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道:“小橘子,我想好好保护你,那些藏在暗处的人太多了。以后可能会乱起来,你知道的,你忘了你和我说的那个十年-动乱了?”
纪晟呜咽:“我不。我不让你走。”
贺鸣尧抹掉他的眼泪,“我只能往上爬,只要有我护着你,没有人敢来抓我的小橘子。我保证,最多两年,甚至用不了两年,我一定申请退伍。中间我也能回来探亲,我多回来看看你,好不好?”
“不好。”纪晟死活不松口。
接下来几天,贺鸣尧去矿区辞职,又去街道办事处开了粮油关系转移证,派出所也给他开了其他证明。
徐一鸣给他办手续,分心道:“真的决定去当兵了?”
贺鸣尧心情不爽:“去!”
徐一鸣笑眯眯地说:“正好去那边改造改造,消消你的戾气,把你的思想态度扳正了!”
怎么每个人都觉得他的思想态度有问题?贺鸣尧太后悔之前随心所欲地做人了,以后退伍回来,他一定努力披好了表面的那层皮!
怎么端正怎么来!
贺鸣尧去黑市赚了好几票,转头把钱全部花出去,换来一大批粮食,又去百货大楼买了两个不锈钢饭盒,余光瞥见几个不锈钢、盆?
面不改色买了十个。
回到小洋楼,贺鸣尧开始大忙特忙,一口气准备了十盆不重样的粥,充当纪晟以后的早饭。
纪晟觉得他在养猪!!!闷着气依旧不搭理人,默默把粥收进了空间。
空间里的食物保鲜,这些粥能让他未来三个月都不用发愁早饭该吃什么了……
中午纪晟决定去食堂吃饭,下午回来自己动手下厨,煮挂面、做葱花汤、炒鸡蛋等等,这些简单的家常菜,纪晟现在勉强会做。
贺鸣尧准备教他蒸米饭,“看好了,米和水的比例大概是五比六,提前浸泡十分钟——”
纪晟根本不好好听,不是看着底下的灶台,就是看着桌上的小狼崽。
贺鸣尧只能放弃这个想法,让纪晟烧火做饭,简单的还行,复杂的炒菜……他也怕纪晟拿着菜刀不小心切到了手。
贺鸣尧道:“陈阿娇住得近,离咱们这里不远,来回一趟不到十分钟,下午你找她们蹭饭,饭钱我出!”
纪晟依旧不吭声。
到了晚上,贺鸣尧抱着他动作发狠,“和我闹脾气?明天下午我就走,纪小晟!你真的不和我说话?”
纪晟疼得肩背发抖,又哭又闹地抽他脑袋,“谁让你不听我的?我、我不让你去,你非要去!”
贺鸣尧亲着他的脸,“乖,别哭,又不是不回来了。很快的,说不定过年的时候,我就能回来一趟了。”
“那还有三个月呢!”纪晟抽噎。
“很快的,三个月很短。一眨眼就过去了。”
第77章
三个月的时间恍然而过。
韶安市的冬天格外冷,鹅毛大雪纷纷扬扬。
临近年关,家家户户都忙了起来,百货大楼早早贴出公告,糕点白糖不要票,瓜子糖块不限购……大清早便有妇女老太出了门,来到百货大楼门口排队,只等着开门争相抢购。
街道办事处发粮票时,更是喜气洋洋,“大家看好了啊,两斤的细粮票,每家每户都有份,算是这个月的额外供应!专门买饺子面的!”
有人笑问:“猪肉摊子啥时候开啊?等着剁饺子馅呢!”
“明天!早上八点!记得早点去排队!”
“好嘞,记住了。”
纪晟站在人群中间,沉默地领了粮票和其他票券,抬头瞥见发粮票的那个余大姐,又克扣了周乘风的细粮票蛋票,面不改色把那些票券塞进了自己口袋。
周乘风依旧没吭声。
纪晟心情不爽,见了这一幕更是忍不住冒火。自从贺鸣尧远去边疆当兵,整整三个月音讯全无,只有最初发过来的一份寥寥几字报平安的电报。
前两天,纪晟收到了一张薄薄的汇款单,一百八十块,算是贺鸣尧当兵的津贴,及其丰厚,也不知道那只大狗子做了什么,三个月就能领到这么多钱,连祁谦都连连惊叹。
纪晟收到钱,原封不动地放进小金库。
他现在不缺钱,更不缺粮。年底乡下分粮,杨满仓那边给纪晟送来了沉甸甸的细粮,分批送了两次,总共六百斤,玉米面豆面白面应有尽有。
当初在杨家村帮忙打死了六只野猪,换来的报酬已经足够多了。
有了这批粮食,纪晟接下来更是低调,出门在外从不露富,说话也不再像从前随心所欲。
他的身份已经被人查了,连黑市都不敢再去,再加上和贺鸣尧闹脾气,纪晟忍着不去联系他,早就憋了一肚子火。
现在看着街道办事处的这个余大姐,身形微胖,眉眼朴实,左看右看,脸上都写着憨厚两个字。
憨厚的余大姐负责发放粮票,月月都要克扣周乘风的油票蛋票,纪晟仔细观察了好几次,才发现那些克扣的票券统统进了余大姐的口袋里!
纪晟和周乘风是邻居,平时粮店副食品店排队买粮,有时候纪晟早上赖床起晚了,都是周乘风帮忙排队的。
纪小少爷只要赶在八点之前,拎着背篓,急匆匆跑去周乘风那边插队就行了。插队这种事,一回生两回熟,纪晟早就把脸皮丢了,谁让其他人也找熟悉的左邻右舍插队呢。
眼见着余大姐又欺负周乘风,纪晟低调/憋屈了三个月,一肚子火没处发,这次彻底爆发了。
纪晟冷着脸,站在余大姐跟前,伸手道:“拿出来。”
余大姐愣了下,“什么?”
周乘风也没反应过来,拉着纪晟道:“怎么了?你的粮票不是领了吗?”
纪晟没理他,抬头说:“凭什么周乘风的蛋票油票全让你拿走了?文件上都说了,不拿群众一针一线!余大姐,你们街道办事处没让你学习那些会议精神啊?你的思想态度是不是有问题啊?要不要我专门找你们领导问一问?”
纪晟说话语速快,劈里啪啦说了一大堆,包括周乘风,在场的所有人都傻了。
半晌,周乘风总算回过神,连忙拉着纪晟往后退,赔着脸说好话,“余大姐,你别计较他说的,今儿他起得早,还没睡醒呢!”
“谁没睡醒了?”纪晟呛声,今天他非要把心里的火全部撒干净了,“余大姐,你最好把塞进口袋里的那些油票蛋票交出来,咱们各退一步,谁也不吃亏!”
余大姐愣住,下意识矢口否认:“什么油票蛋票?纪晟同志,说话要讲证据!”
纪晟乐了:“证据就在你的口袋里!所有人亲眼看见了,你当大家都是瞎子啊?”
“谁看见了?你说?你给我指出来!我倒要看看,哪个人会和成分差的坏分子混一块?”
此话一出,除了纪晟和周乘风,其他街坊邻居不约而同往后退了两步。
周乘风垂下眼,挡住了眼底的讽刺,当初周家风光时,这些人哪个不是上赶着巴结他的?结果现在倒像是躲瘟疫,个个都怕和他扯上关系,谁见了都能踩他一脚。
纪晟回头看过去,所有人又往后退了几步。
热心的老太太离他近,小声劝道:“小同志,别闹腾了,领了粮票快回家吧。”
纪晟和长安街的其他住户一向不来往,但平时在街上见得多了,多少也混了个脸熟。老太太对纪晟的印象不错,不想看着他因为周乘风的事情,反而把自己的好日子毁了。
周乘风也拉着纪晟,“走走走,知道你今天心气不顺,回去给你送一个烤红薯。”
这话是故意说给余大姐和其他人听的。
没有人敢出来指证,余大姐笑了一声,眼睛轻蔑地瞥向纪晟。
“纪晟同志,你年纪小,我不和你计较。只是我劝你好自为之,少和某些人来往,免得将来连累了自己,连媳妇儿都娶不着。”
最后这句简直戳到了纪晟的痛点!
他辛辛苦苦养的大狗子可不就是跑了?整整三个月不和他通信,杳无音讯,只有前两天寄来了一张冷冰冰的汇款单,什么都不说,谈对象有个屁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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