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说还好,这么一说,纪晟顿时觉得自己的额头有点烫烫的,捂着自己的脑门道:“我应该没那么倒霉吧?你别乌鸦嘴啊!”
贺鸣尧皱眉,手背贴上他额头,没多久就放了下来。
“没事,好着呢。”
纪晟立马松了一口气。
贺鸣尧好笑地打量着他,长得这么好,眉眼昳丽,奶白色的肌肤比女孩子还要细腻,通身气质温润明亮,偏偏这性子被养的好像有点傻。
可是在很多时候,他又很机灵,脑子也聪明,把自己保护的好好的,贺鸣尧可没忘记纪晟之前主动和那个高建文搭话的场景呢。
可惜后来他不在现场,没能看见纪晟拿着匕首捅苹果,故意吓唬其他人的模样。
贺鸣尧笑了笑,在他耳边低声道:“小骗子,一开始还骗我说你是一颗刚成了精的小橘子呢。”
纪晟也笑了,眼里像是盛满了星光。当初他就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只想着说谎随便糊弄糊弄贺鸣尧,说不定就能糊弄过去了呢。
想到当初,纪晟坐直了身子,又开始了对着他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我跟你说,说起来你可能不信,我们橘子精不爱淋雨,但是爱听别人夸他。”
他小心暗示着,眼神充满期待,眼巴巴地瞅着人。
贺鸣尧:“……”
贺鸣尧冷笑:“赶巧了,我就不爱夸人。”
纪晟闻言,下意识从口袋里摸了摸,直接给他手里塞了一颗水果糖。
贺鸣尧被他逗得想笑,垂下眼攥紧了手里的糖,慢条斯理道:“先欠着,等下了火车,我给你来个新花样!”
“什么新花样?”
“现在还不能和你说,要保密,到时候你就知道了。”贺鸣尧目光落在他身上良久。
纪晟被他盯得心里有点毛毛的,抱着怀里的小狼崽,犹豫着往远挪了挪屁股。
与此同时。
京都,柿子巷四合院。
院子不大,三棵枣树长的郁郁葱葱,再往远,青砖瓦房看起来朴实无华,客厅桌上铺着白底碎花的斜纹布,两个白色搪瓷缸正冒着热气,淡淡茶香弥漫。
屋外雨声淅淅沥沥,门口挂的布帘子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两个年纪较大的老人正坐在沙发上,一个头发已经花白,微微驼着背,另一个则明显好点,肩背挺直,精神气很好,眼睛有神,但鬓角处也开始白了。
头发花白的祁老头微微叹口气。
上午吃完饭,祁谦阴沉着脸,给他送来了一份西北农场的调查报告,祁老头看完上面记载的那些冷冰冰的数字,到现在都没缓过神来。
大院里的其他人都不敢和贺正毅贺老首长叫板,他可不怕,同样都是年轻时风里雨里打仗过来的,都是退了休的老头子,谁怕谁。
祁老头完全不给对面的老友一丁点面子,扬手就把手里的调查报告甩了过去。
“贺老弟,不是我说你,你好好看看!啊!你看看那里面记载的情况!要不是我事先知道鸣尧那小子现在好好的,我都忍不住想劈头盖脸骂你一顿。”
就没见过对自己儿子这么狠的。
贺正毅闻言,脸色也不太好。
“我说你这两天怎么来我这里跑得这么勤?说来说去还是为了那不孝子求情!”贺正毅声音低沉,“我说过——这是我贺家的家事,由不得别人来插手!”
“嘿,你个糟老头子还来跟我叫板!”祁老头年纪大了脾气暴,“我告诉你,别的不说,就看在鸣尧他妈的份上,我都得来插手这件事!”
贺母姓林,林静芝,性子刚强坚韧,十几岁便加入了抗战前线,可惜在建国前的一次战役中,不幸壮烈牺牲,留下了贺鸣尧孤零零一个人。
至于林家的其他人,早就在那些年战乱中死的死,散的散,连一个影子都没了。
起初,贺正毅不是没对贺鸣尧寄予厚望,即便他后来再婚,又有了两儿一女,也没对贺鸣尧冷落过一丝一毫,私底下塞了一堆钱票任那小子随便花,甚至想着手把手栽培他进部-队成材。
可是就在三年前,所有的一切都变了。
贺正毅闭上眼就想到了那个站在自己跟前丁点大的小儿子,虎头虎脑的,三岁了还不会开口说话,别人对着他说话好半天才能反应过来,只会傻呆呆地对着人笑。
如果这孩子还活着,现在也该六岁大了。
贺正毅握紧了拳,忍着怒气道:“当初我没把那不孝子一枪毙了就算是好的了!他不就是在西北受受苦吃不饱饭吗?死不了!”
“你真让这个儿子也死了是不是?”祁老头气道。
贺正毅微微一怔。
“都快三年了,再大的罪也该赎清楚了。老贺,我跟你说句实话,当初的事情我总觉得不对劲,那会小豆丁死的突然,你也听不进去我的劝,现在倒好,我非得插手不可。”
祁老头又道:“要我说,小豆丁的死和贺鸣尧那臭小子有个屁的关系,她赵佩珍不好好顾着自己的孩子,把小豆丁扔给了鸣尧带,谁知道后面能遇到人贩子!”
“那也和他脱不了关系,”贺正毅骂道,“他要别带着小豆丁去郊区水库,也不会碰到这种事。”
“你就知道惦记着小豆丁死了,眼里就没看见鸣尧那小子在医院里昏迷了多久!他后脑勺流了那么多血,才刚醒没多久,你就把他送走了。”
祁老头越说越气:“也怪我,怪我当初没多问几句,我一直以为你是把他送到了哪个偏僻的军营磨砺,没想到你居然把他送到了劳改农场!!!”
“我告诉你,贺老头,你不想要这个儿子,也别这么糟践,我听祁谦那小子说,那边的农场死了一堆人,十不存一啊,你懂不懂这里面的意思!”
“你说什么?”什么死了一堆人?
贺正毅满脸震惊,没太明白他最后说的那句话。
正在这时,门口突兀地响了一声。
一个约十二岁大的男孩子狼狈地趴在地上,显然不知道在门口偷听了多久。
只见他上身穿着蓝司林布制成的衬衫,搭配着灰色格纹长裤,光亮的小皮鞋上溅了点雨水,军绿色的挎包上绣着红色五角星。
倘若贺鸣尧站在这里,只怕忍不住想翻个白眼,他这个同父异母的便宜弟弟,穿的倒是越来越洋气了。
贺昱航往后退了一步,忐忑着声音道:“我、我什么都没听见……”
祁老头眼角微抽,瞥了他一眼,不愿再继续浪费时间,既然这孩子都补完课回家了,想来赵佩珍也快带着女儿从文工团那边动身回来了。
他转头对着贺正毅道:“我不管你是怎么想的,鸣尧那小子现在也大了,十九岁了吧,那小子打小就对学习不上心,隔了这么久,再扔回学校估计也考不上大学。”
“我准备送他去当兵,部-队管吃管住,每个月还发工资,用不着你养!你就当自己没这个儿子了!”
说罢,祁老头转身就走,临到出门时,没忍住又说了一句:“我觉得吧,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有了后妈就有后爸,这句话说得太有道理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不信今天还有人说我短小!
第29章、第29章
雨声淅淅沥沥。
晕黄的灯光照亮了黑夜,院子里的枣树被雨水打得啪啪作响,落了一地残枝败叶。
年仅十二岁的贺昱航,抱着怀里的军绿色挎包,脸色红了白,白了红,神情颇为尴尬。
什么有了后妈就有后爸,他妈就是祁老头嘴里的后妈,贺昱航觉得有点憋闷,可也没有底气和祁老爷子顶嘴。
只能站在门口,默默目送着祁老头出了门。
警卫员帮忙给老爷子打伞,一个高高大大的年轻人出现在了院子门口,上前搀扶着老爷子,两人压低了声音交谈着。
贺昱航认识那个年轻人,祁谦,祁老爷子最小的儿子,打小就和他那大哥贺鸣尧玩得最好。
不止这两个人,还有陈家的陈娇娇,徐家的徐一鸣,周家的周泊川,那帮人年龄相近,见天地吵来吵去,见了面就要怼两句打打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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