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现在已经是75年了,距离某四人倒台和运动结束还有一年多,希望的曙光近在眼前,那时候日子就松乏多了。
林逸秋前面说的原因其实也只是其一,他还存了别的小心思:来到东北已经半年了,他连农场的门开在哪里都没有摸到,好不容易有个机会可以去一次,可不得抓紧打探一番老师要找的朋友嘛。
那人又是个劳改犯,劳改犯应该是没有资格看表演的,那他们怎样才能有接触呢?又或者说有什么办法能让劳改犯也看到他呢?
那就得演一些能给劳改犯看的节目才行。
陈枫担忧道:“可是离正月也就不到一个月了,咱们还有时间写新剧本吗?”
齐援朝也认同:“我觉得来不及了。”
“那就演一些别的脍炙人口的故事?”
“我就没看过什么戏,要想也得你们去想了。”
“我看大家还是集思广益比较好。”
众人议论纷纷。
“要不咱们来一段《智取威虎山》?”
“那你去演那座山雕吧!”
“呸,我要演杨子荣!”
“这个不好,跟《白毛女》立意差不多,有点重复了。”李招红作为队长倒是首先出来反对了。
林逸秋也陷入了沉思:运动期间的样板戏无外乎《智取威虎山》《红灯记》《沙家浜》和《红色娘子军》《白毛女》等剧目,《白毛女》已经有了,《智取威虎山》又雷同,都是抗日期间的一些故事,《沙家浜》《红灯记》这些剧都是前两年才出的,估计很多知青都没看过,国民度太低,而且它们本身就是京剧,靠的是唱功,要改编成舞台剧还是有一定难度的。现在时间也不充裕,还得找个现成的故事才行。
林逸秋略作思考提议道:“咱们表演的日子定了大年初五、初六两天,距离学习雷锋日也没多久,就是演一些《雷锋日记》的内容亦可以,把雷锋的光荣事迹改编成剧目,也比《孙丁宝下乡记》来的更好一些。”
大家听了连连点头,不少知青都有意动,雷锋的故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不但意头好,演出来发人深省,而且《雷锋日记》里可没有什么坏人,大家都是军人,最最最重要的是,排新戏就得有一个新的主演,这可是露脸的好机会。
李招红恍然大悟:“行啊,这样我们只需要有这本书,从里面挑一个故事照着来演就行了。”
林逸秋点点头:“没错,另外再多加一些歌舞节目或者小品,也更热闹些。如果实在没有,就多来几个合唱充数。”
最后他拍板:“那就这么说定了,大家再努力一把,想好了节目来我这里报名。”
林逸秋把演出的事情定下,立刻就去学校宿舍找到徐离景商量对策,毕竟两个人现在可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果然,听说可以光明正大地进入农场,徐离景表现得比任何人都激动。
“当真?”
“当然,你还信不过我?”
“自然不是,我很信你。”徐离景抹了把脸:“抱歉,我刚刚太激动了。”
林逸秋看他眼里隐隐有泪光,不由觉得惊奇,虽然他与徐离景接触不深,倒也知道此人这般腹黑,应该鲜少有这么失态的时候,看来他要找的人对他很重要。
林逸秋趁机提出自己的需求:“我现在只愁一件事,怎么才能见到这群劳改犯?”
徐离景一副果然如此的样子:“说吧,你要我帮什么忙?”
林逸秋忍住翻白眼的冲动:“怎么能叫帮我的忙呢?明明是你要找人吧!”
两人僵持了一阵,最终还是徐离景败下阵来,无奈妥协道:“是是是,那请问我有什么可以帮你的,这样可以吗?”
林逸秋撇了撇嘴,见好就收:“解先生身体不好,我不好总是去烦他。我想让你帮我写一出有教育意义的小品,政治立场正确的,到时候我说服郭场长,叫劳改犯们也一起来看。”
“不错,是个好主意。”可以正大光明地找人自然是最好。
徐离景:“你之前导的那个《孙丁宝下乡记》倒是不错,不过不太适合在农场演,你可有找到什么替代之策吗?”
林逸秋:“我让招红姐他们从雷□□的生平中,找一些事迹排练成小戏。剩下的就看你的了……”
“行,这个我来想。”
徐离景有些担忧:“前几日我探查到农场里的劳改分子还是以四场和五场居多,我有点担心找不到人,又或者是人已经……”
林逸秋理解他的未尽之意,这时候反倒乐观起来安慰他说:“不急,咱们能演一个场,就能演两个,只要在九场演出名了,还愁别的场不来邀请咱们吗?”更何况他还认识廖英杰,他可以以探望他的由头去五场找他,到时候能不能找见人,再见机发挥吧!
等节目定下,北方小年也到了。小年,别称祭灶节,是华夏的传统节日,日期因地域有所不同,区别于林逸秋家乡的小年夜,北方地区是腊月二十三,南方大部分地区是腊月二十四。
而祭灶是小年这一天重要的活动,除了供奉糖瓜、糕点,还要换灶神画像。把旧的灶神画像揭下的同时,家家户户也都要“请”回来一帧新的灶王像。
但运动的风暴袭来之后,一切传统事物和习俗都必须重新接受审判。
“破四旧,树新风”的口号倏然吹响,一切旧思想、旧文化、旧风俗、旧习惯都必须砸烂。过年不能贴春联,不能祭祖拜神,不能放鞭炮,不举办任何文娱活动,自然也就不能祭灶了。
这要放前几年,你人走在村里,大过年的估计连个人影都瞧不见,没有任何迹象表明这是在过新年,除了那些大字报还在焕发着红光。
但过了那么多年,政策早就松动了,现在大家也开始走亲访友了,不然林逸秋的宣传队也办不起来,故而75年的小年倒是比往年稍微热闹一点。
过完小年没多久就是正式的春节。
林逸秋本以为可以安稳过个年,孰料却收到了意料之外的邀请——
“去你家吃饭?”
“怎样?肯赏脸吗?”
林逸秋摆摆手:“你们阖家团圆,我就不去了,我跟知青们一起吃。”
刘季年温声说:“我娘邀了你几次你都不去,我邀请你你也不去?林出纳就赏脸去一回吧……”到后面,林逸秋竟听出了几分委屈。
林逸秋想到刘母那偏心模样,心里就来气,还是不肯同意。
“我三哥正好也回来了,你还没有见过我全部的家人呢。”刘季年道。
见家里人?
林逸秋面上一赧,最终还是拗不过对方答应了。不过他嘴上同意,心里却想着刘母误打误撞让刘季年来做这个说客,他是真舍不得让他失望。
于是两个人虽然名分未定,倒是先一步见家长了。
林逸秋从老家来东北,倒是带了一些好东西,正好也省的买了,直接提上就去刘家,只当是见花献佛了。
而刘家此刻也正热闹,刘父刘大华有三个兄弟,各自又都有好几个子女加上孙辈,满满当当坐了好几桌,整个院子人声鼎沸的。
刘家的年夜饭是空前的丰盛,小鸡炖蘑菇、猪肉炖酸菜、红烧肉、烧咸鱼,鸡鸭鱼肉样样齐全,再加上素菜和凉菜,数数也有九十样呢。
林逸秋一进来,就被请去了上座,蒋凤英跟刘萍萍嘴巴都是能说的,立刻把他介绍给了诸多亲眷,大肆宣扬他是如何救治金杰,保了刘小钊一命。
刘家也有不少外村亲戚,第一次听说林逸秋的,纷纷就要来跟他敬酒。林逸秋抵挡不住东北人民的热情,一一接了,等刘叔年回来,他已经微醺了。
酒过三旬,刘叔年才踏着积雪走进家门,大喊一声:“爹,娘,大姐,我回来了!”
蒋凤英连忙迎上:“我的儿啊,一路辛苦了吧,怎么那么晚才回来。”
刘叔年冲着大家打招呼:“二叔三叔,几位婶子,新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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