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说的那些话,是心里话吗?”赵希言抬头问道。
皇帝陷入沉默,但心思早已不再奏疏上了,而今看着也不过是做做样子,“这就是你折返的目的?”
赵希言愣住,因为自己什么都还没说,皇帝就像是什么都知道了,像是……
——试探——
人心,不经试探,试探则是说明,信任不复从前。
“那些讨好朕的话,日日进宫请安,都是晋阳教给你的吧?”皇帝问道。
赵希言撇头不语,皇帝又道:“你不用说朕也知道。”随后放下奏疏站起,从座上离席走到赵希言身侧,负手来回徘徊,旋即站定,阴沉下脸色,“你要学齐王不成?”
皇帝对赵希言本无芥蒂,唯一便是她执意要留下晋阳公主,且母子串通着劝说,作为屠杀了晋阳公主赵瑾禾满门的人,又岂会真的放心仇人之子留在自己的孩子身侧,至少皇帝每夜噩梦频出,所梦场景皆是李氏族灭,与京城的火海,火海内的人影拿着刀剑向自己复仇。
晋阳公主心中有恨,这是毋庸置疑的,尽管有仁孝皇后崩逝前的劝说,但仍旧无法剔除皇帝心中的刺。
他既坐了高位,便要时刻警惕着别人的觊觎,防范着一切可能的威胁。
“齐王有什么不好?”有些委屈的赵希言,强硬的顶撞道。
“你……”皇帝指着赵希言,伸出巴掌原想拍下的,但看着那张脸,他终究没能舍得下去手。
皇帝从没有打过赵希言,也不舍得因为一个外人而动手,但他绝对不会放任一个外人,且是仇人之子,对着自己隐忍数十年,用尽血汗换来的江山指手画脚。
“你若要学齐王,则永远无缘储君位。”皇帝放下狠话道,“皇帝的江山只能由一个人掌权。”
——
永康元年四月夏,以历练皇子为由,将燕王赵希言派往北平府,督造宫城,无召不得归京。
新的燕王府刚翻修没过多久,赵希言就收到了离京的诏书,皇子出京,名为历练,实则是被贬思过罢了。
赵希言听从了皇帝旨意,但向其提出了一个要求,将晋阳公主一同带往北平府。
皇帝登基之后,晋阳公主就受到了监视,只能在京城之内活动,不得随意出京。
——燕王府——
“老天爷,这几年尽折腾了,北平与应天来来回回奔波,这都多少次了。”
正在收拾的行礼的明章抱怨了一句,“陛下也真是,哪有刚登基就赶儿子出京的。”
晋阳公主看着由翰林院所拟的诏书,细细揣测着里面的用意,而赵希言像是落得一个轻松一样,悠哉的躺在燕王府的大堂内,等候着新的启程。
“我不管陛下什么用意,反正我跟他请求他没说话,没说话我就当是答应了,只要带着姐姐一起,去哪儿我都愿意。”赵希言摇晃着椅子一脸轻松道。
“先前中原大乱,流民四起,殿下在北平府坐镇了两年,不仅处理了政务还将流民也妥善安置了,比起在江南,殿下在北方的声望,应该极高吧。”晋阳公主问道。
赵希言撑着脑袋道:“兵临京城前,秦淮河以北的行省州府官,都来燕王府朝见过我。”
“陛下的声望,是在战乱之时收复故土才有的,后天天下逐渐安定,陛下突破起兵,便引起了民愤,而殿下之举,恰好又可以填补。”晋阳公主道,“史书会记载开疆扩土的君王,是因为功绩显耀,也因为后世阅读之人,并没有处于当代,不知其苦,而当代百姓真正能记住与感激的,是造就太平盛世的君王。”
“姐姐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先生曾例举过历代的仁君,能让数万民众一同跪哭送灵,与敌国君主垂泪的,唯有宋之一朝的仁宗皇帝吧?”赵希言回道,“太过于文弱,我不喜欢。”
“便没有见过哪一朝打了胜仗还要赔钱这一说辞的。”赵希言紧接着又道了一句。
“妾不是要让殿下学仁宗。”晋阳公主道,“只是觉得在武一方,陛下是有过一统之功的,殿下就算亲征打到了塞北,也不可能与这一番功绩相比。”
“什么意思?”赵希言愣了愣。
“那日你回来与我说乾清宫的事,显然那番话是陛下故意说给杨氏听的,陛下知道,殿下一定会去找杨氏,既然已经有了试探,那么说明,陛下对于殿下的信任,已不像从前了。”晋阳公主道,“不要低估一个具有野心的帝王的疑心。”
“陛下了解你,但陛下不了解我,更放心不下我,他对于殿下的不信任,也仅仅是因为我的存在。”
赵希言躺在椅子上,伸腿轻轻摇晃着,忽然想起了之前皇帝与她说的一番话,“难道那天说的话,也是假的吗?”
“什么?”晋阳公主将圣旨卷起问道。
“那日进宫视膳问安时,爹爹说,因为我的仁慈,他会向上天祈祷,多留时日,要替我将北方的祸乱清除干净,好将一个太平盛世交到我手中。”赵希言回道。
晋阳公主听后迟疑了片刻,能让一个父亲的态度发生如此大的改变,这中间的沟壑,已无法填平了,“我的存在,已经成为了陛下选殿下做继承人最大的障碍了,乾清宫曾是先帝寝居,这些时日,夜里当常有噩梦发生。”
晋阳公主望着窗外,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心病,最是难医。”
【作话】
老燕王:“变脸大赛金牌玩家。”
第172章 翰林学士
燕王赵希言乘车离京,前往北平府督造宫城,后有大臣上奏,以燕王年长,冠礼既成,便该要纳妃,为皇室延绵子嗣,皇帝不为所动,甚至以家事为由斥责臣子僭越。久而久之,上奏的大臣便渐渐少了。
永康元年五月,吏部考绩,迁湖广清史司郎中孙万城为湖广提刑按察使司佥事。
——武英殿——
“皇爷,翰林学士张九昭求见。”太监入内通报道。
“宣。”
绯袍公服的官员气宇轩昂的跨入殿内,持笏躬身道:“陛下。”
“张卿已许久未曾单独来见朕了。”皇帝喝了一口提神的浓茶,“前些时辰还告假离京,都忙什么呢?”
对于皇帝亲切的问话,张九昭抱袖再次躬身,“臣在忙……婚事。”
皇帝愣了愣,显然是有些不敢相信,他望着眼前的臣子,“婚事?”
随后张九昭从袖子里掏出一分奏疏递到皇帝桌上,“请陛下过目。”
皇帝拿起将其打开,仔细的阅读了一番,大惊道:“文卿要娶妻了?”
——一年前——
燕军攻破应天京城,燕王赵择率军攻入紫禁城,换下旗帜,燕军进入内廷,皇帝却暴病身亡于乾清宫,乾清宫内的宫女太监落荒而逃,殿内只有一名旧臣仍守在榻前,乃成德年间的进士。
“好好回去歇息吧。”
燕王的一句话,让这名进士逃脱了弑君的嫌疑与罪名,他向燕王跪谢,随后浑浑噩噩的走出了乾清门,此刻的紫禁城内,弥漫着硝烟,到处都是逃窜的宫人。
他踉踉跄跄的走出紫禁城,双手忍不住的颤抖,觉得将要窒息一般,就在他逃离出紫禁城,那扇厚重的宫门时,忽感全身乏力,让他觉得无比的疲倦,下一刻即将倒地。
“大人。”
就在他即将陷入昏迷时,身体被一个瘦弱的身躯所接住,肌肤传来的温暖,融化了他冰冷的身体。
痛苦与愧疚给带来深深的自责以及质疑,女子将他扶上车,他便问道:“你怎知我在宫中?”
“宫里有你想见的人,这种时机,你当然不会错过。”女子知心的回道,旋即拿出帕子将他额头上的汗一点点擦拭干净。
她是如此的了解他,听到这番话,一向处变不惊的人却忍不住颤哭了起来,“我不知道这样做是对还是错,无数个日夜,我带着仇恨,幻想过这一切,可是最后,我却丝毫都开心不起来,为什么,我明明是那么的恨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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