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靠着墙喘息一会儿,挥开祁理想要扶着他的手,又站起来,即便累地下一秒就要昏厥,肩脊依然笔直,一路走过,一路生花。
这些藤蔓似乎也心疼他们的主人,每当顾芒走过的地方,草木生情,丝丝留恋。
祁理被这样的一幕震撼到了。
顾芒终于再没有了一点异能,竭泽的力量消失,也只是堪堪播撒了一面墙。
还剩三面。
顾芒走到背面时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把银光闪耀的匕刃,没等祁理来得及去阻止,刺目的红洒落,从掌心滴下的血液嵌进泥土,疯狂生长出绿色的生命。
“顾芒!你这样顾野也不会允许你这样做的!”
祁理几步上前,紧紧握住顾芒的手腕,鲜血淌过祁理的虎口,烫到了他的心。
顾芒大力挥开祁理,继续走着,血继续流。
划开的左手心的伤口血流尽了,之后是右掌心,再然后是胳膊,之后是肩膀...
“不要让他看到伤口就好了。”顾芒无所谓地说。
苍白的身体很快布满密密麻麻的大小伤口,一滴血就能催发数倍的藤蔓,只一个下午,四面墙都播种好了。
到最后顾芒双腿都在不自觉的打着颤,根本站不起来,眼前一阵阵发黑,让他不禁苦笑这可比被掐脖子难受多了。
坐车回到卧室后才一头倒在床上,之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祁理站在顾芒卧室门外,眼里满是复杂。
紧张密部的筹备终于过去,三天后,尸潮压境,全民武装。
这是有史以来最大一次规模的尸潮,漫漫黑色从城脚一直压到落日的尽头,看不到边际。
而基地的人们并没有像高层预期那样绝望,每一个人包括最普通的难民百姓都手持刀枪,为保护自己的家园而战。
顾野作为首领,站在基地墙上的最高层给前线的人指挥作战,以激发士气,顾芒撇着城脚黑压压的丧尸群,心里百感交集。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基地再如何反抗,也不过是生存时间往前延长一点点罢了。
而让人奇怪的是,城外的丧尸并没有异动,基地的人便也不敢轻举妄动,两相对峙,顾芒却懂了。
“把城门打开。”
守城的侍卫以为自己听错了,呆着问:“二少爷,您说什么?”
“城门,打开。”
顾芒已经孤身一人站到了门前,他逆着光,为苍白俊冷的颊边渡上残阳的血色,那侍卫蓦地升起悲伤和震撼,两种风马牛不相及的情感交接在一起,他觉得顾芒像神祇不属于这个世界,又突然觉得自己再也看不到他们基地的二少爷了。
那道城门在所有人的注目下打开了。
基地的人们疑惑地看着顾芒向前走,他踏过基地的门槛,踏过基地与尸□□接的土壤,那些血红大口的丧尸嘶吼着,却默契地退向两边,凭空留出一道平坦的小路。
顾芒知道有人在尽头等他,就这样走着,他来到阮秋面前。
才短短几天的时间,阮秋像又变了一点,他一身看不清材质的黑色衣服,像又恢复到与顾芒初见的时候,露出锁骨和手臂,可以看到漂亮的肌肉线条,有种暴|露的,邪性的美感,与顾芒身着的严严实实盖住身体每一寸的暖色对比鲜明。
顾芒看着他,开口:“怎样才能放了他们?”
“放了他们?”
阮秋疑惑地反问,下一秒两人的距离猛地缩短,他的脸与顾芒的脸挨得极近,“他们都是你想保护的东西吧?我说的对吗?”
顾芒感受到阮秋的吐息喷到侧脸,他喉结微动,没有说话。
阮秋却莫名笑起来,声音很甜:“你放心,你喜欢的这些愚蠢的子民,喜欢的那乱七八糟的作物,喜欢的那个白大褂的男人,我会剥夺你的一切,会让他们死去,痛苦地死去,”
他看着顾芒的眼睛,尖锐的利爪握住顾芒的脖子:“然后我会享受你绝望的样子,就像当初的我一样!”
顾芒的眸色没有波动,他看着阮秋,缓缓摇头,嘴唇动了动:“你恨的是我,不要去伤害别人。”
“谁让你喜欢那些东西呢?”
阮秋大声吼道:“你夺走了我喜欢的东西,我就要夺走你喜欢的东西!”
“你喜欢什么?”
顾芒不顾阮秋的手还在握住他的脖子,苍白的手慢慢握住阮秋的手腕,他体温比阮秋暖一些,很明显能感受到后者的手腕一颤。
攻守势异,顾芒的眼睛逼视一般直直望着阮秋颤抖的眸光:“你有没有想过,其实你喜欢的东西,从来都没有被夺走?”
长久的沉默后,阮秋狠狠甩开顾芒的手腕,嘶吼道:“所以呢?你要告诉我你改造我,戏弄我,欺骗我,玩弄我,抛弃我之后,其实是喜欢我吗?”
他眼睛通红,身体颤抖:“顾芒,我已经,再也,再也不会再被你骗了!”
顾芒手腕被甩地生疼,但神色不变,依然静静看着阮秋,像在看一个因为没了糖,就掀开桌布把饭菜摔倒一地的小孩。
上次见面时阮秋穿的衣服是高领子,顾芒没有看到,这次他看地清清楚楚,那颗金灿灿的铃铛,还挂在阮秋脖子上。
阮秋似乎也意识到什么,他随手扯下脖子上挂着铃铛的项链,“叮铃”一声脆响,他歪头道:“你该不会以为我留着这个是因为我还想着你吧?”
顾芒一怔,手握紧成拳。
他又咯咯笑了,目光碎裂地望向顾芒:“当然没错,这几个月,我一直都在‘想’着你,我怎么会忘了你呢?”
“但现在我已经不需要这个了,毕竟马上我就可以让你付出代价了。”
顾芒瞳孔骤缩,眼睁睁看着阮秋重重把那个铃铛扔到地上,他疯了一样扑到地上想要捡起来,却已经来不及了,阮秋把那个铃铛重重踩在脚下。
他听到碎裂的声音,不知道是心脏还是铃铛。
阮秋木然地看着伏下身的顾芒,还在嗤笑:“又在这装给谁看...”
他话没说完,看到有水滴在土地上,浸湿了土壤。
阮秋的声音戛然而止。
“你说吧...”顾芒没有抬头,仍是低着,只露出一个小小的发旋。
他终于让这个男人在自己面前露出脆弱的一面,投降的一面,把他欺负哭了。
真没用,他的尸群都还没动呢。
这样的轻易就得到了他想要的,可他为什么...不开心呢?
“你想要怎样...才能放过他们,他们是无辜的。”
声音喑哑,阮秋从没听过顾芒这样说话。
“呵,也可以啊,”阮秋心脏抽痛着,可像箭搭在弦头,急于想去证明着什么一般,他听到自己的声音说:“你不是就贪生怕死吗?之前为了活着回到基地都能舍下脸来去依靠你的实验品,又贪生怕死把我扔掉,”
“那你为了你所谓的基地,能做到什么程度?”
我和你的基地比,和你的人民比,哪个更重要?
顾芒呼出一口气,觉得轻松了很多。
他依然垂着头,却笑了。
也许这个世界就是如此简单,他的身份注定二人的对立,怎么没有想到,如果自己的死可以让阮秋心魔消失,那真是再划算不过的一件事了。
也许是自己太过自私妄念太重,想要每个世界都和阮秋相爱,有好的结局,然而世事变化,又怎么可能每个世界尽如人愿?
“希望你遵守诺言。”
阮秋愣了愣,还没想明白这句话什么意思,地上的顾芒突然站了起来,以一种阮秋完全反应不过来的速度,握住阮秋拿刀的那只手,深深扎进了心口。
血流如注。
阮秋瞳孔骤缩,灵魂都被撕裂了一般,他像看打雷的孩子,只看到天裂了,却还未听到声音。
他呆呆地抱住倒下的顾芒。
视线机械地下移,然后看到了顾芒脖颈上细细密密的小伤口,很多很多,比自己之后被做实验时还要多。
作者有话说:
乖,是he,下章就甜了(顶锅盖溜走)感谢在2023-09-07 20:54:41~2023-09-08 21:05:5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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