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他没有判断错的话,男人此刻嘴唇的弧度,就说明有点不高兴了。
可是他也不知道季晟为什么不高兴。
难道是因为自己只叫他的名字?
忽然,季晟抬了抬手,道:“过来。”
“嗯?”
洛闻心有点茫然,不过还是乖乖蹭了过去,被他一把揽住。
“不准这么叫孟桥。”季晟伸手,捏住他绵软的脸颊肉,轻轻扯了扯,“不是你叫的。”
“……哦。”
洛闻心被他不轻不重的力道捏的有些痒,拍掉他的手之后,又觉得这话说的好奇怪。
不准叫就不准叫嘛,可是什么叫不是他叫的?
洛闻心被他绕的脑袋发晕,“为什么啊?”
季晟却又不正面回答,只道:“想知道孟桥去哪了吗?”
洛闻心晕晕乎乎的点了点头。
“带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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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夏时节的姑苏,景色最为美丽。而整个姑苏城内最繁华的地界,又在这太湖边上。
太湖旁有临湖而建的一座三层高的玉楼,名叫醉涂山。
这醉涂山是一座南风馆,向来是这姑苏城内最大的销金窟。
其名声之盛,不仅王公贵族或普通的富庶人家喜欢在这里宴饮作乐,就连先帝下江南的时候,都曾在醉涂山内下过榻,可见时下男风兴盛。
后来苗疆奇药传入中原,令男子体质也适宜承欢,于是豢养漂亮少年作为小宠,在权贵人家中都算不得一桩奇事了。
二楼某雅间。
等待的时间有些长,桌上紫砂壶内的茶水被孟桥一杯接一杯的喝了个精光,在人来之前,就忍不住跑了三回茅厕。
第三次回来时,他不敢再拼命灌水了,就怕灌多了今晚睡不着。
可还是紧张,于是把刀摆在桌上,拿布巾仔仔细细的从头擦到尾,再从尾擦到头,擦得锃亮发光。
门被推开的时候,孟桥正在擦第三遍,他被这推门声惊得一个激灵,“唰”一下站起身来,桌上的刀鞘就“哐”一下砸到他脚上。
痛得他狠狠皱了一下眉。
可孟桥也顾不得那么多了,连忙转过身跟进来的人对视,他这幅慌慌张张的狼狈样子便落入了对方含笑的眼里。
来人是个约摸十六七岁的少年,生的挑薄身姿,高鼻凤目,笑起来的时候,自有一派漫不经心的疏朗。
“你……”孟桥怔怔的跟他对视,片刻,舔了舔唇,结结巴巴道:“你……你是不是拔个儿了?”
两人约有大半年没见了。
上一回见面,陆戚还没满十六,生的瘦瘦巴巴,刚被叔父卖入醉涂山,老鸨正要给他喂药。
据说是这醉涂山内的一种秘药,一副值百两银子,非甲等的倌儿还用不上。
孟桥也不知道那药是干什么的,只知道喂了那药,男孩儿的个子就不会再长了。
可虽说药没喂成,但这也不过才半年,陆戚怎么就一下子蹿这么高?
……看着好像都快比自己还高了。
如今陆戚早已被赎身,卖身契是捏在自己手里,但为了糊口,还是在这醉涂山内当一个卖艺不卖身的清倌儿。
听了孟桥这句话,陆戚慢吞吞的收了笑,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回身将门关上,走到桌边来坐下。
“怎么了。”陆戚斟了一杯茶,还想再斟另一杯,却发现壶里已经没有了,只好放下,似笑非笑道,“太高了是不是不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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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晟说要带自己去玩,顺便找孟桥,洛闻心着实期待了好一会儿。
可出了客栈,上了马车,没过多久,却在一栋华丽的小楼前停了下来。
这桩小楼实在漂亮无比,连檐上的片都是琉璃般的颜色,远远站着,还能闻到里面有香气和笑声传来。
洛闻心好奇的望着那里面瞧了好一会儿,只觉得好生热闹。
两人一进去,更热闹,立刻便有几个香喷喷的男人女人迎了上来。
“哎哟,二位爷~~”为首的一个妈妈以手帕掩嘴,笑道,“您们这是想……”
等看清了来的两人,这妈妈却怔了一怔。
这妈妈在醉涂山做了三十多年,上至达官贵族,下至江湖草莽,是什么人都见过,眼光老到毒辣的很。
只消一眼,她就能看出眼前这人想要个什么样的,是喜欢大胆奔放一点的,还是喜欢内敛含蓄一点的。
可眼前这黑衣男子,一身最正常不过的江湖人打扮,面具下的轮廓,虽细看之下仍能觉出几分俊郎,可这浑身的气势……
莫名不敢让人觉得他是来嫖的。
妈妈脸上的笑容僵了一僵,转而将目光移向另一位。
下一瞬,她的眼睛便瞪大了。
这、这这这……
饶是这少年被抱在那男子怀里,遮去了小半张侧脸,可仅他方才抬起脸来的那一瞥,就足以让妈妈发现,眼前这少年,是个极品。
多年习惯使然,顿时,这妈妈目光直白、脱衣扒皮般的,将洛闻心从头到脚看了个遍。
越看,眼睛里越迸射出奇异的光芒。要不是顾忌着这凶神恶煞的黑衣男子,她那涂着鲜红丹蔻的尖尖十指,恐怕就忍不住要上来摸洛闻心的脸了。
洛闻心扭过身,把脸埋在季晟怀里。
他觉得这里怪怪的。
不太像正经的酒楼。
而且这些妈妈们,怎、怎么都穿成这样呀……
季晟手搭在他腰上,安抚的拍了拍,抬眼一扫,嘴角平直,眼神凶戾。
单这一眼,就让那妈妈吓出一脑门的汗,顿时是如梦初醒,后退两步,才在左右婢女的搀扶下站位了,讪笑道:“二位爷有何吩咐?是来间房还是先听小曲儿?我们这儿有……”
男人自怀里掏出一锭金子扔过去,声音沉沉的,“一间包房。”
“好好好。”妈妈擦擦额上的汗,想了想,还是小心翼翼的问,“那,可要人伺候……?”
“不用。”男人冷声道,浑身都是煞气,“让你们的人滚远点。”
第28章
目送着二人远去,上了楼、进了包房,崔妈妈才轻轻打了一下自己的嘴巴。
活了快五十年,怎么就在今天看走眼了!
那少年生的是如此罕见的容色,他身旁的黑衣男子又一副凶恶之相,怎么看怎么不像好人,她脑子一抽,还以为对方是来卖人的,心中不禁大喜。
连开多少两银子都想好了。
醉涂山里的红倌儿们,被依照相貌和身段儿,分为甲等到丙等共三个等级。
乙等和丙等的红倌儿,多是百两银子以内就能买下他们的卖身契,进了醉涂山以后,统一调教一些时日,就会被推出去接客赚钱。
而甲等的倌儿,整个醉涂山也没有几位,都是从小就被卖进来的,进来后也不急着送去前头,是花银子把他们当少爷养着、供着,还学琴学画学书法。
也只有一个陆戚,虽然被卖进来的时候已经快十六了,但那小脸生的顾盼生姿,崔妈妈当即就拍板,破格把他定为了甲等。
谁知道啊,世事难料。
如今,陆戚虽然脸还能看,但那身高体格实在不堪入目。
唉。不提了。
崔妈妈沉沉叹了一口气。
——但若是方才那少年,莫说甲等了,她恐怕会专为他辟出个天字号头等来,金枝玉叶养着,待价而沽,一直到他十八岁,再以千两黄金起步拍卖他那破题儿头一遭。
定会赚的盆满钵满。
遗憾片刻,又暗自思索:也不知是什么人家,养出的这般标志的小公子?
“崔妈妈,您方才怎的不把话说完?”搀着她胳膊的是个四十来岁的妇人,也是擦粉戴花,一双吊梢眼生的俗媚,“我看那高大男子穿着朴素,那身衣服,不过是最普通的丝麻衣,不像是什么大户人家的公子啊。”
近来,楼外楼要在姑苏城内举办一场盛事,所以这些日子里,醉涂山是接待了不少江湖客。
但江湖中人也分有钱的和没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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