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陆约凝视着张勼身后的深夜,“无所谓。”
张勼是个彻头彻尾的生意人,她不懂,也不认可,用夹子夹了几片茶叶放到茶壶里,开水冲下去,烟雾缭绕,“你倒是大方,不计较。”
“有吸引他靠近我的资本,我应该感到庆幸。”陆约好整以暇,淡淡道。
张勼只听着,没有看陆约,她用心一想,翘起嘴角,“也是,毕竟当初你爸也是靠他那张脸吸引的我,不然我才不会选他,神经兮兮。”
“唉,只是这结了婚,有了孩子,他现在这样,真是一点可取之处都没有,只剩神经。”
“去休息吧,好好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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骆京书当天晚上在二楼的客房休息,半夜一个毛绒绒的脑袋舔过来,他被吓得睡意全无,开了灯才看清是朱丽叶。
朱丽叶睡在了客房的地板上,第二天早上跟着骆京书一块儿下了楼。
阿姨早已经是一脸焦色,“哎呀,怎么还跑楼上去了?”
陆约眼神沉沉地看着在地上打滚撒娇的朱丽叶,向骆京书说道:"她会开门,也知道哪个房间睡着家里的哪个人。"
朱丽叶很喜欢骆京书,骆京书离开的时候,她被阿姨牵着,趴在地上呜呜地叫。
骆京书已经上了车。
陆约蹲在朱丽叶面前,摸着她的脑袋,从阿姨手中接了几粒冻干喂给了她吃。
不舍归不舍,冻干还是要吃的。
在她吧唧吧唧时,陆约才低声道:“谁教你跟我抢人的?”
阿姨一脸笑,“肯定是因为少爷喜欢的人,少爷的狗也喜欢呀。”
陆约站了起来,日光刚出,他脸上宛若覆了一层薄霜,凛冽冷厉。
他在旁边水池洗了把手,回来时,看着阿姨道:“昨天晚上我嘱咐您的,希望您可以办到。”
阿姨颈后一凉,张了张嘴,半天才找到自己的声音,“可以,可以可以,一定可以。”
阿姨是看着陆约和陆誊长大的人,陆约与她在一起的时间是跟张勼陆苇在一起时间的数倍之多,她心肯定是偏着主家亲儿子,可陆约沉默寡言,陆誊一张嘴变着花样地能撒娇能哄人,每回都把阿姨哄得心软。
不过这次,阿姨没有辜负陆约的期望。
中午时,陆约收到一条陌生电话号码的短信:我恨你。
陆誊根本拧不过陆约,他拥有的是宠爱,是糖果,是七色泡泡,表面上看着光鲜亮丽,然而陆家的全部资源,都只供着陆约使用。陆誊只能捡陆约剩下的。
陆约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公,也没有身为天之骄子的倨傲,更不为这个身份感到有愧。
就像张勼将他丢在家里,他从二楼窗台掉下去摔断腿时,他没有怨恨命运不公给他一个如此不负责任的母亲,他也没有在陆苇利用他上热搜给自己的新电影造势时感到委屈和不平。
人的感知力是有限的,陆约的感知力几乎全部付诸于电影,所以他坦然接受命运的所有赠予和夺去。
朱丽叶还在呜呜直叫。
陆约转身走向自己的车时,副驾驶正往外探出一个毛绒绒的脑袋,骆京书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朝朱丽叶挥手,“拜拜,改日再见。”
既然和陆约是老朋友,那么就算工作合同到期,应该也不影响他们经常见面。
朱丽叶的不舍有了回应,她更加兴奋了,阿姨差点没拽住绳子。
陆约步履从容,他眯起双目,不像骆京书那样温软明媚,反而危险偏执。
刚刚错了。
不是坦然接受命运的所有赠予和夺去,要除开一个人。对于骆京书,感谢赠予,不容夺去。
第49章
期末汇演开始那天,轮到《原野》的场次前两个小时,演员们就在后台就位了。
骆京书穿上那身红衣时,大家伙差点没敢认,兔子领减弱了他的狐狸味儿,看起来……居然还挺乖巧的。
贺冬扯了扯自己的皮草大袄,还有里面的囚服,低下头,眼神闪烁,“感觉不太对啊。”
“不太对就对了,你是囚犯,人家村花,对什么对。”
何风雪探出手,摸了摸衣服表面,“料子好好,陆约对你也太好了,这样的衣服能搞到手。”
“是他爸收藏的。”骆京书拽了拽衣袖,衣服刚刚好,半点大的都没有,但穿在身上确实很舒服。
“先上妆。”甘孝柑把贺冬从椅子上拎了起来,她挥着化妆刷,“村花先化,囚犯最后。”
甘孝柑在网上是个小有名气的美妆博主,她对化妆信手拈来,能很快化出一个符合演员又恰合角色的妆容出来。
花金子的妆很好化,骆京书也异常适配这个善良聪明又有自己的小算计的乡野女性。
骆京书的眼型不需要再强化,沿着眼周晕染浅色的眼影即可,他皮肤太白,粉底液也得使用颜色深一号的。
但他是男生,所以借用了头套,脑后挽了一个发髻,发髻上还插了一朵红艳艳的月季花。
一眼看去,若忽略身高和肩宽,当真不辨雌雄了。
妆容全部确定无误后,花金子扶了扶自己的老太婆头套,“老了五十岁有没有?”
没人安慰她,纷纷点头。
剧里只有两个女角色,花金子算一个,焦大星母亲算一个,焦大星是一个愚昧的老年农村女性,对儿子焦大星管得很严,焦大星性子软,母亲也怕,媳妇儿花金子也怕,两个人掉水里还没死,他就会先跳进水里一了百了。
于祈上完洗手间回来,惊异地告诉大家,“外面有人送了两个花篮!”
“而且还是很少见的红白荷花和莲蓬,好多路过的人拍照呢。”
上台前的最后十来分钟,骆京书和小组成员迅速把台词过了一遍。
布景早已经准备好。
一辆火车头出现在观众视野内,薄烟袅袅,贺冬迈着踉跄的步伐第一个上场,他逃出来了,他要复仇!
何风雪蹲在地上,手里卷着剧本,但眼睛却看着贺冬的表演,“说真的,贺冬演得不错,可一看他我就想笑。”
贺冬的独白结束后,该何风雪饰演的白傻子上场了。
何风雪咽了一口唾沫,他扯了扯衣服,把剧本丢到一边,拾起地上的道具鞭子,高声唱:“年过二十五,衣破没人补,白天要放羊,晚上老婆想……”
仇虎一声大喝,打断了白傻子的畅享,白傻子吓得跳了一跳,拔腿就跑,仇虎撵上,正伸出手去,白傻子却被绊倒在地,“哎哟喂!”
何风雪本就脸小,脸上五官也生得灵,做什么表情都自然灵动,引得底下观众连连发笑。
方曦也来了,他坐在第二排中间的位置,和一旁吴汲说:“多亏你搞到了票,不然我跟陆哥可就错过了这么可爱的小男生。”
吴汲皱了皱眉,“不要和我聊这种话题,我恐同。”
没劲。
方曦把脸转给旁边陆约。
陆约也婉拒,“专心看戏。”
仇虎与白傻子这一情景结束后,布景很快改换成了在农村房屋中的境况。
中间摆上了一张痕迹斑驳的四方木桌,两条长凳,旁边摆上一个老旧掉漆的柜子……
方曦正经学编剧的,国内外各式各样的剧本他看了不少,《原野》作为曹禺作品,他当然也熟知。
这一场是花金子和焦大星的戏,他知道花金子是骆京书反串的,早就万分期待了。
不过,他没指着骆京书能饰演得多好,《原野》这个剧本里的人物本身就各有极端,极其难演,尤其是花金子前跟仇虎有情,后跟焦大星结合,见到仇虎后又暗搓搓去报官,但在仇虎杀了焦大星后,她又跟着仇虎一同出逃……
花金子是甩着手绢出来的,这时候脸上还带着笑。
她在长凳上坐下后,文新谷饰演的焦大星窝窝囊囊地跟在后面,唱道:“好茶一杯身安康。”
花金子斜睨了他一眼,似娇似嗔,“好酒一口入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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