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钱的事儿,以老妈的气性,至少还得再晾张烨个把月的时间。张烨忍不住轻轻嗤笑,出了房间直接给老妈打了电话。
“哟?不是说不想认我了吗?还记得给我打电话啊?”老妈一如既往的尖酸刻薄,语气却平静了许多。
张烨直接忽略她的挑衅。
“这两天过得怎么样?”张烨问。
“能怎么样啊,老家这边老熟人都没剩几个了,就你大舅妈还在这边儿,平时能说两句话。”
“大舅妈?”张烨脑海里浮现出一张精明又不和善的脸,眉头不由自主地就拎起来了,“你少跟她交道,爸走的时候让他们家寒酸得还不够吗?”
“我知道,”老妈“切”了一声,“我还能真心跟她交道啊?敷衍两句就行了,我心里清楚。”
“咱们家什么事儿都别让她知道,”张烨厌恶地追补几句,“裤衩都能给你算计没了。”
“知道知道……”老妈不耐烦,“我现在也没什么东西能让她算计的。”
“钱我明天就给你打过来,你自己计划着用。”张烨稍稍放心一些。
“嗯,好,”老妈停顿了一会儿,“元旦之前早点儿回来,不然你爸又该给我托梦了。”
“嗯。”张烨挂断了电话。
他们家不过元旦,因为张烨的老爸很会挑日子,他走在了新年伊始的第一天。
第71章
张烨没有挨着张远睡,他洗漱之后摸到了原本老妈的房间,睡在了跟钟远航一起睡过的床上。
新换的枕头上还有钟远航昨天睡过之后留下的气味,跟他家里的洗发露是一样的品牌和味道,某种草本植物的,介于苦涩和香味之间的气味,让张烨联想到松柏木树林,他睡在了钟远航昨天睡过的枕头上,忍不住把脸往枕巾上埋,在轻微窒息与气味的包裹中很快睡熟,一夜无梦直到早上。
起床之后张烨就看到了钟远航后半夜三点发过来的信息。
——下手术了,直接在医院睡,晚安。
三点才下手术,睡到现在满打满算也不过四个小时,张烨心疼得难受,想打电话,又怕吵醒钟远航。
再多睡哪怕二十分钟也是好的。
但钟远航那边好像在张烨这儿安了个监控,就在张烨坐在床上纠结的时候,电话就打过来了。
“喂?怎么不再睡会儿啊?”张烨皱着张脸接了电话。
“哪儿还能睡啊?要查房了。”钟远航的声音听起来还是如常的清醒,只是嗓子微微有点儿哑。
“那中午能睡会儿吗?”
“能啊,”钟远航发出了一声有些近乎轻佻的笑,“你来陪我睡?”
“啊?”张烨想了想,“好啊,我能陪你半个小时,够吗?”
“算了,”钟远航似乎只是想要张烨的一个态度,并不真的要求他什么,“你今晚能过来吗?”
“今晚?你这周不是没有夜班吗?”张烨诧异,但很快又不再追问了,转而盘算起安排来,“行,晚上我先去你家给你做个夜宵,然后过来陪你。”
钟远航嗯了一声,他站在昨天跟张烨打过招呼的窗前,看见走廊那头,挂着明显黑眼圈的展宇朝自己走过来,他叉着快直不起来的腰,一边走一边对着钟远航招手。
钟远航对展宇点点头,跟电话里的张烨嘱咐,“先顾你自己,我空了再给你打电话。”
“老太太的情况怎么样?”展宇走近了问。
“九十几岁了,能怎么样?”钟远航挂了电话,对展宇耸耸肩,“只上了呼吸机,进一步的器械根本上不了,家属意见不统一。”
“操……”展宇重重地把手里的纸团砸进垃圾桶,“说真的,儿孙满堂有什么屁用?想让老太太活着的是不是只有我们医生?”
“不是啊,”钟远航嘲讽地笑,“不是还有她小儿子吗?”
“他那是想让老太太活?”展宇撑了撑腰,白了钟远航一眼,“他那是想要老太太的低保和政府高龄补贴吧?”
“那你有什么办法呢?我们都不能替她做决定。”钟远航从展宇白大褂地口袋里摸出一个烟盒,“走吧,我陪你顶楼抽一支。”
“你自己没烟啊?怎么蹭我的?”展宇从钟远航手里把烟盒抢回来,“走吧,哎……我迟早辞职!”
钟远航笑笑不言语,跟着走路晃荡的展宇上了顶楼。
大冬天吹着西北风上楼顶抽烟真的挺傻缺的,展宇一走出楼道就先缩了脖子打了个寒颤。
“卧槽,失算了,没穿羽绒服。”展宇嘴上叼着的烟都随着嘴唇颤抖。
“赶紧抽吧,”钟远航找了个稍微避风一点的换气扇后面站着,“抽完了还要去住院部查房。”
“我能选择不去吗?”展宇生无可恋,哆嗦着点了好几次才把烟点着,打火机的火苗在寒风中颤颤巍巍,“我不想去面对那一大家子家属……”
“坚强一点吧,冬天老人家是不好过的。”钟远航悲观,他笃定展宇手上这个老太太熬不过这个冬天。
“操……”展宇狠狠吐出一大口白烟,“我感觉,老太太要是在我手上没了,我可能也会死在家属手里。”
“别瞎说。”钟远航瞪展宇一眼。
“嗨,就这么一说……”展宇象征性地呸了一声,把烟盒递给钟远航,“哎,你怎么不抽?给。”
“不抽了,家里有小孩儿。”钟远航摇头。
“卧槽?你什么时候……”展宇瞪大了眼睛,“张烨的小孩儿啊?”
钟远航点了点头。
“不是吧?这么快?”展宇表情精彩,仿佛有很多话想说,但憋了好半天,又哎一声叹气,“算了,说到底是你自己的事情……”
“是,”钟远航点点头,“所以你别再去他们店里找张烨的麻烦了,他过得不容易。”
“哼,再怎么不容易不也还是把你绕回去了?”展宇似乎有些恨铁不成钢,不看钟远航,盯着远处雾蒙蒙的城市,自顾自的抽烟,“我就去,我偏去他们家买面包,我盯着你们呢,他最好老实点儿……”
“他最近在学烘焙了,你买他们家的面包,不怕他给你投毒?”钟远航笑起来。
“他做的?”展宇惊讶之后别扭地转过脸,钟远航看不见他脸上的表情,“他们店里不都是赵平做烘焙吗?”
“谁?”钟远航对张烨的烘焙师父只有一个大概又模糊的印象,等张烨下班的时候打过两三个照面,名字和人当然对不上号。
“没谁,”展宇把烟头灭了,弹进几米外的垃圾桶里,“走吧,去看看老太太。”
钟远航和展宇带着一群规培生先查了几个病情和缓的病人,病人和家属都对着医生客气谦和,询问能不能赶在元旦之前出院。
“元旦出院想干嘛啊?”展宇对着一个躺病床上的大叔打趣,“又想喝酒啊?”
“不是不是,元旦了,总要阖家团圆嘛,在医院里跨年,这也太不吉利了。”大叔笑着打哈哈。
“说话真不讲究啊大叔,咱们医生还年年在医院跨年呢?”展宇拿听诊器听了听大叔的心音,已经没什么大问题了,“团圆是挺好,喝酒就免了吧,心脏刚刚搭的桥,要再喝进医院,能不能再醒过来都不好说。”
“当然当然,以后再也不喝了!我老婆监督我!”大叔对着病床边的妻子讪讪地笑,换来妻子疲惫的白眼。
这头还在说医嘱,那头走廊上又传来隐约的嘈杂吵闹,渐渐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哟,又闹起来了?”病床上的大叔抬头就想往房门口看热闹,被妻子一把又按了回去。
“消停躺着吧!自个儿的线都还没拆,就想着去看别人的热闹!”妻子先训斥了大叔一句,才抬头担心地对展宇和站在后面些的钟远航说,“那家人昨天闹了一晚上了,他们家小儿子昨天还咋咋呼呼的说什么要找医生讨说法,您们待会儿过去可得小心着点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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