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明通口中‘温柔可人’的五娘子定然是宠妹妹,才会将能代表身份的玉竹借给嘉王府六娘子先过上学的瘾。
纪成抬手捂住抽搐的眼角,有气无力的道,“嘉王兄的六娘子才两岁。”
“唉”意味不明的叹气声接连响起。
四娘子听了纪新雪的话,哭声更大,双手牢牢将比她矮了半头多的纪新雪抱在怀中,边哭边嚎,“他们都怕阿耶和阿姐,不敢欺负我。”
仍旧在远处围观的众人听了四娘子的话皆面露复杂,虽然这是实话,但大可不必如此激动的喊出来。
纪新雪脸上的冷色稍缓,对四娘子的泪水更没有头绪。
寒梅院的同窗都忌惮嘉王和正在上国子学的大娘子不敢欺负四娘子,授课博士和助教们更不会有想不开的念头。
没有受到委屈,四娘子为何会哭的如此伤心?
屡次试图挣脱四娘子的怀抱失败后,纪新雪只能满脸无奈的等着四娘子哭够。
半晌后,四娘子的情绪总算是没有刚看到纪新雪时那么激动,她红着脸贴在纪新雪耳边道,“他们是不是都在看我的笑话?”
纪新雪悄悄踮脚,视线内仍旧只有四娘子乌黑的头发,只能为了四娘子的自尊心睁眼说假话,“没有”
四娘子僵硬的身体逐渐柔软下来,拉着纪新雪的手腕,头也不回的往门口走。
等她过了阿耶那关,再来收拾这些敢看她笑话的人。
纪新雪边费力的追着四娘子的步伐,边侧头观察四娘子的表情,双眼中满是担忧,“到底发生了什么,是我不能知道的事吗?”
四娘子快到要起飞的脚步越来越慢,终于彻底停了下来。她转身面对纪新雪,微红的眼眶再次流下泪水,声音低到差点让纪新雪没能听见,“今天发上旬考核的成绩单,我是寒梅院唯一的丁等。”
纪新雪回想起寒竹院非甲即乙的成绩单,眼中闪过震惊。
难道四娘子在满篇填空和问答的考卷上,画了副画上去?
还是寒梅院和寒竹院的考核标准不同,要求十分严格?
否则……怎么会……
第20章
直到被四娘子拽上马车,纪新雪仍旧没能想明白,四娘子为什么会在第一次旬考被评为丁等。
四娘子却在尽情发泄过心中的情绪后,开始打起精神为正事做准备。她握紧纪新雪的手,语气间满是纠结,“雪奴,寒竹院是不是也在今日发上旬考核的成绩单,你……怎么样?”
纪新雪短暂的犹豫了一会,选择实话实说,“甲等”
四娘子眼中闪过浓浓的羡慕,立刻有了主意,趴在纪新雪耳边道,“这样,我回府后就说身体不适,回自己的院子闭门不出。你去找阿耶给你的成绩单盖章,然后让碧绢将盖过章的成绩单送到我这里来。明日我们各自对院长说阿耶还没来得及看我们的成绩单,院长肯定不敢去找阿耶求证,我找人仿制阿耶的印,盖在我的成绩单上后,再将你的成绩单还给你。”
虽然不忍心对双眼亮晶晶看着他的四娘子说任何重话,但纪新雪不得不提醒四娘子,“如果阿耶主动找你要成绩单怎么办?”
四娘子‘啊’了一声,她完全没想过这种可能。
神态萎靡的靠在纪新雪肩上思索半晌,四娘子猛得拍了下手。
“回府后,你先和我一起去我的院子,我们想办法结合你的成绩单和我的成绩单,伪造一份寒梅院甲……”四娘子立刻改口,“不,给我伪造份乙等的成绩单就可以。”
“这样的话,我也不用再装病,直接拿伪造的成绩单去给阿耶过目,然后按照阿耶在伪造成绩单上盖的印慢慢仿照,院长定不敢催我。”四娘子神清气爽的昂起头,再也不见之前伤心哭嚎的模样。
听了四娘子的‘妙计’后,纪新雪忽然不再奇怪,四娘子为什么会在第一旬考核中拿到丁等。
他几不可见的叹了口气,对四娘子道,“可是成绩单上有院长和授课博士的印和笔迹,你有什么办法,在短时间内将这两样东西模仿的天衣无缝?”
“那我还是回府就装病,你的成绩单盖上阿耶的印后,我再找人同时模仿出所有印记和笔迹。”四娘子毫不犹豫的改口。
可是你身边伺候的人,不是王妃的陪嫁就是王府的仆人,上哪找胆大包天敢帮你伪造成绩单两头骗的人?
纪新雪几乎可以想象得出密谋失败后,四娘子是如何被嘉王和王妃收拾的嗷嗷叫。
“你还不如与阿耶说,你考核的那天身体不适。”纪新雪委婉的劝道。
四娘子固执的摇头,“先试试我的办法。”
纪新雪无法劝说四娘子放弃‘妙计’,只能满脸无奈的答应四娘子。
等四娘子被罚的时候,他起码能陪着对方。
马车内的二人万万没有想到,他们的计划还没开始就彻底夭折,马车停在王府侧门时,刚好遇到从猎场回来的嘉王。
“将马车赶去前院。”嘉王将马鞭别在腰间,懒洋洋的道,“等敏嫣他们回府也直接去前院,我亲自烤鹿肉给他们吃。”
正捂着耳朵试图降低存在感的四娘子听见嘉王的话,立刻躺倒在马车内的软塌上,疯狂的对纪新雪使眼色。
嘉王目送仆人将他的爱驹迁走,还没看到马车里的人出来,顿时有些不耐烦,弓起手指敲了敲车窗,“还不下马车,难不成是在等我请你们?”
马车内依旧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嘉王挑起半边眉毛,看向身侧的松年,“你猜是他们闯了祸不敢下车,还是车夫记错哪辆马车上有人,将他们送回了后院。”
松年一本正经的道,“若是车夫之过,必然不能允许他继续在王府当差。”
说罢,松年大步走到马车边,高声道,“四娘子、五娘子,奴要掀车帘了。
没等松年动手,纪新雪就自己打帘从马车里钻出来,站在车架上笑嘻嘻的望着嘉王,“哥哥!”
嘉王皮笑肉不笑的扯了下嘴角,眼中皆是了然。
果然是闯了祸。
刚从国子监回来,不是在学堂淘气惹怒教学博士或院长,就是与同窗有龃龉。
他今天心情好,懒得与他们计较。
没得到任何回应的纪新雪硬着头皮开口,“阿姐身体不太舒服,想直接回院子休息,下次再吃哥哥亲自烤的肉。”
话还没说完,纪新雪脚下忽然传来强烈的失重感,他下意识的扶住身侧能让他稳住身形的东西,回过神来的时候,正对上四娘子乱转的大眼睛。
耳边是嘉王的无情嘲笑,“原来是闯祸病。”
纪新雪忍住捂住脸假装自己不存在的想法,无声收紧抓在嘉王肩膀上的手,心中暗道,您可当真是华佗在世。
嘉王转头睨向坐在他手臂上都没他高的纪新雪,“你也病了?”
纪新雪哪敢答话,又不能晾着嘉王,沉默半晌,唯有耍赖,“哥哥”
卧倒在马车软塌上的四娘子不知是气还是怕,脸色苍白的闷咳几声,当真有几分生了病的模样。她闭上眼睛,试图做最后的挣扎,“阿耶,我真的难受。”
纪新雪和松年皆满眼不忍的移开目光,一个专注于欣赏嘉王的新发冠,一个抬起头观察天边的夕阳。
嘉王被气的重重甩下提在手中的车帘,沉声道,“纪明通,再不下来我就去请太医,给你开半个月调理身体的药。”
两个呼吸后,马车帘子再次被掀开,四娘子完全不看正疯狂给她使眼色的纪新雪,迫不及待的跳下马车,却不敢直视嘉王,垂着头立在原地,“阿耶”
嘉王将手臂间的纪新雪放回车架上,目光自上而下的打量四娘子,“直接说闯了什么祸?”
纪新雪闷咳一声,没引起四娘子的注意,反而被兜头而来的斗篷盖了满脸,在他手忙脚乱的整理斗篷的时候,四娘子毫不犹豫的否定嘉王的话,“我没闯祸!”
“那就是旬考给我丢脸了。”嘉王哼笑,“成绩单呢?拿来给我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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