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是孩子的第一老师。
而以大汉勋贵们一代不如一代的素质来看,反馈到孩子身上的要么是极度的愚蠢,要么是及格线上的聪明。
清秀少女属于那种有点聪明的雏鸟,但是跟底层出身的褐衣女子相比,她还是太稚嫩了。
稚嫩到对方看穿她那稍显单薄的“聪慧”。
“我一粗人,哪里能与真正的君子的相比。”女子应是初次来到这种地方,所以不知该点什么或该干什么,完全没有怼人时的冷静从容,变得和些初次来京的村姑一般无二。
清秀少女看出对方的窘迫,出钱招待了这个“客人”,同时也让伙计熄了赶走她的心思。
啧!又是一个搭上勋贵的幸运儿。
上完茶水的伙计一边擦桌,一面感叹对方的好运。
先秦时的学者想要获得资助乃至成为王公贵戚的宾客的是需贵人引荐的。
从古至今,学历都是最好的敲门砖。
在没有个贵族出身或贵族亲戚的前提下,同门便是贫困生们最后的人脉。
这也导致明朝的朋党问题,晚清的地方师爷尾大不掉,并且在现代社会里,也有诸如常春藤系和南方系,北方系的学院团体在影响世界。
而在有了茶馆经济与辩论比赛后,穷困学子能接触金主的途径便多了一条,而且还是条相当宽阔的水泥路。
阳陵县的伙计对这种改变喜闻乐见。
因为这群求名求利的学子总会把攒了许久的铜钱一股地花在这里。
而且还是前仆后继、契而不舍地花。
坚持比黄河还要持久。
“你的口音听起来不像是云中或代国一带的人,似乎带了点燕地的口音。”汉承秦制,所以关中最大程度地保留了秦地的口音与魏国口音。
汉高祖虽是楚人,但因中阳里挨着魏国的边境,加上他的祖上就是迁至丰县的魏人,其妻吕雉也是逃难至此的魏人,所以比起楚语,他更能说出一口流利的魏语。因此在刘氏拿下中原之地后,长安里的口音被丰沛出来的老臣带偏了一半。后因文帝捡漏荣登地位,导致关中又来一批代地的臣子,所以在秦音、魏音、代音的轰炸下,长安人这基地的口音都小有研究,这也助长了京城人的傲慢。
“你是哪儿的人?”
“右北平的,靠近东胡。“女子稍稍迟疑了下,尽量显得不卑不亢道:“鄙姓姬,名窈,无字。”
“姬姓?原来是王姬啊!”清秀少女揶揄道:“祖上可是召公?”
“冒姓之人,又何以王姬自称。”女子立刻摆摆手道:“周室早已灰飞烟灭,姬姓也和曾经的子姓、姒姓般沦为旧梦。”
清秀少女收起笑容,再次打量面前这位肤色黝黑的女子,半真半假道:“冒姓久了,假的也成真的了。”
“不知女公子……”
“姓樊。”
姬窈的身体微微一僵,瞳孔也随之一缩。
她的表情显然愉悦到清秀少女,导致后者身体前倾,继续说道:“正是樊哙的樊。”
………………
草原是个既富有,又贫穷的地方——富的是单于一脉的孪鞮氏部落、仅次于孪鞮氏的四大贵族与树状图般的旁系子弟们。
而在这群以姻亲、血缘为枢纽的大贵族们吃完肉后,剩下的小部落才可以屈膝捡些不要的残羹冷炙。
至于那些没有臣服匈奴王庭的部落……
早在冒顿时就以东胡王庭的毁灭讲清了什么才是匈奴王庭不可退的底线。
同时也让新一任的东胡王明白自己不如小丑的地位。
“王,乌桓那边又来人了,这已经是第四次了。”几乎称得上破烂的东胡部落里,一个不似北匈奴长相的男子掀起帐篷,对着正在雕刻骨笛的东胡王轻声说道:“王庭那边不日又要来人,还有匈奴左谷蠡王与兰氏王的部落。”
帐篷中央的东胡王没有回话,于是他又硬着头皮继续说道:“我们今年收成不佳,怕是不能……”
男子的话还没说完,东胡王便冷不丁地回道:“我打算降汉。”
这话犹如一道寒风,吹得男子浑身一颤的同时也令他在极度的恐惧下散步并作两步地上前警告道:“您不要命了!居然有着大逆不道的打算。”
“大逆不道?”东胡王立刻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我至于匈奴,可比得上乌孙的猎骄靡?”
男子立刻没话说了,随即和东胡王般满脸嘲弄道:“我们与匈奴人圈养的牲口并无差别。”又怎能与幼时长于单于王庭,并且娶了匈奴居次的猎骄靡相提并论。
前不久因为乌孙没有及时向匈奴进贡而被军臣单于派兵教训了番,不仅掳走大量的牛羊骏马,甚至连猎骄靡的姊妹都被送往匈奴王庭,以此警告乌孙不要乱了规矩。
有了这一前车之鉴,近期的需要进贡的部落都是一副战战兢兢的模样。
而像东胡这样人口稀少又无统战价值的部落自是遭到邻居们的连番敲打,甚至有靠得近的部落将征收的压力转嫁到东胡身上,导致东胡以惊人的速度转向赤贫,距离玩完也就差个几千人的小型冲突。
想必那时也是东胡王的人生终点。
第283章
东胡王不想这么慢性死亡,更不想在家底全无时如丧家之犬地逃至大汉,就此当个没有户籍,帮人喂马的野人。
自打他的大父去后,匈奴与大汉虽有矛盾,但也没像后元十一年那样再次发生大规模冲突,而是在边境进行定期抢劫。
如果不是中行说那燕地来的老狗得了匈奴王庭的信任,他们这支归降匈奴的汉人部落也不会过得如此凄惨,连带着被匈奴压榨的乌桓都能踩上一脚,朝其吐口腥臭的唾沫:“凭你也配称作东胡。”
一想到这儿,时任东胡王的卢绾之孙用力划下一道刻痕,瞧着自己打磨好的骨笛说道:“我们该回去了。”
回到那个他们抛弃的故乡。
…………
“朕的《山鬼》居然这么受欢迎?”发表新作不到一周后,刘瑞便收到民间的阅读反馈。
怎么说呢!喜欢的特别喜欢,讨厌的特别讨厌。并且在正负反馈里的性别比也很有意思。
原以为喜欢的都是食利的女性,可令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居然也有男的买回偷偷阅读,甚至闹出相当之多的家庭矛盾。
“陛下总能让人见识些不一样的东西。”郑谨琢磨着哪些话能直接说,哪些话要拐着弯儿地说:“不过一些德高望重的博士们都不太习惯陛下的风格。”
“不太习惯?”因为是在后殿里,所以刘瑞毫无形象地盘坐在西汉版的沙发上,撑着膝盖随口说道:“应该是恨之入骨吧!”
刘瑞说罢还比了个割喉的手势,吓得郑谨瞳孔地震。
“若非朕是皇帝,他们只怕会立刻撕了朕。”不过提到撕人的事,刘瑞又话音一转,半是无奈,半是憋屈道:“不过他们对朕说些不着四六的话也好过就此一言不发。”
别看刘瑞总在怼人,好似身边没一个是可以提出有用建议的国之栋梁。可事实就是改变世界的只是那么一小撮人,并且在这瞬息万变的世界里,落后可不是挨打那么简单。
因为历史就是从野蛮走向文明的过程。
而在这漫长的过程里,挨打竟是文明时期里的落后政权所遭受的不公待遇。
郑谨不知皇帝的心情为何变得糟糕起来,但还是搜肠刮肚地接道:“陛下若是不想听些不好的话,奴婢可以……”
郑谨的话还未说完,便见刘瑞眼神不善,立刻躬身请罪道:“是奴婢僭越了,还请陛下恕罪。”
“以后不要说这话。”刘瑞点了点自己的脑袋,警告道:“最好连念头都不要出现。”
“诺。”郑谨的额上滑下一滴冷汗。
好在皇帝并未深究他的态度,很快就以轻松的语气问道:“刚才说到哪儿了?民间是有不满的声音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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