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是连床帐都没有的床,还是整个房间内仅有的家具。
纪新雪艰难的开口,“没带错路吗?”
碧绢闭着眼睛点头,语气前所未有的绝望,“大王将所有带床的房间都分给小主子们,他的房间和王妃的房间连床都没有,松年内监正在打听能不能带人进山狩猎。”
“我可以和……”纪新雪默默不上嘴,他和谁都不能挤。
好在碧绢从王府带出来的行李都装在上好的木箱中。
三个木箱摆在地上,碧绢再将带出来的兔皮铺在箱子上,纪新雪就可以假装自己有桌子和凳子。
看着碧绢勤勤恳恳的收拾寒窑雪洞似的房间,纪新雪唯有庆幸,好在这个时代贵女的排场够大,碧绢不仅给他收拾了三个箱子的衣服和首饰,还从王府带出来全套的被褥、床帐,洗漱用的盆和汗巾。
纪新雪坐在铺着兔皮的木箱上陷入沉思。
焱光帝是唯独看儿子们不顺眼,还是真的没钱到这种程度?
很快,纪新雪就知道了答案。
清河郡王世子带着虞珩来投奔嘉王。
堂堂安国公主府小郡王,富有两处封地两万户食邑的虞珩,连宫殿都没分配到,只能去蹭清河郡王府的分到的宫殿。
纪新雪听到消息赶到空荡荡连桌椅都没有的花厅时,虞珩正面无表情的站在同样光秃秃的花园中。
“凤郎!”纪新雪小跑过去,“你……”
虞珩点头,已经知道纪新雪想问什么,“我真的没有住处。”
“他真的没分到住处?”嘉王眯起眼睛打量清河郡王世子,怀疑是清河郡王世子想占虞珩的住处,才带虞珩来找他。
清河郡王世子捂着脸点头,声音充满疲惫,“真的,因为安国公主府只有他一人来猎山,圣人就让他在我阿耶那挤挤。”
嘉王面露同情,“我让人送张床给他,正好让纪成也能借光。”
“不必。”清河郡王世子果断的拒绝,“让虞珩留在你这里就行,岳父照顾女婿天经地义。”
“我也没说不照顾,刚才许诺的那张床是敏嫣不忍心见我打地铺,主动将宝珊抱到她房中,才空出来的床。”嘉王摊开手,“我都愿意将自己的床让给他,还不算照顾?”
清河郡王世子面无表情的脸上逐渐浮现裂痕,“我弟妹们家中都有适龄的孩子在读太学,他们全都要和阿耶住在一起。现在仅有的床都给了阿耶和身子不好的女眷,我都要在阿耶房中打地铺,虞珩睡床合适吗?”
嘉王想到清河郡王世子的六个弟弟和五个妹妹,再加上弟弟妹妹的家眷和孩子,顿时觉得头皮发麻,不忍心再将虞珩往清河郡王世子那边推。
他转头看向花厅外的垂头丧气的虞……虞珩没垂头丧气,正在和不知道什么时候跑过来的纪新雪说话。
也许是说到开心事,两人忽然相视而笑。
从嘉王的角度,能清晰的看到虞珩耳后正在逐渐变红。
他的耳朵为什么会变红?!
清河郡王世子急着回去分配房间,只留给嘉王最后一句话就转身离开,“反正我那里没有虞珩的地方,你要是忍心就将他撵出去。”
第48章 三合一
嘉王本想让虞珩和纪璟屿挤挤,行宫内的小床虽然单薄,但睡两个身形未长成的少年人还不至于勉强。
德妃的心腹却来告诉嘉王,德妃和苏娴的宫殿尚且有空余的地方,德妃让嘉王妃带着女儿去尽孝。
嘉王面露羞惭,让王妃、大娘子、四娘子和六娘子去德妃和苏娴的宫殿。
来给嘉王传信的嬷嬷是伺候德妃多年的老人,她见嘉王神色有异,主动解释道,“行宫人多眼杂,娘娘也是怕有不长眼的人冲撞王妃,才想将王妃拘在身边。”
竖着耳朵偷听的纪新雪秒懂。
德妃怕嘉王妃在行宫惹祸。
王妃等人离开后,嘉王的宫殿不仅能每人一张床,甚至还能富余一张床。
虽然已经留下虞珩,但嘉王还是让人将空余的那张床给清河郡王送去。
等到快要天黑,虞珩的马车才从外面绕进来,停在嘉王的宫殿前。
安国公主府的侍卫沉默且迅速的将马车上的箱子搬到虞珩的房间。
纪新雪陪着虞珩在院子里等房间安置妥当,久违的产生仇富的心思,“还没搬完,你究竟带了多少东西?”
他总共才带六个箱子来,安国公主府的侍卫都搬了二十个箱子,居然还没停。
虞珩将荷包里的润喉糖拿给纪新雪,轻描淡写的道,“金吾卫允许我带二十辆马车,戎冲打点后,又偷偷加五辆马车。”
纪新雪顿时无话可说。
嘉王只被允许带二十五辆马车,虽然亲王府的马车不至于没有安国公主府的马车大,但嘉王府人多,分给纪新雪装行李的马车只有一个,也就是说虞珩的行李数量至少是纪新雪的二十倍。
白天的时候,纪新雪还在感慨虞朝贵女有牌面,出个门连被褥和洗漱用品都自带,如今却被比的连渣都不剩。
嘉王也被安国公主府侍卫搬东西的动静吸引注意力,走出房门就看到又凑到一起嘀嘀咕咕的纪新雪和虞珩。
你们天天凑在一起说话,不会腻的吗?
嘉王多看一眼纪新雪和虞珩站在一起的画面都觉得糟心,立刻转身回房。
从下午就不知所踪的松年端着茶水跟在嘉王身后进门,借着给嘉王捧茶的姿势低声道,“留在长安的戎广正悄悄拉拢奉命守卫长安的京畿诸卫。”
嘉王面露嘲讽,“这就是他引以为傲的金吾卫?”
戎广是金吾卫右将军,在金吾卫的地位仅次于金吾卫大将军莫岣和左将军,即使无法以焱光帝的心腹自居,也能称得上是焱光帝的近臣。
如果是焱光帝想要调动京畿的军队,只要给戎广留下圣旨和信物即可,根本不必戎广费尽心机的拉拢京畿诸卫。
这个戎广分明是胆大包天,在为今后做准备。
想通戎广的私心,嘉王突然发现不对劲的地方。
焱光帝作为皇帝绝对算不上大度,甚至可以用小肚鸡肠形容,他的用人准则,宁愿用愚蠢也不会用不忠。
戎广悄悄拉拢京畿诸卫的行为已经触碰到焱光帝的底线。
他为什么敢这么做……难道他能笃定焱光帝回不去长安,没办法再找他算账?或者焱光帝回不去长安的概率,能让他以全家老小的命去赌在新帝面前卖好的机会。
嘉王神色几经变化,最后皆化为平静,“安国公主府左卫信物在戎冲手中?”
松年点头,声音低不可闻,“戎冲主动献上桃木刀,郡王不仅将左卫信物交给戎冲,还亲自推荐右卫中郎将林旗接任右卫将军。”
“让他们应下戎广的好意,哄同州卫和坊州卫与戎广虚与委蛇。”嘉王盯着烛火的目光逐渐锐利,“传开虞珩和小五的婚约。”
“嗯”松年垂目应声。
嘉王口中的‘他们’是邠州卫、岐州卫和华州卫。
此次焱光帝突然带着金吾卫离开长安,调长安周围的同州卫、坊州卫、邠州卫、岐州卫和华州卫到长安守城。
圣旨宣读后,其他人皆叹息焱光帝又在发疯,嘉王身边的知情人却觉得是上天在眷顾嘉王。
自从离开皇宫独自开府起,嘉王隔三差五的离开长安出门狩猎大多都是偷偷前往京畿。
十几年耐心仔细的经营,换来邠州卫、岐州卫和华州卫的效忠。
如今焱光帝将金吾卫都带走,调五卫弥补长安兵力不足的困境,几乎是将长安送到嘉王手上。
松年悄无声息的去传达嘉王的命令。
他回嘉王房中回话时,看到嘉王仍旧神情凝重,眼中闪过意外。
他从小在嘉王身边伺候,深觉纪新雪能藏住心事的性格最像嘉王,就连纪新雪出生前后的那段时间,嘉王都没时时刻刻将忧愁挂在脸上。
没等松年开口,嘉王先道,“他们怎么还没消停下来?”
松年难得没反应过来嘉王在说什么,眼中闪过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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