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使的呼唤声将皇帝从回忆里拉出,醒过神后才发现已经到了世子府将行冠礼之时了,此刻齐王也应该在世子府替燕王世子加冠。
“陛下,齐王妃到了。”内使道。
皇帝冷下脸色,从西阶登台,走至大殿牌匾下的御座下端坐下,“宣。”
“宣齐王妃进殿陛见。”内使呼传道。
声音洪亮,回旋于空旷的大殿,齐王妃内心忐忑,紧攥着衣缘跨入谨身殿,皇帝正襟危坐于御座上,殿阶下两侧则有穿铠甲的金瓜武士持锤挺直腰杆站在栏杆底下护卫。
“妾林氏,叩见陛下,恭祝陛下圣躬万福。”齐王妃穿着亲王妃礼服入内跪伏道。
皇帝并未唤其起身,而是冷冷的盯着她头上的金钗冠,“齐王妃,朕有话要问你。”
“是。”齐王妃回道。
“卫王一事,你可曾参与?”皇帝问道。
齐王妃愣住,抬头不解道:“陛下问的是何事?”
“月前,关于燕王世子身世,京中传的沸沸扬扬,可是你所为?”皇帝态度极其冷漠的质问着齐王妃。
齐王妃抬起头,“燕王世子与殿下交好,妾何故要散播此等对于燕王世子以及于齐王府不利的流言?”
皇帝便从座上起身,一步一步走下殿阶,旋即冷下一双狠厉的眼睛朝齐王妃怒目而视,“是啊,若不是有人告知,朕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怀疑到你头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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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川门内——
相较于皇宫的冷清与紧张,燕王世子府的冠礼则要喜庆得多,同僚们围在一起嘘寒问暖等候冠礼开始。
随着礼乐声停,一声钟鼓敲响,宾客们纷纷入座,殿堂内设有节案、香案、冠席,而殿堂东侧的拱门通向东院,其中一间房内则陈有三进礼加冠时所服的衣裳,直身、网巾,袍服、翼善冠,衮服、八旒冕。
“齐王殿下到!”一声呼喊,令一众着装齐整的宾客再次起身。
齐王穿着绛纱袍踏入燕王世子府,文武官员们则转身出列拱手弓腰道:“殿下千秋。”
“本王没有误了吉时吧?”见人来得齐全,礼仪具备,又不见燕王世子,齐王便忙问道。
“殿下是主宾加冠之人,您还未来,便算不得吉时到。”有官员奉承道。
齐王不予理会,“没误就好。”于是从西阶登至大堂内,“世子呢?”
“回殿下,世子在东侧的房中更衣。”内侍回道。
府内筹备齐全,宾客也悉数到齐,只听得府外一架车马经过,大门前又进来两个皮肤白皙的年轻子弟,穿着寻常士人衣着,不似为官之人,守门本想拦住,可见面容之后便不敢再做阻拦了。
二人绕到席间坐下,身侧官员认出后,纷纷站起想要行礼却都被她一一制止,“世子冠礼不允命妇参观,故而今日冠礼入席者非晋阳公主也,只一普通士人罢。”官员听后这才作罢回座。
东屋内,燕王世子赵希言一个人坐在铜镜前,明章守在门外,将伺候更衣的一众人打发在外。
“我家爷身子金贵,不容你等伺候,待日后府上有了主母,这自然是主母之劳,你们就在这儿等着吧。”明章想了想又添道,“你们也不必难为,只要你们不言,府上自不会有人提起,届时回去复命便做寻常就是。”
“是。”
时辰一点一点过去,眼看着钦天监所定吉时已到了,礼仪官唤了几次也没见人出来。
明章便敲门,“爷,该出去了...”
许久见无人应答,明章便推门入内,“哥儿,外面那么多人都在看呢。”
“雨停了吗?”已更换好衣裳的赵希言坐在镜子前发愣,见人进来便问道。
“停了的,天公作美,连老天爷都为哥儿的成人礼喝彩,今儿一早就停了的。”明章焦急道,“主子,外边在催呢。”
赵希言皱起眉头,起身踏出房门,望了一眼黯淡的天色,“总觉得将要有不好的事发生。”又问道:“公主呢?”
“我说呢,哥儿心心念念的不肯出来,原是想念公主了,可那圣旨上白纸黑字的写了禁令,公主就算想来,也不能来呀。”说罢,便推着赵希言从拱门内走出。
洗净穿戴齐整的赵希言,龙姿凤采,众人见之议论纷纷,“世子的容貌,莫说是女子,就连男子见了也为之欢喜。”有官员打量着说道,“若非是王子皇孙,当真要被不少世家抢着做婿了。”
礼仪官便呼道:“初加,进巾。”
赵希言登阶入-->>
堂,朝堂上齐王拱手,“殿下。”
齐王笑了笑,从内侍端奉的托盘内取巾走上前,动作十分温柔,小心翼翼的替其轻轻系好,又问道:“不紧吧?”
赵希言摇头,齐王又笑道:“言弟好风采,是我众兄弟之中生得最俊秀的一个了,今日也是给我们长脸了。”
赵希言愣了愣,眼前这个长兄虽好武,然随着越接触得深,也能发现其细腻的一面,不骄傲自大,这对于一个得宠的皇子而言实属难得。
见以加冠,宾祝便于堂角祝词曰:“兹惟吉日,冠以成人,克敦孝友,福禄来骈。”
赵希言拜谢齐王后起身至堂前示于众人,文武官员起身恭贺,刚想返回时,却从人群中瞧见了一个熟悉的面孔,便想着要走下阶梯。
一直随于身侧的明章瞧见举动,连忙拉扯道:“爷,您该回去换衣裳了,场合不宜。”
“哦...”赵希言便只好返回屋中更换织金蟠龙圆领袍。
出来后流程相差无几,“再加,进翼善冠。”
祝词曰:“冠礼厮成,宾由成德...”
“公主。”内侍抵在晋阳公主耳侧小声道:“小人察视了府内一遍,今日赴礼的大臣来得齐全,唯独缺了三司与几个颇有威望的老臣。”
“三司?”晋阳公主往周围看了一眼,深深皱起眉头,“那孩子的冠礼还未完成,我此刻走不得,你去打探一下宫中的消息。”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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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禁城·谨身殿——
齐王妃看不明白皇帝,但只瞧得他眼里杀心渐起,作委屈的撇头道:“妾不知道陛下究竟何意。”
“好,朕让你看个明白。”
皇帝的话音刚落,一个穿着青色公服的年轻翰林院官员从朵殿内缓缓走出,先是朝皇帝躬身一拜,后又朝齐王妃微微弓腰。
紧接着还有刑部尚书、大理寺卿、左都御史等三司长官与几位朝中德高望重的学士从偏殿迈出。
齐王妃见这一幕,像极了大九卿陪审皇帝亲鞫,然而令她恐惧的并非三司,而是一众绯色中间的青袍官员,一脸温和之像,宛如谦谦君子。
但此刻这番形象在齐王妃眼中,便如吃人的野兽与一张巨网,将她困住,苦苦挣扎,齐王妃这才明白原来那日在茶楼所听到的消息眼前人不仅告知给了齐王,还告诉了皇帝,且将消息告知齐王之事一并告知了皇帝。
“张卿,你来告诉她。”皇帝呵道。
“回陛下,齐王妃,臣前月与前刑部尚书孙万诚之女于城西茶楼吃茶,偶然听见燕王世子因自己样貌与燕王之差而怀疑自己身世,询问晋阳公主不得而争吵起,臣为太子殿下与齐王殿下的教授,遂于齐王府时将自己所闻告知,却没有想到...”张九昭闭眼顿住,朝皇帝躬身一拜,“请陛下降臣口无遮拦之罪。”
“齐王妃,你藏得好深啊。”皇帝怒道。
齐王妃镇定下,质问道:“若是妾故意散播,那么卫王又为何要认罪?”
“你还有脸说?”皇帝盛怒,“若非你步步紧逼,卫王岂会挺身走险,陷害一次还不够,你竟还要置他与死地,他可是你丈夫的亲弟弟!”
皇帝这一次的话,齐王妃才是真的一头雾水,“妾不懂陛下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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