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个随随便便长到十八岁的小破孩,称得上英俊的脸被一头嚣张的红色短发夺去了大部分的视线,嘴唇上学人打着一个闪亮的银环,左边锁骨上盘踞一块花体十字架的巨大纹身,看起来一副花里胡哨的凶狠,实际上连和同伴们结伴去红灯区也只会睡在空房间里看一晚上电影。
爱情电影看了不少,仍然对攀上来的妩媚肉/体没有兴趣。
今天晚上那些天天泡在漂亮男人女人身上的家伙们又是成群结队地要去花天酒地,诺顿对这种事没有兴趣,也不是天天都有兴趣泡在房间里看电影的,冷着脸拒绝了浑身酒气的同伴的邀约。
那些流氓也知道诺顿不好惹,心里骂他童子鸡,表面上还要亲亲热热揽着少年胳膊说那真可是太可惜了。
“听说凯瑟琳那边新来一个妞贼带劲,会扮成修女给人……”更下流的句子隐没在发黄的齿间,几个小瘪三互相抛抛忸怩的媚眼立刻心照不宣地嬉笑起来,滚烫烟灰簌簌落在地上,被风四下吹散。
真他妈无聊。诺顿插着裤袋暗暗地翻了个白眼。
黑城是个没有信仰的地方,在这里婊/子都比耶稣更来的可信,偏偏唯一的一幢破旧教堂就盖在里红灯区不远的地方,好像公然在向上帝挑衅。
这里的街区道路规划很不合理,巷子歪歪扭扭,有些地方格外狭窄细长,经常走着走着就会转到意想不到的地方。
比如那间连窗玻璃都被人砸碎的尖顶教堂。
最近好像被人修好了一点,起码看上去不会破烂的可怜了。
诺顿漫不经心地从那里路过的时候想着有人用那种格外低廉轻浮的语气提起过教堂里面来了一个新神父。
真他妈搞笑。
神父来这里是打算救赎魔鬼吗?
像这种罪恶之城,神来了也只会堕落成撒旦。
满脸阴郁的英俊少年对着教堂尖顶上的十字架竖了个中指,嗤笑了一声转过街角。然后就猝不及防地看到了个倚在墙角低低喘息的亚裔青年。
亚裔在这里是很少见的,诺顿忍不住走近了一点。
他穿着一身黑色的长袍,看不出身材,被墙灰蹭脏了的衣摆下一双还算体面的小羊皮靴,线条秀丽的面部轮廓隐没在橙黄色的日光里,看不真切。
他没有注意到有人来,只是用手指抵着墙壁,半张着的水红色唇肉里微微吐出一截舌尖。
诺顿张张嘴,他平时是懒得管这种事的,但是这喘息喘的太勾人,尾音飘飘渺渺地勾着少年人那颗向来冷硬的心脏,体温都不自觉地在升高。
他好像能闻到从那绯色舌尖吐出来的艳烈香气。
诺顿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你是……迷路了吗?”
好像累到极点的亚裔青年听到声音受惊似的抬起一张秾艳脸蛋,浅琥珀色的眸光被浓黑长睫抖散,或许是灼烧的暮光,他看起来还没有诺顿巴掌大的脸上一片比探出铁栏的玫瑰还要娇艳的红色,湿淋淋的纯黑头发黏在光洁额角,漂亮的恍如天使堕世。
诺顿足足有一分钟没有回过神来。
他模样看起来太过凶恶,亚裔青年,不应该是少年有点瑟缩地又往墙角退了一步。他看起来比诺顿还要小,颊上还覆着一层柔嫩的软肉,漆黑领口露出一截苍白纤细的脖颈,随时可以叫人用牙齿研磨上面的圆润骨骼。
“我没事。”声音细细弱弱的,牙齿好像在打架。
阮夭觉得这骤然出现的高大少年看起来实在凶神恶煞,怀疑他过来要收保护费,哆哆嗦嗦地抓住了胸口唯一值钱的十字架。
阮夭抖着牙齿,甚至开始苦恼地思考要是十字架被抢走了怎么办。
装神父本来就够难的了,少了道具就更麻烦。
因此阮夭只能更无辜地看向走向自己的暴戾少年。
他目光太无害,也太好欺负。简直是明晃晃地在告诉打手你可以随意揉捏他。
诺顿发现他在害怕自己,故意走近了一点,看到小亚裔颤得更厉害。
走近了才发现小美人简直漂亮的胜过他曾经在电视里看过的任何一个电影明星,橱窗里的华国瓷娃娃也没有这样细腻精致的五官,这么近的距离也看不出毛孔。
是疑心他是不是化过妆的程度。
黑发上因为缀满了汗水,看起来一闪一闪的,诺顿还是第一次在白天看到星星。
他忍不住靠的更近,鼻尖几乎蹭到柔弱亚裔的唇瓣。
果然嗅到了如心里想的那般绮艳香气。
从未有过的欲望点燃了诺顿黯淡已久的暗红眼眸,男孩眼里骤然亮起的眸光几乎要把阮夭烫到。
“你是哪家店的?”他以一种热切而殷勤的口吻询问他,像是乳臭未干的小子担心暴露自己的青涩而强硬装出娴熟淡定的语气。
阮夭有点迷茫地眨了下眼睫。
“你在说什么?”
可怜的小神父自己可能完全没有察觉到,他过于艳丽的颜色和某种古板清高的职业格格不入,就算是老老实实穿着一身禁欲长袍,无意间露出的纤细手腕和白腻皮肤也很容易被误认成是在玩某种情趣。
阮夭细声细气地和少年解释:“我没有钱。”
“没有钱。”诺顿装模作样地“咳”了一声,以为他是在和自己讲价,“这里的人都没钱,你想要多少?”
阮夭目光更迷茫,抓着项链的手指更用力,以为对面红发少年在故意逗他,语气更软,哆哆嗦嗦地:“我,我真的没有钱,我只是路过的。”
诺顿皱了皱眉,他实在缺乏和流莺说话的经验,但是看小亚裔这副样子估计是自己出来单干的,也不知道“店”是什么意思。
这么蠢的家伙除了一张脸真的可以让客人满意吗?
“这里出来做事的人都是需要在店里挂名字的,你一个人被他们发现了就惨了。”诺顿难得好心给眼前小美人解释。
阮夭更恐慌,心里想这个店说不准是什么组织的黑话,生怕一不注意就像电影里黑涩会那样被砍手指,只好顺着诺顿的话:“我没有店的,对不起,我以后,我以后再也不会出现在这里了。”
以后一定换条路走。
可恶,人倒霉起来果然喝口凉水都塞牙。
刚从被枪打成筛子的危险下逃生转脸就遇到了收保护费的混混。
诺顿发现这个小亚裔好像根本没有听懂他的意思,有点不耐地伸手抵住了阮夭身后的灰墙,两人鼻尖贴的极近,基本再近一点低头就能吻到那张水红色的唇。
阮夭眼睫毛抖得更厉害。几乎是带着哭腔地哀求:“我真的没有钱,你要是想要的话,这个给你。”
他抖着手要把十字架解下来,心里苦涩地安慰自己破财消灾。
谁知道红发混混按住了他动作的手:“不用,带着更有那种感觉。”
他几乎是用夸赞的口吻和阮夭说话:“谁给你出的主意,你穿这个很合适。”像是祭坛上堕落的神女,圣洁和浪/荡界限明晰又交缠难舍。
“你这套衣服是哪里买的?看起来质量还不错。”
*
作者有话要说:
第117章 My Father,My Lord(11)
阮夭是被这个叫诺顿的红头发混混左一句“时间还早”右一句“你是不是看不起我”各种威逼利诱稀里糊涂地哄到家里去的。
一是因为小神父胆子小得好像兔子稍微吓一吓就什么都肯做,脑子又总是迷迷糊糊的,分辨不太清楚别人好意恶意,二是这头嚣张的红色短发很容易让他幻视成某只又凶又别扭的大狗。
等到他回过神来,发现自己身在一片拥挤逼仄的低矮屋宇间,不远处暧昧的红色灯光照在他的脸上和胸口的银十字架上,偏偏脸蛋纯洁的仿佛清晨犹带露水的百合花。
阮夭有点迟钝地眨了眨眼睛,迷茫地看向那个凶神恶煞的非主流少年。
他好像完全没有弄清楚状况,连自己是来干嘛的都不知道。
诺顿看他这副纯洁无知的样子,心里也狐疑了一下,这个漂亮的小亚裔真的是出来“做生意”的吗?
但是出现在那种地方,又穿着很能勾动男人下腹谷欠火的制服,喘的还那么好听,各种奇奇怪怪又恰到好处的因素加起来怎么想都不像是完全无辜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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