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贱货, ”顾京显然气地不轻, 他重重把阮甩在地上, 一脚踩上阮秋的腰,咬牙切齿,额头青筋都崩出来:“你他妈的还敢给我起反应?”
阮秋蜷缩起身体,想要隐藏可耻的某处,他破碎地闭上眼睛,只想躺一会儿,躺一会儿就好。
他想躺一会儿,放空自己卑贱的身体与肮脏的灵魂,让自己自责的心情好受一点,可顾京却连顷刻也不给他,重新提起他的脑袋摔进那个大氅里,顾芒的气息再次侵入肺腑,新一轮的惩罚才刚刚开始。
阮秋被再次摁进那件柑橘雪松香的外套里,后背的刺痛与心里的龌龊把他仅存只剩下一点点的羞耻心捻了个粉碎,他这次崩溃地,终于叫出声来:
“不,不要!不——”
他破碎的反抗与尖叫被大氅盖在里面,与更加猛烈的殴打声相比显得那样小,然而顾芒的气味似乎随着那一下下刻入骨髓的鞭刑沁入肺腑,以一种截然不同的方式进入他的血液。
一种难以抑制地感觉再也控制不住,阮秋濒死般地扬起脖颈地挺直上身,又软软地落下来。
随后便是眼前一黑,昏过去不知道多久,再次醒来时天还是黑的。
“嘶......”
手指连动一下的力气也没有,阮秋咬着唇,努力想支起胳膊肘,可刚一动,就如同石头扔进平静的湖水,整个身子都泛起涟漪的疼。
他喘着气,抵住一阵阵昏胀与呕吐感,手摸到一个硬硬的东西,是手机,划开一看,已经半夜三点半了。
刚刚顾京不知道折磨了他多久,大抵是见他昏过去了,觉得没劲儿,也就走了。
阮秋抽吸着缓缓吐出口气,用自己熟练的抵抗疼痛的经验撑着坐起来。
下床去找药的时候似乎牵扯到什么,阮秋迷茫地摸着黑一看,是顾芒的那件大氅。
阮秋眨了一下眼睛,豆大的泪珠就滚出来了。
他把那件大氅抱在怀里,笑着抱着它哭了出来,那件大氅还是那样软,和温暖,散发着柑橘雪松的味道,阮秋抱着他就像抱着顾芒,他哭地很剧烈,整个身子都痉挛起来,只想着自己下雪那天竟然不争气地昏过去了,没有在顾芒怀里清醒地再多待一会儿。
“呼——”
夜晚的暴风雪拍打在玻璃上,阮秋颤了颤,他茫然地抬起头,看着被自己哭地一片狼藉的外套,脑子被大椎敲了一下似的清醒过来。
他忘了自己刚才才被怎么侮辱过,还敢碰他的衣服。
而那件大氅上,除了那些乱七八糟的眼泪,还被带着星味的液体弄地白了一块。
阮秋红着脸看那处半晌,嘴唇被自己咬的乱七八糟,心里头乱糟糟,连身上那么重的伤都不怎么感觉得到疼了。
自己......果然和顾京说的一模一样,就是条管不住自己四处乱蹭的小狗罢了。
管不住自己也就罢了,怎么还能在少爷的衣服,少爷的味道下......留下这种东西......还是在那种被人打的情况下......
啊,他是变态吗?
阮秋又羞又愧,呆呆地抱着那外套好一会儿,把头埋在外套里,“汪”地叫了一声。
或许他上辈子真的是少爷的小狗呢,也说不定。
他在顾芒的气味里最后留恋了几分钟,抱着衣服把污浊清晰干净,又放到了干洗房间的备台上,等明早佣人应该就能给清洗干净了。
做完这一切,他整个人才放松下来,身上里里外外的伤便显得格外地疼。
真疼啊......
阮秋趴在床上,实在懒得再去清理那些伤口,努力闭上眼想要用睡觉把痛挨过去。
只是有些可惜,他今天本来计划要盖着少爷的外套睡觉的。
-
第二天再醒来时伤口果然不出意外地发炎了。
他身子本来就弱,短短两天接连不断地受伤和高烧让他的身体更虚弱,早上从床上下地时腿脚软地像两根轻飘飘的面条,明明不近视,看东西时却模模糊糊的。
阮秋使劲眨了眨眼,看向自己的画包时才聚焦起来。
他无比想一头栽进床里再睡到天荒地老,可今天不行,今天是画展筹备的日子,他得到场。
出房间门时不出意外还是迎接着佣人们鄙视的目光,这些倒是习以为常,如果只用这些人厌恶的眼神就能少挨一顿打,阮秋拿什么换都愿意。
不知道怎么神游到地方的,外面大雪飘飘,阮秋只觉得热,额头一阵阵冒汗。
他的画廊正好这次做的还是半露天式画展,暖气可以说是一点用都没有,阮秋很冷很困,只觉得眼皮越来越沉。
“嘿,看,他来了。”
他的大学同学们不知什么时候到的,已经一团一团聚在那里了。
a市美院说是全国最好的几所美术学院都不为过,在这个学校里的不是天才就是极度勤奋的人,个个是心高气傲,没几个人能互相瞧得上。
“阮大画家来了,你们都让让!”周坤嬉皮笑脸地,“来个人给咱阮大画家拿画包啊,愣着干什么呢都?”
阮秋后退一步,大半个下巴埋在围巾里,半阖着眼的模样像易碎的瓷器,“谢谢...不用。”
周坤抱肩,眉眼揶揄:“怎么?不给看啊?想看看我们阮大画家用什么笔画出来个画展也不行?”
他这话说的刻意,随行几个人都心照不宣的笑了。
也不知道一个学美术的怎么穷到这个份上的,上一次他们故意把阮秋推倒时,画包里的东西哗啦啦撒了一地,那些铅笔都是半截的,颜料也都是杂牌。
真是笑死人了,平日在学校上课更是不见人影,实景绘也从不参加,还能办画展?没有鬼才怪。
这些人肯定想不到,那些阮秋被迫上不了课的时光,都是膝盖沁着学从顾京的房子里跪过来的。
阮秋垂头抱着画包不说话,实际上以他现在的身体状态,要听清这些人的话都有些难。
徐阿妮一直喜欢周坤,帮腔道:“今天我们来也不是为难你,听说你画展上一副字帖还没写完,我们就是想来瞧瞧。”
换而言之,就是要阮秋证明给他们看,他画展上的字画都是他自己画的。
阮秋没有心思跟他们周旋,一方面也觉得就是写个字画的事,把他们打发走就好了,来到玻璃半房里拿出事先早就准备好的纸笔。
手臂宽的宣纸横在书桌上,因为玻璃连廊是半开扇,冷风往里灌雪花却未曾落下。
周围六七双眼睛都盯着阮秋的手。
抄起笔,手指在打颤,手心不知道什么时候因为高烧已经汗湿了,笔很重,滑溜溜地从手心往下滑。
寒风一吹,刺骨的冷,整个手都几乎凝结出一层冰晶。
微微抬起笔,又牵动到后背发炎肿胀的伤。
“嘭——”
阮秋另一只手的手肘抵在桌上,脱力地垂下头。
他好像有些高估自己了。
“嗤......”
“瞧他那样。”
“装什么呢,就是怕了吧......”
阮秋不在乎那些声音,可他今天来的任务确实是把这幅字画完成。
可手已经冻僵了。
他深呼吸一口气,把笔撂在一边,在几人错愕的嘲笑声中搓了搓手,企图他热起来一些。
继而提笔,端端正正一个字,只有尾钩有些飘——:“浮。”
其实写字是及其耗费体力的一件事,写字在骨不在形,写的时候是要调动起全身每一块的肌肉。
而偏偏阮秋全身都在疼。
他写完一个字后缓了好一会儿,才发觉那几张碎嘴已经不出声了。
四个大字跃然纸上——
“浮生若梦,”。
阮秋手背覆在额心,防止冷汗滴上去。
还没写完......
他喘了口气,手已经颤抖地出残影动弹不得。
写不了了。
阮秋不想认输也不想承认,可是写不了就是写不了了。
他垂下手臂,骤然的放松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太阳穴针扎般疼,而就在这一刻,后背贴上一股熟悉的暖意。
随之两手被一双暖玉般的手裹住,仿佛靠在太阳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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