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怀里的这人倒是干干净净、白白嫩嫩,好像没磕着碰着半点儿,但却软绵绵的伏在男人怀里,脸色苍白,连呼吸也微弱。
这小童虽然只是遏云谷的外门制药弟子,但望闻问切学的也不差,是以很快就看出来了,这少年才是真正有大碍的。
可男人生的又实在可怖,加之小童也不知道对方身份,并不敢贸然迎进谷中。
“这位侠士,可、可是来寻医问药的?”小童咽了一下口水,结结巴巴道,“近日谷中几位师叔师伯都在闭关,若要问诊,怕是……”
话音未落,便见这高大男人将手伸入怀中。
这小童吓了一跳,以为对方要取什么暗器伤自己,结果下一秒,那人便递了一个什么东西过来。
是一枚玉牌,上镌兰草纹样,看着精致无比。
“劳烦。”这男人定定看着他,“我想求见你们师父。”
小童接了令牌,是连连答应,半点不敢再耽搁,一溜烟往谷里跑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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遏云谷又称药王谷,历史得有几百年了。
据传它的祖师爷是位悬壶济世的神医,一生救死扶伤,结果自己却患上了不治之症。
那神医心灰意冷之下,携了几名医徒来到了这谷内,预备度过余生,却无意中在谷中寻得了几样从未见过的罕见药草,用那药草煎服之后,神医的病就一日一日的好了。
那神医病愈之后,在谷内开辟了一方天地,授徒制药,便有了如今的遏云谷了。
遏云谷代代相传,每一任谷主都最精通药理和医术,当今还在世的这位老谷主更是已有百岁高龄,医术独步天下,被称为天下第一药王,只是据说已经好多年不曾亲自问诊了。
那小童拿着玉牌前去通传之后,便又来了几名婢女,急急忙忙往入口赶来,见了二人的模样也是一惊。
婢女们将二人往谷中引去,到了一干净的寮房之中,让他们在此稍作等候,说马上就会有医长或医徒过来为他们把脉。
寮房中十分简陋,只一床、一桌、一柜而已,好在床铺干净,墙壁上开凿了一扇小窗,阳光照进来,使得整间屋内都泛着暖烘烘的阳光味儿。
季晟将人轻轻放到了床上去。
一连奔波数日,男人下巴上都冒出了些青黑的胡茬,发丝凌乱,眉眼深黑,里头有些浅浅血丝。
他一瞬不移的盯着床上的人。
少年睡的不太安稳,其实方才一路颠簸,他根本就没法真正睡着,只是难受,所以要一直躺着,所以也不算真正醒着。
他时不时的微微掀一下眼皮,等能在眼前看到一个模模糊糊的熟悉轮廓后,便又安心的闭上眼。
他一连这样睁睁闭闭数次,季晟干脆将右手握上他的,又以左手在他肩背处轻轻拍了两下,少年这才安稳的睡去了。
不知过了多久,外头等候的婢女发出一道惊叫声:“老老老……老谷主?您怎么来了?”
季晟侧眸看向门边。
没一会儿,寮房门便被一左一右拉开了,门外站着五六名拎着药箱的人。
他们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俱都身穿白布袍,手拎药箱。
而站在最前头的那位鹤发老人,则是唯一一个没亲自拎药箱的,被侍立于他身旁的小药童拎在手里。
这老人一头银丝,看着虽有已有百岁高龄了,但面色却是颇为红润,神采奕奕,一双眼睛湛湛发亮。
这便是遏云谷当代谷主狄岚清了。
狄老谷主医术高超,仁心渡世,享誉武林内外。
传说这世上若有他老人家也没法治的病,那恐怕就没人能治得了。
季晟看出来人身份,正想起身拜见,那老人家却抬了抬手,道:“你坐着。”
他看出眼前这青年人受伤不轻。
说着,便领着身后一群人走进屋里来。
老谷主视线落在季、洛二人身上,先是打量了一圈,又随手指了个医徒,“你——”
刚想说什么,却突然顿住了。
老谷主看着某处,不着痕迹的皱了一下眉。
屋内众人随着老谷主的目光一齐看去。
——只见那高大男子坐在床边,一手抚着那床上那少年的肩背,另一手则是紧紧握着他的手。
男子同男子握手倒是没什么稀奇的,本也不值得这么细看。
只是这两人握手也不似寻常握法,而是十指相扣,再加之这高大男子一颗心仿佛全系在那少年人身上……
这两人之间的关系,似乎也非比寻常。
这一看清,顿时一个个是大气都不敢出。
众人面面相觑。
觑着觑着,还有人拿余光偷偷去瞧老谷主,生怕老谷主一个生气,就掉头离去了,可这二人,是真的都伤的不轻啊,这可如何是好?
需知狄老谷主医术超绝、仁慈心善不假,可他这辈子,却也有一样极其痛恨的事情——
那便是男子同男子定情、欢好。
第61章
狄老谷主不喜男风的事情, 谷内人人皆知。
据说是跟往事有关系,但具体是什么早已不可考了,反正大家就只牢牢记得一条——不要让他老人家眼里看到这个。
所以虽然现下男风不算少见, 但因为遏云谷地处偏远,谷内弟子又多是老谷主一手调.教出来的,便也很少有人在他面前提起此事。
自然, 除了云岫。
云岫连男人跟男人的春宫图都画过一大摞了, 自然不在这个行列里面。
这个先不提。总之屋内是安静的可闻落针。
众人都静默了一会儿,偷偷觑着老谷主的脸色。
季晟察觉气氛不对, 静了静, 开口, “有哪里不妥么?”
众人目光又齐刷刷落在他身上。
季晟行走江湖多年, 自然是见过不少大风大浪的, 以一己之身应对数百余敌人的时候也能八风不动,只是如今被这样多诡异的目光盯着,就算是他, 也不免有些莫名。
季晟稍作思忖, 仍是不知为何, 最后看向狄老谷主,拱手道, “劳烦老先生为他看看。”
狄老谷主看了他一会儿, 从袖中掏出一枚玉牌, 点点头,道:“你持此令牌而来,按照规矩, 自然是要看的。”
狄老谷主手里那枚玉牌, 正是季晟交予入口处小药童的那枚。
这玉牌上镌刻的兰草纹样, 彰显了这是遏云谷嫡传弟子所有。
若是谷外之人携此令牌前来求医,便可免去入谷的身份排查,还可以得医长为其医治。
长者,德高望重也;医长者,顾名思义,就是遏云谷中有资历经验的前辈医师们,比医徒们的医术是要高超不少的。
所以方才守在门外的小婢女也以为最多会是哪名医长前来,却万万没想到来的会是老谷主本人。
狄老谷主会亲自前来,皆因那玉牌是云岫的。
云岫是狄老谷主此生最后一个弟子,是天分高且聪颖,可惜这孩子只有当医者的天份,却没多少当医者的仁心,若非如此,这下一代谷主,老谷主其实是最属意他的。
十多年来,云岫的腰牌还从未赠予旁人,狄老谷主一见这腰牌,便心知来人肯定是云岫十分看重的人,因此亲自赶了过来。
谁知道一来就看到这样的事。
……也不知道云岫这些年都在外面交了些什么朋友。
心内虽稍有不满,狄老谷主神色却依然平和。
他说完,便抬了抬手,示意一位医长前去号脉。
众人见老谷主没有要发怒的迹象,才又稍稍放下了心来。
一位穿白布袍的男子得了示意,匆匆走了过去,在这二人身上各看一眼,觉得两人的症状各有各的严重,放下药箱,便要先为离他更近的季晟把脉。
季晟则微一侧身,示意医长先为床上的洛闻心号脉。
这医长愣了愣,也没多说什么,在床边坐下,搭上了洛闻心的手腕。
屋内没人说话。
所有人都安安静静站在一旁。
忽然,老谷主开口道:“你如此担心他,焉知你自己不会伤的更重?”
“不会。”男人淡淡蹙眉,眼神一错不错看着榻上的人,笃信道,“我所受皆为皮肉之伤,没有大碍,还请先为他诊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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