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实话,身为S大王牌专业之一的高材生,林舟毕业后是绝对不愁找不到工作的。周经理揩了把汗,生怕老板的心上人再说出什么惊世之语,让他心惊肉跳。
然而林舟却已经得到想要的答案,于是没什么情绪地说了句谢谢,便干脆利落地挂断了电话。
“......”
周经理一愣,看了会儿手机屏幕,忽然想起少年澄净平静的黑眸,眼尾上挑的弧度仿佛小钩子,令人不自觉想盯着凝视。
......他像一场不讲道理的午后暴雨,毫无征兆地落在他人脑海,徒留一地纷乱泥泞。
周经理收回心绪,半晌,才重新变回了那个冷静理智的周特助,转身回到了办公室。
而另一头,始作俑者林舟对此一无所知。
他刚打开微信,消息提示的叮咚声便不断响起,瞿清的头像上早已冒出99+的红点,最后一条消息显示在半小时前,不用想都知道是什么内容。
要么道歉要么发癫,瞿清这人有病,喜欢用折腾林舟的方式来证明他们的感情,事后又疯狂忏悔。
可问题是——他们之间哪来的感情?
瞿清的一切行为在林舟眼里和脑残无异。而且由于他那个在监狱的亲爹也是这副德行,导致林舟每次看瞿清的时候都很想扇他。
他皱了皱眉,将这人消息设置成免打扰。
除此之外,他的弹窗里还有几十个来自瞿清的未接来电,从他低血糖醒过来的时候开始打,断断续续的,也是在半小时前才消停。
林舟没有拨回去的想法,跟一个疯子有什么可说的?况且他也有自己的考量:这两年下来,除却每个月的固定支出,他从瞿清那里赚来的钱陆陆续续有了七位数,尿毒症手术的钱已经大差不差了。
他现在已经大二下学期,去咖啡厅过渡完暑假,林舟就能跟老师申请提前一年实习,自己开始赚钱,供他和奶奶两个人生活。
干脆找个时间,直接和瞿清说分手吧。
林舟没有丝毫犹豫,十分愉快地就做了这个决定。
他从老破城区出来,往回学校的地铁站走去。黑色卡宴从拐角处疾驰,擦肩而过的瞬间,车后座的齐夏拿着手机,烦躁地看向司机道:“还要多久?”
“少爷,到瞿家至少还要半小时。”
“啧!”齐夏猛地摔了手机,电子屏幕无声碎裂,他深吸口气,用力闭了闭眼。
好一会儿,齐夏才拿出车里的备用机之一,快速无声地拨通了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
嘟嘟声响起,不到两下便被.干脆挂断。
......防诈意识还是这么强。
齐夏嗤笑一声,心情却诡异地平静下来。一想到林舟看见陌生来电就警惕得如同被偷瓜子的松鼠的样子,他甚至还有点想笑。
又没几个钱,警惕个什么劲儿呢?傻的慌。
他吊儿郎当地往后靠坐在车椅上,翻出通讯录里瞿清的名字,再次拨打过去,得到的却依旧是一片忙音。
回想起瞿清仓促发来的求救短信,齐夏眯了眯眼,神色有些不明。
瞿清是瞿家夫妇的老来子,自幼娇生惯养,一点家务活儿都没让他做过,更别提对他动手了。莫名被狠狠打了一顿关在地下室,怎么看也不像是因为小事。
难道是得罪了刚回国的亲哥哥?
想到这里,齐夏的眸子闪了闪,全然没有刚才暴躁着急的模样。
瞿家多年前做房地产起家,然而圈子里都知道,由于某些原因,瞿家如今能在S市豪门圈说一不二靠的还是开拓海外市场的瞿宁森。
兄弟阋墙的事情在豪门屡见不鲜,但得罪了瞿宁森,即便是瞿家老爷子发话也没用。
到了那时候......瞿清还藏得住林舟吗?
不,他藏不住的。
齐夏吐出口气,心情平静地想,瞿清一个毫无商业头脑、只知道无病呻吟的废物,又能翻出多大的浪花呢?
他才是那个能够藏着林舟的人。
他原本就是林舟应该选择的人。
第6章
齐夏到瞿家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偌大的宴会厅内觥筹交错,他远远看了眼,转身挑了个无人小道,往瞿清短信里的地下室方向走去。
齐家和瞿家是世交,双方后辈来往频繁,齐夏对庄园的路还算熟悉,很快就找到了地方。
这里离主楼已经很远,或许是因为瞿家大少爷的接风宴实在太忙,地下室的门口并没有佣人看守,喧闹人声被繁盛树木隔开,显得此刻格外静谧。
今晚夜色很好。
齐夏脚步一顿,忽然抬头,看向繁星点点的夜空。
——两年前,遇见林舟似乎也是这样的夜晚。
操场军训的沸腾人声被隔离在外,身穿迷彩服的清冷少年坐在废弃教室的台阶上,略显疲惫地叹了口气。
......在烦恼什么呢?
碳酸饮料的气泡混合着冰块咕噜作响,齐夏站在自动贩卖机后,愣愣地看着那张夜色下莹白的美人脸,忘了自己要干什么。
直到少年起身,忽然踉跄几步,犹如凋谢的花瓣般往后坠落。
齐夏倏然回神,惊恐地冲上前去,往他脚下的台阶上一滚,生生用身体接住了少年。
八月桂的香气在夏夜中浮沉,齐夏将满脸冷汗中暑晕倒的少年背起,猛地往医务室方向跑去。被踢翻的饮料洒落在地上,滚落的冰块咕噜噜停在墙角。
这是他和林舟的第一次见面。
齐夏想了许多措辞要如何介绍自己、如何讨他欢心,只觉得从出生到现在从未这么雀跃过。然而只是被叫回齐家几天的工夫,再次见面,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友已经站在少年身边,笑盈盈地向他介绍:“齐夏,这是我刚交的男朋友,林舟。”
“阿舟,这是我好朋友,齐夏。”
清冷漂亮的少年看了他一眼,点点头,脸上是全然陌生的疏离:“你好。”
他早已不记得他了。
而他记忆里的桂花香却从未消散。
齐夏缓缓吐出口气,熟练地忍下这两年间无数次浮现的嫉妒,然后第无数次告诉自己:不要着急。
瞿清姓瞿,他不能为了一个男人就让齐家和瞿家生出嫌隙。
齐夏伸出手,缓缓敲响地下室的大门。里面的人听见动静,瞬间起身扑到门口:“齐夏?”
“是我,”齐夏神情冰冷,声音却是不加掩饰的焦急:“小清,你和瞿哥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他怎么会对你动手?”
瞿清顿了一秒,黑暗中的脸忽然一阵扭曲。
——他怎么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那就是个莫名其妙的疯子!瞿清咬牙,催促齐夏:“这不重要,齐夏,你先帮我把门打开。”
“我买通了其中一个佣人,他把钥匙放在了左边花盆的下面,你快找一找。”
瞿清不肯开口,齐夏自然也不好逼他。他暗自可惜地蹲下身,找到钥匙,很快低头开了锁。
厚重的大门缓缓打开,纵然心中有所准备,齐夏还是被眼前人的惨状吓了一跳。
路灯光线下,瞿清浑身狼狈地站在门口,以往娇气的眉眼高高肿起,白皙的脸上满是新鲜结痂的血丝和泪痕,浅褐色发丝也凌乱地黏在耳侧——那些伤口甚至连基本的包扎都没处理过,就那么乱七八糟地暴露在空气中,格外凄惨。
齐夏愣了一秒,忽然问:“瞿总他,不是传闻脾气很好么?”
他和瞿清相识的时候,瞿宁森早已出国半年,齐夏并未真正见过瞿宁森,只是一直从家中长辈的口中听见这个大他们八九岁的名字。都说他性格温和有礼、小小年纪出国留学、刚成年就能谈成数笔大单子......等等。
瞿清没有说话,怔怔地想着什么。
半晌,他忽然脸色阴沉地抓住齐夏的手,用力到青筋扭曲:“我们从后门走,我要回学校。”
齐夏一顿,知道他又要向林舟发疯了。
但他没有阻止。他为什么要阻止瞿清被林舟讨厌的机会?
“怎么出去?门口都是佣人,我能出去,你会被拦住的。”
瞿清笑了一声,满是血痕的脸更显诡异。他目光幽幽地看向不远处的草丛——那里有个狗洞大小的缺口,正好够他这个身形的人爬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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