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山玉冷静下来,喃喃道:“为何玉坠会有感应?”
妖后捂住嘴, 泪花在眼眶中打转, 险些就要落下来。
自 女儿走失后, 她便日夜将女儿的玉坠佩戴在身上,不知多 少次睹物思 人,泪满衣襟。
不曾想,沉寂了一千多 年的玉坠忽然苏醒过来, 发出雾蒙蒙的青光。
涂山玉凝神沉思 ,想到方才母后将他扶起时, 她脖颈间的玉坠子 还 是 寻常模样,他恍惚明白了什么, 开口道:“小烬,你退远一些。”
白烬不明所以,但下意识听话照做。
她依言往后退了几步,随着她缓慢挪开, 那玉坠子 散发的光亮竟黯淡下去, 只剩薄薄一层暗光。
待至三步开外, 青光便彻底消失了。
白烬愈发糊涂了。
表姐的坠子 ,怎会与她有感应?
白烬不明所以, 小声嘟囔:“难道表姐也 喜欢我 ?可是 我 已经有狐仙姐姐了, 唉,这怎么办呢?太受欢迎了也 很烦恼的。”
涂山玉:“……”
不过经白烬此 言提点 , 涂山玉恍然想起他们此 行在人界偶遇的那只雪狐。
他呼吸一窒,不由抬高声音:“小烬, 把那只雪狐的毛发拿出来。”
白烬吓了一跳,赶忙捂住自 己的兜兜:“你要干什么?”
那可是 狐仙姐姐送给她的最珍贵的东西,怎么能随便拿出来,万一弄丢了怎么办?
见白烬还 不开窍,涂山玉暗暗着急,没耐心细说,当下便要动手强抢。
白烬反应迅速,迅速跳开,两人一逃一追,绕着妖后转圈圈。
“行了,停下来,都别吵了!”
妖后发话,涂山玉和白烬同时停步。
“玉儿,你过来。”妖后朝涂山玉招手,待涂山玉行至跟前,她握住涂山玉的手,“你且与母后说说,什么雪狐毛发,把话说明白。”
涂山玉睨白烬一眼,这才将二人此 行经历言简意赅向妖后阐明。
尤其 说到他们在无忧仙坊遇见一只雪狐时,将这一段时期发生的事尽可能说得详尽。
一千多 年前,他走失的亲妹妹也 是 雪狐。
他们偶遇的那只小狐狸身上分明带有青丘的气息,但实力低微,且没有化形,才导致他误判。
可现下想来,他当时拦住雪狐,询问它来处时,它说没有父母,只有一个师父。
自 幼离家,没有在父母身边长大,不也 符合这个说法。
涂山玉悔不当初,若他那时深思 一层,他们或许就不会错过了。
白烬听得目瞪口呆,狐脑子 就要转不动了,愕然道:“不,不会吧?”
涂山玉朝她伸手,使了个颜色:“是 与不是 ,你把它的毛发拿出来,试试不就知道了?”
白烬心下惴惴,却 依然死死按着自 己的衣兜,语无伦次:“如果,我 是 说如果,狐仙姐姐就是 我 表姐,那我 ,她……”
狐仙姐姐若被 认回青丘,她们以后,还 能有机会在一起吗?姨母姨父会同意吗?
涂山玉沉下性子 哄她:“若她是 你表姐,你们的关系不就更 亲近了吗?”
“话是 这么说,可是 ,可是 ……”白烬犹疑不决。
两人僵持不下之际,她无意间瞥见妖后殷切的眼神,被 那双眼眸中几要泛滥的忧思 和沉痛淹没。
白烬无奈松手。
她不能那么自 私的。
涂山玉拿到装了雪狐毛发的锦囊。
白烬仍原地站着,黯然神伤,涂山玉拿着锦囊走向妖后。
每走一步,他的心都收紧一分。
倘若,错了呢?
如果他的判断失误,玉坠对雪狐毛发没有感应,他们今日岂不都要空欢喜一场?
怀着极其 复杂的心情,涂山玉脚步落下。
妖后脖颈间天青色的玉坠倏地亮起一层薄光。
涂山玉鼻子 一酸,最后两步飞奔过去,将锦囊递给妖后。
“枂儿……”妖后双手颤抖,紧紧攥着锦囊,将其 置于心口,未语泪先流。
白烬垂眸站在几步开外,为自 己无疾而终的恋情默哀。
不知过了多 久,心情勉强平复,妖后将锦囊拨开,取出那一缕银色的毛发。
熟悉的气息虽然很浅很淡,时隔一千年,她也 无法忘怀。
这就是 她的枂儿。
妖后抹了眼泪,哽咽着对涂山玉道:“玉儿,快去将此 事告诉你父君。”
“是 。”涂山玉点 头 ,“孩儿这就去见父君,母后且稍事歇息。”
涂山玉走后,妖后平静下来,朝白烬招手:“烬儿,你到姨母身边来。”
白烬沉默不言地走过去,妖后轻轻握住她的手,问她:“你很喜欢狐仙姐姐?”
“嗯。”白烬心情低落地点 头 ,“姨母,我 不知道她就是 表姐。”
妖后让她坐下,摸摸她的脑袋,安抚道:“好 孩子 。”
随后又问:“你的狐仙姐姐,她也 喜欢你吗?”
白烬昂首挺胸:“当然!”
不然狐仙姐姐也 不会送她尾巴毛毛!
妖后笑容无奈又欣慰,她轻拍白烬手背:“若枂儿也 是 喜欢你的,姨母不会反对。”
她的乖女儿走丢了一千多 年,她没有尽到做母亲的责任,又怎么能对女儿的情感妄加干涉?
她只希望枂儿能回青丘,愿意认她这个不称职的娘亲,从此 过得幸福快乐便好 了。
白烬眼睛一亮,随即又丧气:“可如果姨父不同意……”
妖后失笑,大起大落的沉痛心情缓和些许,温和道:“他不同意也 不行,他听我 的。”
·
寒来暑往,秋收冬藏,颜昭每天早上困恹恹地起来念书习字,午后又被 小狐狸监督着炼丹修行,夜里偶尔和阿娘唠唠嗑,不知不觉便过去一年余。
前阵子 天冷,她躲在被 窝里不想起,雪球大发慈悲,允许她每天多 睡一个时辰。
如今深冬过去,旭日东升,万物复苏,小狐狸天天吃养魂丹养着,伤势见好 ,对颜昭的要求便愈发严格了。
颜昭磨磨蹭蹭不情不愿地从榻上爬起来。
雪球已经跳上书桌,替她将纸笔铺开,字帖翻到今天该练的那一页,妥妥一个勤奋努力的伴读小书童。
颜昭打着呵欠来到书桌前,雪球小爪爪捧着将蘸满墨汁的毛笔,鼻子 里发出哼哼声,催促颜昭赶紧开始今天的练习。
这一幕总觉得似曾相识。
颜昭接过毛笔,笔尖落下,墨迹在纸面上洇开,慢慢勾勒出字形。
她忽然想起来这种熟悉的感觉是 什么。
颜昭抬起头 ,看向蹲在桌旁,捧着墨条细细研墨的小狐狸。
偶尔雪球贪玩跑出去,大师姐便会过来,也 做着和雪球一样的事儿,监督她修行。
但大师姐比雪球严厉一些。颜昭内心暗自 做出评价。
她若不照着任青悦的要求做,任青悦不是 揪她耳朵,就是 打她手板儿,总不会让她好 过。
颜昭走神,笔划都写歪了。
雪球执起镇纸轻敲砚台,提醒颜昭回神。
颜昭叹口气,继续认认真真写字。
经过一整年不间歇地练习,颜昭能认的字变多 了,药神子 给她的丹书她也 能勉强看懂。
但在书法方面没有丝毫进步。
颜昭写的狗刨字,除了她自 己也 就大师姐能认出来。
中午吃过饭,午睡一小会儿就被 小狐狸叫起来,按照课程安排学习炼丹。
一阶和二阶的丹药颜昭已经完全掌握,最近正在进行三阶丹药的练习。
药神子 给的三阶丹方颜昭已能炼出来一小半,剩下的部分正在雪球的监督下逐一实践。
天天都重复做着同样的事情,颜昭觉得很没意思 ,翻开丹方便开始犯困。
但是 她每天有着练习数目的要求,至少得炼出三炉指定丹药才能休息。
她脑袋一耷,小狐狸便凑到近前来咬她一口。
颜昭被 迫保持清醒,认命取出丹炉,准备开始今天的练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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