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城记(12)
大厅内十分嘈杂,警卫和值班经理正在和警察流氓们傅旋,要求他们不要影响到客人。张崇岳抓紧时间将傅云琛放置在床上。
“他伤的如何?”
何副官脸色沉重,“背后有两处很深的刀/伤,不知道有没有伤的筋骨,现在得止血。”何副官经验丰富,身边总会备一些伤药以备不时之需。他正要解开傅云琛的衣服,却发现衣服和伤口已经黏在一起了。一旦乱撕扯,会把皮肉都拽下来。
“不行,只能隔着衣服弄了。”何副官皱紧眉头,“必须让军医处理。他失血过多,衣服上几乎都是血。”
何副官这才发现自己的手套已经被染红。傅云琛脸色惨白,浑身打颤,逃了一夜,他已经发起了高烧,口中只能听到几句混乱的呓语。
张崇岳看到那伤口只觉触目惊心,这究竟是怎样一场血战,傅云琛为了替胡阿绣报仇连名都不要了。他在房中来回急躁地踱步,等副官简单地处理伤口。傅云琛微微哼了几声,他都紧张地看过来。
“还有十分钟就是和威尔逊先生约定的时间了。”副官看了眼钟表,提醒道。
“别管那破钟了。安心给他止血!”张崇岳吼出了声。
副官瞬得闭了嘴,他知道现在张崇岳心情焦躁,正在权衡孰轻孰重。时间一点一点流失,时钟的滴答声仿佛凝固了空气。
“我们带来的那套貂绒大氅在哪?”张崇岳突然问道。
何副官心咯噔一下,答道,“在箱子里。”
张崇岳闻言就去翻,粗手粗脚的将那精贵的深色女士大氅翻了出来,那本是要送给威尔逊妻子的见面礼,价值不菲。
“我们带他出去,他不能留在这等死。”张崇岳冷着脸说。
何副官想要劝他,却听张崇岳肯定道,“此事我已经决定了,你不必再说。我不能做言而无信,不仁不义之辈。”说罢,张崇岳便拿着大氅走近傅云琛,要求副官将傅云琛抱起来,然后用大氅将他裹住。
那大氅宛如一个巨大的罩子,裹住了傅云琛一切的男性特征。张崇岳又将那顶狐狸帽子扣在傅云琛头上,这一来几乎遮住了他大半张脸。张崇岳心觉有六成相似了,但看着傅云琛苍白的嘴唇,总觉得还差点什么。
“副官,你方才在商品部是不是买了一支口红?”
副官嗫喏道,“我是给媳妇买了一支。”
“拿过来,回头我送你十支。”张崇岳二话不说伸手就要。
副官只得掏出口红,他知道张崇岳想做什么。张崇岳扭开口红盖,刚想抹上去,又怕自己弄得不够好,只先在傅云琛唇上抹了一点,随即用手指摩挲傅云琛的嘴唇,将那口红均匀的抹开。
“好了。”张崇岳将口红丢给何副官,二话不说就打横抱起了傅云琛,“我们出去。”
对于张崇岳的计划,何副官猜到七七八八,只觉大骇。
张崇岳抱的粗鲁,也顾不得傅云琛的伤口,傅云琛痛得闷哼一声,终于开口道,“张……”
“别说话,抱紧我的脖子,你要是晕过去就露馅了。”张崇岳轻声说道。
傅云琛不知道他想干什么,只得紧紧搂住张崇岳的脖子,将额头贴在他的胸前,生怕自己没力气了会摔下去。
张崇岳大摇大摆的将傅云琛抱出大门,果不其然被三青帮的二帮主拦下。
“哟,这不是张大帅吗?这怀里抱着谁啊?”二帮主说话间便要去看。
“无礼。”何副官上前一步挡住了二帮主崔二,“这是我们夫人。”
“没听说将军带夫人来陵城了。”崔二敛了笑容,阴阳怪气道,“这大热天的,还穿着貂绒呢,不怕捂出痱子来?这怎么还在发抖啊?”
“北京娶得小老婆,怕我在陵城娶老五老六,这不过来看着我么?”张崇岳油滑道,“结果一来陵城就感染了风寒,前几天又是下雨又是刮风,她身子骨弱,可不得披着吗。”
崔二对他的话只信了一半,仍冷着脸说,“将军,我们在抓捕杀人犯和同党,恰巧他就躲进了这饭店里。”
“是吗?”张崇岳抱紧了傅云琛,傅云琛更不敢松懈,贴的更紧了,恨不得钻进张崇岳怀里。
张崇岳和颜悦色道,“我的守卫军就在这附近,若是二帮主需要帮忙,我可以让他们立刻列队出来。人也不多也就百来个吧。各个都有美式步/枪。”
崔二闻言不敢放肆了,再看那张崇岳和他副官气势汹汹,身上都配着两把/枪,若真是得罪了他,恐怕会吃不了兜着走。他再定睛去瞧那‘小妾’只见‘她’红唇紧抿,娇弱可人,也没什么可疑的。至于这热天穿貂,兴许是北方人的怪癖……
“可是,”崔二喃喃道,“我怎么闻到了一股血腥气?”
何副官将手摆在腰后的手枪上,万一崔二发现了傅云琛,他就先挟持崔二再说。三人正在门口斡旋,只听饭店后面传来一声尖叫。
“啊!有人跳窗了!!!”
崔二一回头,举/枪喊道,“一定是傅云琛,给我追抓活的!!!”警察和流氓蜂拥而去,恨不得把那人撕碎了。
张崇岳料想是顾真在帮他们。他低声道,“快走。”旋即和副官上了车。
傅云琛松了口气,他下意识地牢牢圈住张崇岳的胳膊,将头靠在张崇岳的肩膀上。他太累了,已经没有力气再挣扎下去,他像一个溺水的人,只能抱紧眼前的浮木偷生。随着危险的远去,他的意识也已经游离。
“傅云琛!”
张崇岳猛然发现,傅云琛已经晕死过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事先不知道某站的规定,不能开骨科文所以隔壁的文暂时锁住了,会重新修改攻受的身份,先存文再发出。
☆、金屋藏娇
“快开车,他的呼吸变弱了。”张崇岳厉声吩咐道。
轿车一路飞驰到张公馆。莫小凤亲眼见到张崇岳从车上抱下来一个人,直奔二楼而去。二楼是张公馆的禁区,只有随张崇岳从北京来的仆人才能进入。
莫小凤不清楚发生了什么,过了会,何副官便拉着一个军医冲进了二楼。
军医看到傅云琛的伤,眉头紧皱,“得打麻药立刻止血缝针,可能还要输血……他失血过多,还好带回来的及时。”
“我需要一个帮手。”军医看向何副官。
张崇岳卷起袖子,认真道,“我来。”
军医便立刻工作起来,先用剪刀一点点剪碎衣服,再慢慢清理伤口,傅云琛又被疼醒过来,闷哼了几声。
“你怎么不打麻药?”张崇岳皱眉道,“没带吗?”
军医为难道,“麻药很稀缺,军营有规定,不是重大手术不可以使用。”
张崇岳明知这是他自己定下的规则,但仍然想破例,“现在这种手术不够严重!?”
“他毕竟不是军人……”
“没关系,我可以的。”傅云琛咬牙切齿道,“麻烦给我一条毛巾让我咬着。”
何副官闻言便去找毛巾,塞进傅云琛嘴里让他咬住,“要是疼你就使劲咬。别伤到舌头。”
军医道,“将军,咱们开始吧,必须马上缝针,他已经感染高烧了。很危险。”
张崇岳见傅云琛自己都开口能抗住,便不再说什么。全程冷着脸帮军医递送工具。傅云琛只觉痛得好似开膛破腹,他背后的皮肉似乎都被扯下来了一样。所谓十八层地狱的酷刑也不过如此了。
“好了。”军医冷汗涔涔,毕竟在张崇岳的眼皮子底下,一点差错都不能有。虽然伤口已经被缝合好,但疼痛的感觉还是狠狠刺激着傅云琛。他满头冷汗,几次昏过去又被痛醒。
“止痛针总能打吧。”张崇岳实在不忍心看傅云琛继续受苦,“横竖把给我留的那些拿来。”
张崇岳以前跟随段大帅打江山的时候,身上新伤旧伤一堆,有时发作起来也颇为难忍。军中也会给他备一些止痛针缓解疼痛。
“将军,也没剩多少了,您……”
“我说拿来就拿来,别耽误!”张崇岳毫无耐心地催促道。军医无奈只得翻出来给傅云琛打了一针,傅云琛立时昏睡过去。
何副官替他擦了擦汗,再一看,被单都被傅云琛抓破了。
“真是个英雄,居然一声都没吭。”军医感慨道,“针尖穿肉,实在是痛彻心扉啊。将军,此人伤重,还需要好好调养,我回去拿点消炎药过来。”
张崇岳叹了口气,再看深色大氅已经被血染色不能穿了。
“我现在去见威尔逊,你留在这照顾他。”张崇岳忙完了这头,还得忙那头。他匆匆赶路去应付高傲的美国人。
何副官看着傅云琛,感慨道,“这么久了,很难再看将军这么紧张一个人……或许你真的不太一样。”
陵城,郭帅府。
寇勋带着一堆流氓大摇大摆的围着郭帅府的洋房,他们也不做恶也不捣乱,而是席地而坐,喝酒抽烟打牌,人人头上绑着一根白色麻带,说是要为副帮主秦三戴孝。寇勋本人端来一把太师椅,撑着阳伞,扇着扇子,优哉游哉地乘凉。
三青帮如此围住郭帅府已经有六天,今天恰好是第七天。秦三头七,胡阿绣二七。他们的意图显而易见,就是让郭长林交出傅云琛来。
郭长林坦言他也不知道傅云琛在哪。寇勋哪里会信,直言等不到傅云琛不会走。于是两帮人就耗上了。这帮子无赖,若是用大兵硬赶免不了要有死伤,郭长林不想再和三青帮结怨,鹬蚌相争渔翁得利,陵城的两个地头蛇要是互相打起来,只会遂了那东北虎的愿。所以郭长林决定不去管他们,让他们等。他悄悄派人去找过傅云琛,却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
郭昊天急得几天几夜没合眼,他看过报纸,知道秦三死时的惨状。不仅秦三死了,他的几个贴身保镖也都殒命,其中落跑了一个向寇勋宝报信,寇勋这才气势汹汹地满城抓人。傅云琛单枪匹马去杀人,肯定受了伤。他之所以没有回来,不是怕死,而是伤重不能。
“父亲,咱们再去找找吧。这都快七天了。”郭昊天又来求郭长林,他熬红了眼睛,满脸倦容。
“我再说一次,这件事你不要管。”郭长林已经毫无耐心去安慰儿子,“你看看你现在,婆婆妈妈得像你妹妹一样,有没有出息?”
“可是,找不到他,我……”郭昊天摸了摸胸前的玉佛,担忧道,“他一定是被困在哪了,或者是受了重伤,不然肯定要给家里送个信儿。”
郭长林刚要说什么,郭晓婉哭哭啼啼地也来了,哽咽道,“爸,都是我不好,害了阿绣又害了云琛哥,要不是我非要阿绣去送东西,就不会出事了……呜呜呜呜”
“你们两个丧门星!”郭长林无可奈何地骂道,“成天就知道哭,这才多大点事,好像天塌下来一样。哪里像我郭家的孩子?!”
郭晓婉被他一骂,吓得扑到郭昊天怀里,哭得更伤心了。
“晓婉已经很难过了,您就别骂她了。”郭昊天为难道,“现在要找到云琛要紧。”
“现在没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郭长林皱眉道,“云琛他比你们聪明。寇勋那厮正要借题发挥拿捏我。这个节骨眼,云琛不出现,他无计可施啊。他说秦三是云琛杀的,他有证据吗?仅凭几个喽啰一面之词?所以他只能在帅府门口耍无赖。寇勋他坚持不了多久,肯定会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