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耽误你休息的时间,当然应该我请。”
奔驰缓缓在一家不起眼的院子门口停下,瞿宁森带着柠檬味的生气垂耳兔走进包厢,笑吟吟地亲自拉开椅子,给他倒了一杯酸梅汁。
“谢谢。”
林舟接过来,低头喝了一口。他打量着周围低奢大气的装潢,语气和身上的柠檬味一样酸。
“这里价格应该也不便宜吧?你经常来?”
有钱真好。
瞿宁森沉默两秒,忽然侧过头,无声笑了起来。
林舟:“......”
林舟:“你干嘛?”
瞿宁森忍住笑:“林舟,你知道吗,你刚刚就像只咬牙磨刀的垂耳兔,杀气腾腾的。”
尤其是他今天穿的还是蓝色水手服,白色领结的带子缀在领口下方,随着动作轻盈翻飞,特别漂亮。
也特别可爱。
林舟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衣服,沉默几秒,对瞿宁森的审美表示理解无能。
“好吧,”他忽略这个奇怪的比喻,点完菜后,想到瞿宁森如今的成就和年纪,又虚心向瞿宁森请教:“瞿总,我想提前一年申请实习,你觉得怎么样?”
他没有发觉,自己已经将面前的人当作可以询问请教的对象。
而瞿宁森也没来得及为此感到高兴,便慎重地放下杯子,认真思索着他的问题。
回想起曜森之后要进行的大动作,瞿宁森道:“按照你的专业,其实可以试着接触一些房地产和政府合作的项目,或者公共艺术相关,履历上来了,以后能自己当甲方,酬劳也不会少。”
顿了顿,他又说:“你可以试着去曜森,他们九月会在S大进行秋招。”
话音落下,林舟的动作也是一顿。
他当然知道曜森集团。
在遇见瞿清之前,林舟感谢曜森曾经买下了贫民区的地皮做慈善,而遇见瞿清之后,林舟对这两个字剩下的只有厌恶。
就像他对瞿清这个人一样。
林舟吐出口气,没了兴致,敷衍回答了两句,便专心等着上菜。
服务员很快将瞿宁森点的菜一一端上来,香气瞬间席卷整个房间——
油焖虾、茄汁大虾、香辣干锅虾、蒜蓉粉丝虾、清蒸澳龙......
林舟:“?”
迎着少年满是疑惑的眸子,瞿宁森戴上手套,缓缓将剥了壳的虾肉放进林舟的碗中,面不改色道:“尝尝看。”
“哪个更yummy一点?”
他不知道哪个是yummy虾,那就干脆都点一遍。
林舟:“......”
半晌,少年面色冷淡道:“兔子不能吃虾。”
“......”
“......还有,我看见你笑了。”
-
阳光将梧桐树映照成温暖的金色。
吃完饭后,林舟站在树下清凉的阴影里,等着瞿宁森把车开过来。
手机忽然震了震。
他看了眼来电名字,呼吸一顿,立刻接通。
“吴姐?”
“小舟。”吴菲听见他略带期待的声音,喉咙更加发堵。
“是这样的,”女人熟悉的声音传进耳膜,犹豫的语气让林舟心脏一沉:“前几天我说的那批病人出了点状况,被隔壁市医院接收了......抱歉。”
头顶的春蝉已经开始鸣叫,清瘦的少年站在阴影里,没有说话。
几秒后,他抬起眸,平静地笑了下:“我知道了。”
“您不用跟我说抱歉,是我该谢谢您。”
心脏一点一点坠落,他咀嚼着这份熟悉的、无数次出现的、早已习惯的失望,声音淡而轻,宛如石子扑通沉入湖底,只留下半秒钟的涟漪。
“反正......我其实也没抱多大希望。”
那头听见这话,似乎有些释然地松了口气,随后道:“好,你放心,我会继续帮你留意的。”
林舟嗯了声,道谢完便很快挂断电话。阳光落在几步之遥的柏油路上,空气燥热,而他的指尖冰凉。
发动机的声音猛地响起。
“林舟,”瞿宁森下车,拉开副驾驶的车门,笑着看向他:“上车吧,我送你回去。”
“......谢谢。”
林舟低头上车,没了闲聊的心。半晌,他无意识拿出手机,又开始给瞿清发消息。
林舟:【在吗】
林舟:【你什么时候能出来?】
林舟:【。】
林舟顿住,而后用力删掉对话框里的“废物你有什么用不如去死”这行字,很慢很慢地吐出口气。
刚要再发,身边的瞿宁森已经看出他的不对,不动声色道:“站了那么久,是不是很热?”
林舟摇头,依旧没说话。
瞿宁森递过来一瓶打包好的酸梅汁,余光一直在注意林舟的脸色:“喝一点......怎么了,在跟谁吵架?”
林舟接过酸梅汁,没喝,放在一旁的架子上,继续给瞿清发消息。
闻言,他神色恹恹地说:“没吵架,我倒是想吵。”
“男朋友被关了,我想找他人也找不到。”
关键时刻掉链子,比平时折腾他更让人反胃。
然而话音落下。
瞿宁森猛地一顿,双手倏然死死捏紧了方向盘。
粗糙的皮革发出微不可闻的咯吱声,男人深色的瞳孔凝视着路口的红灯。
半晌,才轻声开口——
“......你,希望他出现?”
第13章
我希望他去死。
然后留下千万遗产和无数人脉求着我继承。
林舟吐出口气,没回答瞿宁森的问题。好一会儿,才摁灭手机屏幕,问他:“瞿总,你有朋友在医院工作吗?”
他想,瞿宁森也很有钱的样子,说不定这也是一条路子。
一条林小草活下来的生路。
瞿宁森闻言,侧过头看他。少年的瞳孔在阳光下依旧是漂亮的黑色,折射出细碎流光。只是那其中的一点点疲惫、一点点强颜欢笑,在明媚背景的衬托下,更加让人心生酸涩。
就像破了皮的柠檬,下一秒就要掉出眼泪。
……他不在的这些年,林舟又掉过多少次眼泪呢?
瞿宁森的双手松下来,连同心中浓烈的失意和嫉妒也通通咽下。半晌,他笑了笑,明知故问道:“有是有,你想给家人找医生吗?”
其实在得知林小草情况的当天,瞿宁森就让人去查了S市所有医院的肾源情况。
然而人体.器.官并非路边的野花野草,能随手采摘。在不触及法律的情况下,即便是他,也需要时间等待。
林舟摇摇头,犹豫了一秒,还是简单说明了一番林小草的情况。
“……所以方便的话,如果有肾源的消息,请您一定要通知我。”
瞿宁森嗯了声,点头认真承诺:“好,我一定帮你问一问。”
少年很淡地笑了一下,对他道谢。然后再次低下头,开始盯着手机不断打字。
他在无意识的焦虑。
瞿宁森看得出来,可他也同样看得出来,林舟此刻需要的不是自己。
他似乎只想找到瞿清。
……这是喜欢吗?
这些年里,瞿宁森尽量不去窥探林舟的生活,刚开始是连活命也顾不上,后来是意识到了自己的不同——瞿妙嫣曾经说过,瞿宁森完整继承了父亲瞿之城的固执和冷血,他们如出一辙地活在自己的世界,自顾自将自己的意愿倾泄在他人身上,然后称之为喜欢。
所以最后,筋疲力尽的瞿妙嫣选择拖着瞿之城沉海自杀。
瞿宁森不愿变成那样。
他学着吃药,学着按照医生的建议,只在每年林舟生日时雇人拍一张照片。两年前在得知林舟恋爱后,他彻夜未眠地看了一整晚月亮,最后断掉资助,祝林舟能永远幸福。
两年后的现在,他接到瞿老爷子服软的电话,第一反应却是欣喜若狂。他抵不过快失控的思念,最后还是选择回到这里,回到林舟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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