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生一脸讶异地抬起头,随后就是惊喜。
骆京书比自己想象得要更想见到陆约。
他连手里的花都忘了先给陆约,扬手搂住了对方的脖子,脑袋的鸭舌帽帽檐撞着陆约的额头,往后落去,陆约抱住骆京书的同时,手掌接住了帽子。
陆约将脸往骆京书颈窝里埋了埋,男生对香水三分钟热度,用得很杂,今天身上是一股股淡淡的茶籽茶花味道,浸了雨水,香味带着些冷不丁的凉意。
两人就这么一言不发地抱了很久,还是骆京书先要松手,他身体朝后退开时,才发觉陆约抱自己抱得有多紧,有多用力。
不算大的花束被两人的拥抱给挤扁了。
“给你的,陆哥。”骆京书答了陆约之前的话。
陆约松开行李箱的拉杆,他从风衣口袋里掏出了一枚没有任何额外包装的铂金素戒,“我也给你带了礼物。”
戒面并不宽,中间镶着一整圈的祖母绿,戒指内侧刻着一面盾牌?
骆京书心跳怦然,“为什么是盾牌?”
陆约垂着眸,“大概,”他停顿了一下,若有所思,“是一种祈愿,祈愿它能保护你。”
喉间涩然,哑了声的骆京书被陆约拉上早已经在外面等候多时的保姆车,王百合坐在副驾驶,早早地就将挡板拽下来了,“去哪儿?”
“我家。”
“他家。”
王百合把陆约的住址报给了司机。
陆约脱下风衣,小心地没压到那束花,他把戒指戴到了骆京书的无名指,“可以吗?”他已经戴上了。
骆京书眼睫抖了抖,“我说不行呢?”
“那戴右手?”
骆京书噗呲一声笑了,“陆哥我发现你控制欲你真的很强。”
陆约没有暴露后的惊慌,反而越发从容,“我好像提前告知过你。”
骆京书将手指攥了起来,陆约表现得看不出来一点和失落有关的情绪,还是和往常一样,他应该不打算告诉自己他跟张勼的交易。
那自己要不要问?
骆京书坦诚面对自己不是个无私的人的事实,可他做不到占尽好处,成为最多获利者后,还要装作一无所知。
“陆哥,程念说,是你母亲帮了我。”他轻缓地开口,心上的重负也因此挪开了。
“嗯,”陆约只是微怔,接着便点头认了,“怎么了?”
陆约的反应太平淡了,他明明失去了他最重要的东西。
这让骆京书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他是不是跟你说,我三十岁以后就不能拍电影,只能回家继承家业?”陆约手指捻起一朵雏菊,花蕊是明黄色。
雏菊在他指间旋转,“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我为什么喜欢拍电影?”
他把花放下,将背包勾到手里,从里面拿出了钱包,骆京书差点以为他要抽出两张票子,在空中再甩两下,说,“看见没,就是因为这个。”
陆约打开钱包,从里面取出了一张照片,他朝骆京书递过去。
照片里的人,大概十岁?十一二岁的模样,穿着西装,领带打得十分漂亮,他领带的颜色跟旁边的裙摆是一个颜色,他蹲在地上,一手还拿着一只甜甜圈,对着镜头,比了个耶。
这时候的眼睛还只是狐狸眼的雏形,弧度更大,偏圆,不像长大后,狭长得妖媚。
而且还亮晶晶的,瞳孔里映着拍摄人身后的烛台。
骆京书有些不确定,“这是我?”
陆约深吸了一口气,“是我。”
“是我。”骆京书确定。
“那你问什么?”
“为什么是我?”
骆京书不记得自己初中以前认识陆约,看场景,看着装,这都不是后来的他。
见男生一脸茫然,陆约扯了下唇角,他把照片从对方手中拿走,重新放到钱包里,合上,丢进背包,拉上拉链,一气呵成。
“只是一次酒会上的偶遇,骆老师带着你,你不认识那个圈子的同龄人,感到很无聊,于是找到一个角落里的看起来和你差不多大的男孩,他不爱讲话,一个字都没说,只是点头,摇头。你反而说了很多,说以后你会成为像骆老师那样的大明星,会拍很多很好看的电影。”
骆京书的嘴巴微微张开,他不是震惊,他几乎失感。
陆约牵过他搭在膝盖上的手,使他手心朝上,陆约用食指指腹点在了他手腕正中间,接着循循往上,痒意直达心脏。
“没有被切断,完整,直达终点,这是一定能成为大明星的手相,你当时是这么跟他说的,”陆约含着笑,只是很淡,“骆京书,他想问你,你如今是大明星了吗”
骆京书呐呐,“还差得很远。”
陆约合上他的手指,“所以你的目标,也是我的目标,不必为我的选择感到气馁,我只是换了条路,但我的终点没有变过。”
“可你说,你喜欢电影,喜欢拍电影。”骆京书简直要落泪。
“是你让我喜欢电影的,”陆约纠正他,“很遗憾,我当时太小了,不知道你的名字,那时的情况我也不是很懂,后来才明了那种感觉。”
“况且,就算不再掌镜,我依旧可以创作电影,只是使用了不同的方式而已。”陆约气质中总蕴含着一种运筹帷幄,明明他把自己的全部都抛了出去,可他却表现得好像得到了更多。
“就如同写字,我只是不再使用钢笔,并不是没有其他笔可用,对不对?”他语气变得柔软,像是在哄着年纪小闹别扭的小情人般。
他曲起手指,关节抵上骆京书的脸颊,两人身后漆暗的车窗里,映出骆京书脸上湿漉漉的泪珠。
-
这一遭过去,骆京书跟陆约好得如胶似漆蜜里调油一般,骆京书就整日对李籇和王百合装聋作哑。
什么“最好别被拍到,容易被乱写”啦。
什么“给唯粉一点活路”啦。
什么“秀恩爱的微博一年发一次就够”啦。
还有跟骆怡有关的,比如:骆老师情况如何?有几个给她的邀约送我手上来了……
但天高皇帝远,李籇在首都,骆京书和陆约在申城拍戏,跟着的人只有王百合。
可王百合年纪也不大,被陆约几句话就唬得找不着北,对着李籇直呼“你怎么能棒打鸳鸯?你掉进钱眼里了吗”,把李籇气得找吴思唠了半宿。
吴思顺风顺水,也不理解,“代言都接十几个了,大半高奢,你还想怎样啊哥,做人别太贪了。”
李籇想起自己那个在道观里修习的艺人,他收拾了行李,说也要过去修习几天。
十一月的时候,《徒有虚名》杀青,粉丝给全剧组都送了水果拼盘和奶茶,骆京书自掏腰包回请了她们一顿麦当劳。
当晚,剧组吃杀青饭,几乎全员到场,会喝酒的喝酒,不会喝酒的喝果汁酸奶,剧组资金组,好吃好喝的紧着点,爱唱歌的也不缺家伙什,棋牌麻将配套,所有人都没闲着。
骆京书酒量好,被敬了一轮酒也没显出醉意。
"再整一杯,"曹寻搭上骆京书肩膀,跟他碰了下杯子,“其实我之前不怎么喜欢你,也不怎么看好你,花瓶么不是。结果你一拍戏,就让人不觉得你好看了,这实在是种本事。”
听起来不像好话,可也没有特别坏,骆京书把杯子的酒饮尽,“多谢夸奖。”
“打扰一下,骆京书是哪一位?!”一个特别亮的大嗓门儿在门口扯着嗓子喊。
一群人朝他看过去。
送花的看着短信上的“最好看的那个就是”,一头雾水,“不是,哥们玩儿呢?”
“我是。”骆京书从人群后面走出来,他穿着简单的孔雀绿毛衣,一张脸白得像块软玉,眼下有被酒精熏出来的两团潮红色,灼灼如桃花。
“咳咳,这个,玫瑰花,签收一下。”送货人看着来人,差点走了神,他把手机放下,心想这哥们儿的备注确实没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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