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老太太实在忍不了,脸顿时掉了下来:“我干,我替他干行不行?一天天的找事儿个没完,老二和连实两口子都在作坊里吃,老二媳妇带着孩子上青哥儿家去了,他们一家子都不在家里吃,还得做饭?是干二房的活儿还是伺候你啊?平常也就算了,今天蓉姐儿过生,青哥儿请人过去,就这一天你都要计较,你是真计较这点活儿还是见不得人舒坦?!”
王氏没料想连老太太忽然发难,还这么不客气的掀开她的脸皮,难堪得不得了,恨声嘀咕了一句:“说来说去,娘瞧着二房攀着高枝儿了,心也往那头偏,瞧不上我们大房,我算是看明白了。”说完抱着连宝扭身就进了屋。
连老太太都气笑了,她还偏心二房?她要是偏心二房,那二房赚的钱还能交到公中?她偏大房偏得脸都不要了!不过有句话说的倒是没错,二房是攀上高枝儿了,他们老连家能不能起来,就指着老二媳妇和苗春蕾、青哥儿的那点儿情分了。
如今村里经了沈志伟的事儿,家里做老人的都警醒了许多。虽说村里重长子是常理,但也要有个限度,一味偏心再逼出个沈志伟就不好了。
他们虽然不认为不孝的沈志伟是对的,但谁家不害怕出个这样人?
因此连老太太和自家汉子也好生自省了一番。如今见沈青看重连蓉和连藕,连老太太也难得对家里的丫头片子和小哥儿和颜悦色道:“到青哥儿跟前懂些事,多跟着青哥儿学着点,家里的活儿别操心,有奶呢。”
王氏在屋里偷看着,连蓉和连藕最终还是手拉手走了,她的耍性如今在连老太太跟前已经没什么用,气得差点撕坏了手里的一块帕子。
她心里又气又妒,偏又无处发泄,转头看见自己的小哥儿连叶,劈头盖脸就是一顿发泄:“你个没用的,瞧瞧人家连蓉,鬼精鬼精的,心眼子全挂脸上了,扒着沈青像条哈巴狗,才多大就知道给自己谋出路找靠山。你呢?连句囫囵话也不会说,难怪村长媳妇看不上你,不让你进作坊!我怎么这么倒霉,生了你这个没用的!”
连叶正在旁边给连宝换口水巾。这孩子不小了,但被王氏天天抱在怀里,惯的比同龄孩子说话、走路都要晚一些,现在还经常流口水。忽然被王氏一顿骂,连叶也只能低头默默垂泪。
青哥儿和桂香婶子凭什么看上他?他又不是青哥儿的表弟表妹,他娘又不是苗婶子的同族姐妹,也和苗婶子没有交情。人家凭啥让他进作坊啊?
明明是爹娘没能给自己一个和连蓉连藕一样的好出身,这时候却怪起他来了,天底下怎么会有这样的道理?
他默默流泪,却连啜泣出声都不敢。和连二婶不一样,王氏对自己的哥儿一向很苛刻,只疼能给她壮脸的小子,见着她哭,王氏要骂得更凶了。
连藕被连蓉拉着往沈青家走,一步三回头的,心中十分忐忑不安:“青哥儿找我干啥?要不我还是回去吧,大伯娘回头又要闹得家里不安生了。”
“怕她?”连蓉这会儿子又得意起来,“我刚才瞧着,奶好像和从前不太一样了,也可能是奶更看重青哥,觉得青哥的话比大伯娘重要的多。”她很敏锐的察觉到了连老太太态度的改变,而这种改变对她、对连家的整个格局都会有很大影响,以后会怎么着还说不定呢。
连蓉心想,真不愧是活阎王啊,连她奶都得听青哥的!
连藕回想了一番:“好像是有些不一样。”他的视线落在了连蓉脑袋上的绒花上:“真好看,青哥儿真大方,这样贵的首饰也借你戴。”
连蓉摸了摸发髻,开心的嘿嘿笑:“这是青哥送我的生辰礼!我刚才吓唬大伯娘呢!”
连藕有些惊讶,“青哥儿人真好,真大方。”他小心翼翼地摸了摸连蓉头上的绒花,这次连蓉没躲,兄妹两个开开心心往山脚小院去了。
沈青开玩笑说要做鸡蛋宴,却不会真的只给小寿星吃鸡蛋。苗氏杀了只鸡子,炖了半只烧汤,红烧了半只做菜,又用鸡汤给连蓉下了一碗长寿面,上头卧了个煎过的鸡蛋。一顿饭吃的人人满嘴流油,连二婶看着桌子上的鸡骨头,一拍脑门:“我差点给忘了,李艳子让我哥带句话,说她娘家村子有只顶聪明的狗子下了小狗崽,让你回头挑去。这狗崽啊要是挑到有缘分的,是最好不过了。”
沈青家老早前就打算养狗,看家护院连着看作坊。之前托给了刘月娥和李艳子,但这小狗崽也不是说有就有的,现在好容易得了。
苗氏听了便道:“青哥儿哪天去挑吧。”
沈青却摇了摇头:“我不常在家,过些日子还要去跑商,还是娘去挑,挑一只最护着你的。”最近一连串的事儿,他好几日没回末世,已经预料得到宋开霁会多幽怨。
“青哥儿又要去跑商了啊。”连二婶听多了跑商,又见过沈青拿出的各种各样好东西,心下有几分好奇,“那外头到底是啥样啊?肯定比县城还要大吧?咋啥好东西都有呢?”
她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安平县城,就这还一年未必去一两次,村里许多人连县城都不敢进呢,跑商于她真是神秘又遥远。
“等我生意做大了,回头带大家上外头玩玩,亲眼见识见识。”沈青笑道。他当然不能带她们去末世,但是去隔壁县城、府城转转,只当是游玩也好。
连二婶又立刻退缩了,连连摆手:“别了别了,到不了府城我的胆子都要吓破了。”
倒是旁边连蓉和连藕,脸上露出了一些向往的神色。
沈青没再多说跑商的事儿,而是把话岔开了,拿出那只被踩扁了的草编蝴蝶问连藕:“这是藕哥儿编的?”
连藕点点头。
“用别的材质可以编吗?”
“可、可以吧?”连藕有些不明白青哥儿为什么这样问,却还是老老实实回答:“这个是我拿狗尾巴草的茎编的,这个细又有韧劲儿,好使。我以前也用细柳条和紫叶槐编,也能编成,但是没这个好看。”
给妹妹的生辰贺礼,连藕还是很用心的。
沈青拿出两捆玉线,一捆粉色一捆紫色,递给他:“你用这个编编试试?”
连藕:!!!
他再迟钝,也意识到了,青哥儿这是又要拔拉他家,拔拉他了!但是看着那些好像是丝织的、泛着光泽的线绳,连藕蜷了蜷手指,根本不敢上手接:“我能行吗?我、我手上有茧子,再把丝线刮坏了。”
“无妨,你先编着试试,这种绳子不值什么钱。编得好了,我给你养手,教你新花样,你以后只管编这东西,我打算在县城开个翠花铺子,你就给我供货。”沈青道。他这次没说贵人要开铺子,而是说自己要开,但是连家人没一个质疑的,也不知道是没意识到,还是觉得如今青哥儿有个自己的铺子,也并不奇怪。
这样潜移默化的让村里人慢慢接受他有很多钱很多产业,很好。
连藕怔怔的看着沈青,连二婶的目光也犹疑不定。
还是连蓉第一个站起来鼓励连藕:“哥,你就试试呗!你手那么巧,编蝴蝶,编小燕子,编金玉都好看,你肯定行!大伯娘不是不让你去作坊做工,害的你挣不了钱。你就给青哥编东西,在家也能挣到钱,让她眼气去吧!”
连二婶拍了她一下:“瞎说什么呢。”她看着连藕的目光就有些复杂了。
连藕快议亲了。要不是青哥儿说再等个一年半载的,能说上更好的人家,连二婶大约已经应了石渠村的村长,把连藕许给他的小儿子做夫郎。
青哥儿是很好,又能干又懂事还会赚钱,简直处处都好,可就是太有主见了,这样的小哥儿——连二婶不知道怎么形容。
大概就是不符合当下的主流价值观。
在作坊做事就罢了,若是藕哥儿跟着青哥儿做事,会不会被青哥儿感染,变得有主意、不和顺了?连二婶自己的孩子什么性格都爱,只怕这性子耽误了连藕的婚事。
青哥儿不就是不成亲?刚从老沈家出来时还提过两句,现在根本连提都不提了,春蕾也不着急,还一副根本管不了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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