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打着颤儿?
苏宿盯着少年泛粉的肩胛骨,思考了几秒,这才堪堪反应过来——
这个洛贤弟,莫非是在害羞不成?
苏宿进来时倒是没想这么多。
都是男子,他平日里和友人们一起,也都是光着膀子一同泡汤,你有的大家都有,又有什么好避讳?
可此时此刻,他看着少年光滑的肩背,却莫名有点脸红,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不应该就这么进来……
但是不对啊!
洛贤弟长得是好看,可再好看,自己也不好男风啊?
苏宿深吸一口气,想证明什么似的,又往池边走近一步。
“洛贤弟,这池水温度是否太烫了?”苏宿看他脸颊泛着不正常的热意,有点不太像是这温泉能泡出来的,“你的脸怎么这么红?”
说着便伸手往水里一探,“——不算烫啊?”
“……”
洛闻心却是没再答他的话了,肩膀紧紧绷着,难受似的咬着嘴唇,好像非得这样,才能忍住某些快要溢出口的声音。
苏宿见他这幅模样,不由愈发奇怪了,探头便往水底一看。
可这池水颇深,温泉四角只燃着几盏小小烛台,光线也颇为昏暗,加之水汽氤氲,他也没太看清温泉里头是什么情境。
只觉得水波晃啊晃的,晃的他眼有些晕。
“苏庄主……”少年声音里仿佛含着哭腔,几乎是在求他了,“您先出去好不好……”
“你真的可以?”苏宿自是不放心,抬头道,“洛贤弟,你别跟我见外,我……”
话音未落,便见少年眼眶红了,眼泪跟珠子似的,大滴大滴滚落了下来。
“……”
苏宿从未见过这般眼泪说流就流的人,都看傻了,“我,不是,我没有——”
他一张口,少年眼泪立刻便流得更凶,苏宿心里一慌,也再顾不得其他,忙道:“好好好,我马上出去,我出去便是!”
说完,便朝出口走去。
走了两步,突然又想起什么似的,折返回来,“贤弟,你真没事?对了,你哥哥呢,他怎么不在此处……?”
回头望去,却见少年纤细脖颈仰着,眼泪仍在流,哭的凄惨,眼皮连同颧骨都红了。
眼睫毛还一颤一颤的,小嘴微张,轻轻喘着气,似乎是痛苦极了。
苏宿心下不由大骇,觉得洛贤弟如此这般,定然是身体有恙。
还是大恙!
这可如何是好?
担心自然是担心的,可他想起自己方才一走近,洛贤弟就愈发难受,还哭的那般凶——
只好匆匆调转步伐,走了出去。
得找到洛兄再说!
-
等人一走,温泉池旁便又恢复了宁静。
檀木小盒子装的药粉,就被苏宿留在一旁,洛闻心一伸手就能够到。
不过一直到盒子上头都被水雾氤湿,也没人伸手去拿那个东西。
洛闻心自然是没有力气去拿的。
腰软腿也软,就连双脚也没有半分力气,无法站立,若不是被人托着,他定早就滑到池水里头去了。
里头的人却是不愿去拿。
那人内力强劲,内息自然也好,在水底闭气闭上一个时辰,对他来说也不过小事一桩。
更何况这才短短一刻钟。
他才将将寻到了趣味,自然是要拉着洛闻心一起,好好消磨一会时间的。
不是头一回赏玩,不算手忙脚乱,只不过换了地方,改了姿势,沉在水底,换些新的玩法便是了。
如此一来,时间便过去的快。
不过时间快,那自然是于季晟而言。
对洛闻心来说,则是每一分每一秒都觉得漫长了。
尽管水有浮力,他又纤瘦,但被捧到人脸上的时候,仍是一点儿劲儿都不敢用,全身绷着要往上,生怕如此这般会把男人给闷死。
可到底还是招架不住,没过一会儿,腰一软,就还是往下坠去了。
终究任他胡来。
-
一池的水汽氤氲,像散去的薄纱。
透过门缝,能看到外头的夜色已经黑透了,只余一弯银月。
洛闻心动了动小腿,仍没什么力气,只觉得脚趾尖都是黏腻的,软绵绵的踹了他一脚,踹在男人肩上。
“你还不出来呀。”
少年声腔细弱,浅浅的哭音还未完全消散,却又带着点儿别样的娇意。
气泡一串一串的上浮。
洛闻心等了一会儿,又踢他一脚,“你再不出来,就要憋死啦。”
话音未落,“哗啦”一声,水花四溅,男人从里头直起身来。
男人上半身赤.裸,水珠自他紧实的肌肉轮廓上滑下,没入腰间。
洛闻心没有想乱看,可是眼睛跟着那些水珠,便还是不小心看到了。
可眼下他就连脸红的力气也没有,用手推他小腹,“你走。”
季晟俯身过来,一手撑在池沿上,一手搂住他腰,把人抱住,“还要不要再泡?”
男人浑身肌肉都还没松懈,一双黑眸兽瞳似的发亮,又透着股餍足的驯服。
“才不要泡了。”洛闻心把脸埋在他怀里,闷闷的道,“水都被你……被你弄脏了,还怎么泡呀。”
而且这还是在别人的庄子里面,方才,那位苏庄主就在离他一尺远的地方站着……
季晟坏。
但也没精力再跟他计较,洛闻心吸了吸鼻子,小声道,“不要泡了。”
“好。”
季晟将他抱起,从水里出去,捡起一旁布巾先将他擦干,又裹上一旁的干净衣袍。
洛闻心浑身都软绵绵的,只能任他动作。
待二人都穿戴整洁,外头又传来一阵男人的声音。
“这洛兄,这么会儿不见,他上哪去了?!我把整个庄子都翻了一遍都没找着他!……”
男声着急中透着丝慌乱,还伴着几道急促脚步声,正在往里走来。
温泉里的两人动作一顿,洛闻心的手揪紧了季晟的衣袖。
季晟看他一眼,微挑眉梢。
见洛闻心实在又累又害怕,才慢条斯理系上最后一根腰带,将人打横一抱,从另一出口掠了出去,如同一阵极为轻快的风。
苏宿去找了一阵他的洛兄,可惜没找着,又惦念着方才洛贤弟貌似身体有恙,火急火燎的又走了进来。
可进来一瞧,哪里还有洛贤弟的身影。
只见一池热水依旧雾气腾腾,里头半个人影也没有,水面真正的平静又安宁,只剩池岸边上还落着那盒有钱也买不到的梦蜃散。
檀木盒子孤零零的,已经被水雾洇的湿透了。
第46章
苏宿心疼那盒梦蜃散, 也担心洛闻心,第二日, 便到了西小院来,问洛兄昨日到底去了哪里。
还有,洛贤弟分明身体不适,后来怎么又不见了?
洛闻心坐在凉亭里,默默的掰着莲子吃,总觉得昨晚苏宿也许可能看到了什么,不太好意思答话, 于是只支着一只小耳朵听着。
他昨晚睡得晚, 现在浑身仍酸着,连坐着都觉得浑身软绵绵的提不起劲儿。
季晟注意力都在洛闻心身上,苏宿问什么, 他便以“嗯”或“哦”作答, 到了最后, 苏宿也没脾气了。
好在他见洛闻心精神挺好, 脸色也颇为红润, 没再有昨晚那莫名的异样;又想人家的病,做兄长的定然比自己要懂的多, 故而也并未在此节上多作纠结。
没说几句话, 苏宿便转而殷勤的请季晟一同去看他新得的一把宝剑, 据说是从西域来的,通体莹亮, 剑鞘上都镶着五六颗上好的宝石,挥动时宝光流转, 甚是奇异。
季晟对剑无甚兴趣, 只是暂住他人别院, 对方又的确周到,尤其是对洛闻心极为关照——
他看了一眼小兔子似的一颗接一颗吃莲子的少年,思索片刻,答应了苏宿。
再闲侃几句,二人便一道去了院后的道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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