高手,武功高强,忠信仗义……”他偷看一眼窗外,压低嗓子说,“殿下,您别看大将军面冷,大家都说他是个好人,连小人这样的……他都从不作践。”
沐慈故意说:“他凶你好几次了。”
“是小人笨……”和顺扭捏地垂头,“大将军是为我好,不是每个主子都……”抬眼看看沐慈,决定昧着良心小拍一下马P,“都像殿下这么和气。”
这么拙劣的吹捧,沐慈笑都懒得笑话,指着外头:“说他,别转移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