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已经不是赏南头一回在吃饭的时候提起苏意了,有时候是香夫人主动问上课的情况,有时候是赏南主动提。
陆及一般不参与,只会在赏南说不想上课的时候出声开导两句。
陆及并不喜欢此情此景,也就是赏南总是频繁提起别人的名字的时候。
他想起家中长姐出嫁被迎亲队伍接走时,大伯母表面端庄,却在长姐离开后哭晕了过去,大伯父也好几天食不下咽,直到长姐回门,两人的脸色才好转。
他在思考,自己此时此刻的心绪是否自己也和大伯母大伯父一样,可他转念却想,如果是他,在有人上门求娶赏南的当日,他应该就会命人将那莽夫乱棍打死在街口。
陆及没吃多少,他确实有些食不下咽。
但赏南的胃口很好,上课很消耗脑力,开始上课后,赏南的饭量明显比之前大了,香夫人给他做多少他能吃多少。
看见陆及面前的餐食几乎没动,赏南放下叉子,看了看香夫人,又朝陆及看回去,“哥,你没胃口啊?”
陆及:“有点。”
赏南又去看香夫人,再又去看陆及,“心情不好?”
陆及仍是之前的回答,“有点。”
赏南心里连着咯噔了好几下,陆及心情不好,那他可得弄清楚,免得好不容易降下去的五点黑化值又升回去了,除了任务需要以外,赏南也确实不太想看见陆及心情不好,他希望陆及能开心点儿。
“为什么啊?”
香夫人此时站了起来,“我去切一盘水果。”
她走后,餐厅便只剩赏南和陆及了。
陆及将头扭过去持续地咳嗽了几声,才掀起眼帘,看着赏南,“小南,你之前说想要陪着我,我想知道,你准备陪我到什么时候?”
他的问题没有任何前兆,赏南一开始没立刻反应过来,反应过来后,赏南盯着桌面上的花纹看了会儿,斟酌着回答,“我一辈子都陪着你,但你不是说,你会死掉吗?”
赏南想,陆及之所以会这样问,应该是已经在舍不得离开了吧,舍不得就好。
陆及倾身,手指搭在高脚杯的杯座上,做了个假设,“如果我死了,在我死之后,你准备怎样度过余生?”
“没想过。”赏南回答道。
头顶悬挂的灯的灯影从顶上罩下来,正好落在赏南的两腮,看起来有些……气鼓鼓的。
陆及说:“现在想。”
赏南蓦地抬起头看着陆及,像只机警的林间小动物,赏南潜意识里觉得,他此刻的回答,可能会直接影响到陆及是否决定在一十七岁拉着所有人陪葬的决定,所以他要慎之又慎,慎之又慎,慎之又慎……
思考良久,赏南小心翼翼地作答,“给你守墓?”
陆及笑看着赏南,没有对这个答案表现出满意或者不满意的神情,赏南感到有些忐忑,因为他摸不准陆及到底在想什么,完全摸不准,所以赏南只能一点一点的试探。
“我在陆家只和你感情最好,你死了,我不知道他们还会不会让我留在这里,如果他们愿意让我继续留在这里的话,我就守着你的墓,如果他们不愿意再让我继续留在这里,”赏南表情变得有些颓丧和落寞,“那我就只能去外面流浪了,但我会一直想着你的。”
这只是赏南这么说,他可不能真放任陆及死去。
时间在两人呼吸间安静地流淌。
这大半年以来,赏南在陆家被养护得非常好,但陆及还记得他初次见到赏南时,营养不良造成的瘦弱,受尽欺凌的童年造成的战战兢兢,所以当赏南说他可能会去外面流浪时,陆及在想,他是否能接受好不容易养得健健康康的孩子再度变成一开始的那副可怜模样。
哪怕结果是赏南做的第一个假设,他是否能够接受他的孩子守着他的孤坟度过余生。
两个假设的答案都是不能接受。
“你之前不是说要给我养老送终,不养了?”
赏南的眼睛在听见陆及的回答之后慢慢亮了起来,陆及虽然没有直接回答,但赏南瞬间就明白了他话中的意思。
“那你的病呢?”
陆及:“只是身体不算好,不会死的,别担心。”
赏南有些想哭,“你别骗我啊。”
“不会骗你。”
陆及之前一直用“再说吧”搪塞赏南,赏南无法猜到陆及心里到底在想什么,他忐忑不安地眼看着日子一天天过去。
终于,终于等到陆及的正面回答了。
一切都有了转机。
赏南的确非常想要喜极而泣。
[14:虽然陆及答应你了,但陆萧到时候实施献祭的时候,发现献祭失败,一定会发疯。你们要当心。]
赏南说:“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到陆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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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剧表演当天,香夫人给赏南盛装打扮,羊绒短外套和到膝盖下一点的黑色长靴,为了扛风,她又取了件十分厚实的黑色斗篷,帽子一周是细软的白绒毛,赏南忍不住说道:“很适合坐那种南瓜马车?”
香夫人将斗篷的带子系紧,“什么南瓜马车?”
赏南没回答,香夫人自顾自说道:“你说得不错,如果我们有一架豪华马车就好了。”
“那样的话,我们一定会在歌剧表演结束的时候准时到达。”赏南说道。
香夫人忍不住掐了赏南的脸一把。
陆及从楼上下来,他递给赏南一个黑色的呼叫机,“按1会接通我书房的电话,2是打给主屋的,3则是镇上的警察局,其余的背后都有贴,跟紧香夫人,不要到处乱跑,早点回家。”
赏南将这个老掉牙的呼叫机装到自己贴身的口袋里,”哥,你也去吧。”
陆及笑着摇头,“太吵了,你好好玩。”
用过早餐后,赏南和香夫人乘坐家里的车出发往镇上去。
赏南还是第一次来陆家的时候走过这条公路,后来的大半年没再离开过陆家,他放下车窗,当时来的时候是春天,春意盎然,四处都是翠绿的,现下是寒冬,路两旁枯草丛生,风一吹,树上摇摇欲坠的枯叶便簌簌落下如下雨一般。
一开始如绿色海浪一样的稻田还是小麦田野早就收割结束,田地里只剩下被收割过后的整齐桩子,有大群的麻雀在里面啄食着漏在地里的粮食,汽车驶过,惊飞了一大片。
香夫人手里举着一把小镜子,细致地描着眉说,丝毫不受汽车颠簸的影响,瞥见赏南看窗外看得那么入神,“让少爷给你划一块地你去种,你觉得怎么样?”
“可以考虑。”赏南很认真地说道。
汽车行驶了两个多小时才到马迦里小镇,小镇比赏南想象中的要大又热闹多了,建筑风格都是尖屋顶的小城堡风格,粉刷墙壁用的涂料也都是暖色系,地上并不是柏油马路,也是砖块铺就而成的,上面甚至绘着各种各样的卡通人物,可惜赏南一个都不认识。
马迦里,一个充满着自己特色的风情小镇,想必也有不少外地人前来旅游,赏南想道,实在是处处都能打卡发朋友圈。
每隔不远,便张贴着一张马迦里歌剧院设计的海报,正是今天将要演出的节目,名叫《夕阳恋歌》
香夫人戴着一双黑色皮手套,姿态优雅,她抱着手臂,说道:“想必是一出老东西爱上妙龄少女的狗血戏。”
海报上有角色介绍,香夫人说得并没有错,只是老东西不是很老,五十多岁,妙龄少女的确非常年轻,才十八岁。
赏南和香夫人针对海报讨论了一番后,一转身,便看见了苏意笑意盈盈地站在后面,香夫人露出得体的笑容,赏南则主动问好:“苏老师好。”
苏意:“母亲已经在家等候多时了,我给两位带路?”
香夫人跟苏意想象中的样子有一些出入,并不是完全美颜,眉梢眼角的凌厉不容忽视,站在赏南身边,保护意味非常明显,不愧是陆及专用的女管家。
赏南一边走,一边欣赏着这个小镇的各处,真是像从童话里走出来的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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