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政王还没驾崩(19)
店主忙着张罗,也没认出诸鹤:“大喜!今日可是太子殿下十六岁及冠生辰。”
旁边小二正抹桌子:“对啊!太子殿下仁慈温和,心系百姓。大家伙儿商量着要一起替殿下祈福,祝殿下万事顺遂,早登大宝!”
德庄脸色登时变了,回头去看诸鹤,便听客栈外一阵马蹄声。
少顷马蹄声落。
一道尖细的声音传来:“太子殿下前来恭迎摄政王回府——”
诸鹤随声音向外望去。
一名容色俊朗的白衣少年从马上翻身而下,绣着游龙的衣玦飞扬,带起年少恣意。
他身后还跟着几名身着官服的青年,同样意气风发。
半年时间,晏榕长高了些,一双凤眼也愈加深邃。
他径自走到诸鹤身前,行了大礼:“皇叔一路劳苦,子央甚是担忧,好在皇叔平安归来。”
诸鹤在心里啧了声,伸手将少年扶起,婊演道:“与皇叔客气什么。倒是在外几月,一封太子的书信都未收到,让本王挂心。”
店家与方才说话的小二全数木在了原地。
晏榕身后一名男子笑道:“今日正逢太子生辰,想必摄政王定是特意赶回。不知摄政王为太子殿下准备了什么及冠礼物,是否可让臣等沾一沾眼?”
诸鹤:“……”
晏榕的面上似也有几分期待,看向诸鹤:“皇叔真的为子央准备了礼物?”
诸鹤:“……”
好啊,敢情在这儿等着。
他压根不记得小太子哪天生日,何况赶了一路,的确没有能拿出手的物件。
诸鹤琢磨片刻,眼睛一亮,温声道:“自然。本王对子央思之如狂,如今太子生辰,皇叔怎能忘了?”
他伸手,从袖中摸出一块羊脂玉牌。
玉色暖白,殷红的坠子窈窕垂下。
诸鹤将玉牌向晏榕递去,抄作业道:“这籽牌是家父母在我及冠时给的,本王一直佩在身上,就给太子殿下做礼物吧。”
第17章
到手的第一件礼物就这么肉包子打了狗,回宫一路上诸鹤的心情都非常不爽,连坐上自己久违的闪耀尊贵的黄金车辇都没快乐起来。
先帝早崩,摄政王对太子的心思又不那么单纯,连续这两年来宫中每逢晏榕生辰都要大办。
这次更是又赶上太子殿下及冠,摄政王特意南疆归来——宫中不少人挖空心思想逮着机会在摄政王面前得个青眼,好为自己谋个前程。
因此当诸鹤回府稍加疏整,赶到皇宫后,内心是充满了震精的。
宫内的布置比燕都大街小巷只多不少,正对着宣明殿外的莲花池前还摆了一张大戏台,一颗粉□□白的仙桃灯在台中央引人注目。
诸鹤:“……”
不知道的怕还以为晏榕儿孙满堂,要过八十大寿。
啧,这坑爹孩子,想想就气!
虽然鹤鹤钱多,但这口气决不能就这么忍了。
大历每每朝中设宴,摄政王向来是最来去如风的。
他一般情况下都是最晚来,视心情早或晚走,爽或者不爽都能削根人棍或者唱出大戏,比如戏曲名曰《气死当朝老太傅》之类。
黄金车辇停在宣明殿前。
诸鹤没穿往日摄政王纯黑色的官袍,而是一袭绛紫衣衫,趾高气扬的下辇,在群臣的跪拜中在龙椅旁坐了下来。
殿内时有窃窃低语声不断传来。
诸鹤向下扫了一圈,疑惑道:“北狄三王子没来?”
太子座位就在摄政王下首,恭谨起身:“三王子近日身体抱恙,许久未出了。”
“如此体弱多病,真令本王忧心。”
诸鹤连邬玉长什么样都快忘了,但偏胜在脸皮够厚,“太子殿下当多多关切三王子,莫让人家寒心。”
晏榕一如既往的温润:“皇叔宽心,子央明白。”
大历宫廷设宴讲究良多,桌椅都有特定的尺寸规格,以成年男子的身形来看桌椅的高度略微低了些,起身便有些不便。
作为今夜的小寿星,接诸鹤回府后,晏榕也回宫换过了一身正统的太子服。
太子服缀饰繁多,腰线贴合,站起身和坐下时身段都显得分外好看。
大历以紫为尊,只有血缘相承的皇族可以使用。纯正的深紫为皇帝所专有,太子官袍则是浅紫。
摄政王公然挑衅皇权,朝中却无人敢大声指责。
诸鹤熟练的作妖道:“太子殿下以为本王这身衣服如何?”
晏榕沉默片刻,柔声道:“皇叔选的,自然都是好的。”
诸鹤等的就是这,立马十分绿茶的来了一句:“那阿榕觉得,皇叔这一身与你是否相配啊?”
晏榕:“……”
一别半年,太子殿下好不容易修炼出的忍字神功的确堪称世上绝学。
诸鹤分明看见小太子手上的青筋都快崩断了,脸上却愣是没变色,甚至扬起脸,微微朝诸鹤笑了笑。
“自然是配的。”
诸鹤:“……”
诸鹤顿了顿,竟然没能立刻接上话。
怪就怪鹤鹤经验不够,没掌握住火候,又低估了敌方,一下子把自己骚劈叉了。
这就有一些尴尬。
好在诸鹤全程一直高深莫测沉着脸,这短暂的尴尬劈叉没能泄露出去。
就在他正大脑飞速运转酝酿说辞的时候,席间一道声音拯救了自己。
那声音极为清朗,似乎非常年轻,透着股隐藏挺深的不喜。
“摄政王官袍为黑,着绛紫恐怕不妥。”
诸鹤立马朝自己的救星看了过去,很快就发现了一张陌生的面孔。
准确说,一张陌生,且好看的面孔——不似其他男子的豪迈英气,这张脸显得有些阴柔,连五官都像是工笔画雕琢上去的。
远远看去,貌若好女。
非常符合诸鹤的审美。
唯一可惜是个男的,而且显然并不在随太子殿下一并去燕都郊外接自己回府的那一批之中。
诸鹤举起面前的酒杯,慢条斯理的对那人晃了晃:“美人儿在本王这里总是有些特权的,你叫什么?”
那人在听到美人儿这个称呼时蹙了眉。
晏榕道:“皇叔,这位便是今年的新科状元。现在刑部任从五品,名唤沈慕之。”
“慕之?”
诸鹤悠然道,“这名字不错,本王喜欢。这般美人儿怎能在刑部这种地方?这样,状元郎高才,官升四品,从明日起,就去藏书阁为本王修典籍如何?”
刑五品虽低,却有实权;一旦入了藏书阁,就很难再有迁出的机会。
殿内一片安静。
晏榕咬紧了牙,思忖良久,朝诸鹤道:“皇叔……”
“太子殿下不必为臣说情。”
沈慕之从席间站起身来,直直对上诸鹤的视线,“男儿志天下,何处不报国。摄政王任命,慕之明日自会去藏书阁报到。”
看看,这想要搞死摄政王的愿望是多么强烈。
鹤鹤就喜欢你们看不爽我又干不掉我的样子。
诸鹤端起酒盏:“美人儿不愧是美人儿,听话又懂事。不愧是太子殿下亲自选的状元郎。”
这话的意味显得深之又深。
诸鹤像是完全没注意到殿内愤怒的目光,笑眯眯道:“不提这些扫兴的了。今日可是阿榕及冠,本王为他这个生辰可是准备良久——”
他顿了顿,抚掌一击,“来!将本王从南疆带回的烧刀子端上来,让太子殿下见识见识!”
在朝中所有大臣都觉得摄政王已经罪无可赦的时候,摄政王本人往往还能自己给自己挖掘出一两点新的罪行增加点。
就比如给太子灌酒。
先帝遗诏给了摄政王无上的权利。
摄政王不断的赐,太子就得不断的喝。
除了期间被一并记仇的沈慕之为晏榕挡了几杯酒外,整整两坛南疆烈酒皆进了太子殿下的五脏六腑,烧得他天旋地转,眼底的恨意几乎要压抑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