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课时那个alpha果然在门外等他,见他出来,开心地跟什么似的。
苏沫见他叽咕哩噜说了很多,总算停下来,便问对方是哪个班的。alpha受宠若惊,立刻报出自己的年级和班级。
和周千乘不在一个班,但教室是挨着的,苏沫曾路过那个教室很多次。他还有很多话想问,比如周千乘最近有没有来上课,心情是不是好一点,等等。
可是这些埋在嘴边的话,怎么也问不出口。
那男生还在说,竟想要去牵苏沫的手。苏沫这才恍然一惊,往后退了一大步,从口袋里掏出那封情书,塞回男生怀里,转身跑远了。
原本以为这件事就这么结束了,谁曾想第二天,学校公示栏里贴出了那封情书。
苏沫不知道谁贴出来的,也不知道背后发生了什么,等他意识到周围学生看他的眼神充满异样时,那个alpha已经转学了。
之后的经历便如噩梦一般。
老师找他谈话,同学纷纷避着他。而以蒋林、于商为首的几个人开始找他麻烦。
最开始的理由是那个被迫转学的alpha是蒋林的朋友,因为苏沫,因为那封被莫名其妙公布的情书,导致他朋友遭遇压力退学。
之后很多事像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暗处引导和推动。
蒋林他们开始频繁来找苏沫麻烦。一个只是15岁的少年,从小生活在优渥的环境里,从来不知道人性可以恶到这种地步。
那条出校门的路变得煎熬而漫长,那些陌生人的恶意也愈演愈烈。**苏沫再睁开眼是在校医院。他躺在一张病床上,身上盖着很厚的被子,他看着天花板,花了几分钟才让情绪缓过来。
胸腹位置很热,沉甸甸的,他摸了摸,是加热的盐袋。这时候门开了,一个带着眼镜的中年医生走进来,看到他醒了,脸上露出笑意。
“没事了,我给你家里打了电话,一会儿你妈妈就到了。”医生安抚道。
苏沫慢慢靠着床头坐起来,跟医生轻声说“谢谢”。
医生又问:“送你来的同学说你在天台晕倒了,你上去有什么事吗?”他看起来有点担忧,继而又说,“多亏被人发现,不然天这么冷很容易出事。”
“……有东西丢了,我上去找。”苏沫嗓子很哑,一开口又烫又疼。
医生没多想,将手里一包药放到床边:“你有点失温,还好发现得早。你还没分化,身体也弱一些,是肯定要发烧的。我给你开了药,回去按说明吃,再给你开张假条,在家里休息两天。”
医生交代完也没走,就坐在病房里陪着苏沫,今天他值夜班,这个时段没什么人来。
这个小孩儿缩在被子里,看起来乖得要命,让医生看着于心不忍,便又去拿了点心和喝的过来。
吃完东西总算有了点力气,苏沫踌躇良久,终于鼓起勇气问:“医生,是谁……送我来的?”
“是高中部的周千乘。”医生很平常地说。周千乘在文华几乎没人不认识,校医在体育场见过几次,知道那是周家的大少爷。
见苏沫沉默不语,医生以为他太惊讶了,便又多说了几句,“应该是被他碰巧遇到了,改天去谢谢人家。”
当时周千乘抱着人过来,只扔下一句“在天台晕倒了,已经开始失温”便走了。医生之前忙着给苏沫做急救,顾不上别的,如今人醒了,才觉得有些不对劲。
和周千乘这样的学生在这种不恰当的时间地点偶遇的可能性很小,周千乘看着也不是那种爱管闲事的人,而眼前这个苍白脆弱的小孩儿,提起这个名字时的反应多是惧怕。
不过他什么也没说,文华这些学生个个家里水都很深,不是他一个校医能多嘴的。
两人相对沉默了一会儿,医生想起来什么,将挂在墙角的一个袋子拿下来,问苏沫:“这是你的东西吗?”
苏沫抬手去接,袋子系得很紧,他扒开条缝看一眼,是他的校服。
病房里很热,冻僵的身体已经暖和过来,但手指脚趾依然又麻又痛,像被密密的针尖扎着。
苏沫记得混乱中那怀抱的真实感,也记得鼻尖嗅到的冷杉信息素,还有模糊视线中那人额角细密的汗。原本他以为是幻觉,但当从医生口中再次确定之后,他忽然不知道为什么。
将他困在那里,又将他救出来,连校服都不忘带着,是为什么。
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是穆夕来了。她穿着工装,应该是从公司赶过来,看起来有些狼狈,在看到苏沫没事之后才放下心。
医生似乎有些惊讶,大概没料到在文华这种学校会有穿着打扮称得上寒酸的家长,不过依然尽职尽责讲了注意事项,才让穆夕带苏沫离开。
穆夕打了车过来,车还停在门外等他们。苏沫已经烧起来,站都站不稳,靠着妈妈肩膀总算上了车。车子启动,很快消失在夜色中。**盯着苏沫吃完药躺下,穆夕悄悄退出房间,将湿掉的校服拿出来洗。
洗手池里的水浑浊不堪,穆夕用手轻轻搓着面料昂贵的衣服,放了好几遍洗衣液,才把味道和脏污洗干净。洗完了,她把衣服仔细铺平,放在角落里先阴干,然后再晾晒,这样能尽最大可能保持衣服原本的质感。
这些东西原本她是一窍不通的,可现在都学会了。
苏沫不肯说实话,她都知道。
校服是自己不小心掉在天台了,然后上去找的时候又不小心把天台锁了,所以一个人躲在角落里差点冻死。
这些话那个医生可能会信,但穆夕不信。
她又想起前几天苏沫提出转学,他们都知道这不切实际,所以这个提议很快搁置。如今看来,苏沫在学校真的过得很煎熬。穆夕擦了一把眼泪,无力地瘫坐在地上。
黑暗中,苏沫紧紧闭着眼。他脑子昏沉沉的,梦中又回到那个刺骨冰冷的天台上。他还在砸门,嘴里哭喊着救命,门缝后面的楼梯拐角处站着一个人,只露出一片衣角。
苏沫知道那是谁,他拍着门,嗓子哑了,手快要被冻掉。可是那身影纹丝不动。
梦境如此真实,慌乱中被忽略和遗忘的细节突然清晰。
苏沫猛地睁开眼,在黑暗的屋子里和某种情绪对视。
一开始,那几个人只是嘲笑他、戏弄他,而后渐渐变本加厉,甚至开始动手打他。第一次动手,他被蒋林踩在地上,脸贴着粗糙的地面,火辣辣得疼。他当时是很怕的,但从小那个人就教过他,软弱不能解决问题,要遇强则强,不要轻易对敌人示弱。
可他哪里是那几个高中生的对手,被按在地上时,远远看见那个人经过。他仿佛一瞬间看到希望和光亮,那股委屈和着眼泪一瞬间就冲出来,让他全身都在打颤。
他努力冲着那人伸出手,希望对方看到他,救一救他。
蒋林他们几个也明显紧张起来,力道松了,有些畏惧地看着周千乘。然而周千乘只是淡漠地扫了他们一眼,连停顿都没有,经过他们径直走了。
周千乘离开的脚步声重重地响在胸口,像一块尖锐的石头,一下一下砸着苏沫的心脏,直到血肉模糊。
他紧紧咬着嘴唇,将快要喊出口的那三个字硬生生咽回去。
第0004章 冷眼旁观
那是苏沫唯一一次向周千乘求救。
他也不想这么无能软弱。可他从小就跟在周千乘身边,大事小事习惯了听周千乘的,真的跟周母说的一样,比亲弟弟还亲。遇到困难或者不开心的事,他习惯性会喊“千乘哥”。如果事情比较麻烦,他撒着娇多叫几声哥,周千乘总会把所有事情帮他办妥。
依赖周千乘已经成为苏沫的一种本能,在他15岁之前的人生中早就变成顽固的肌肉记忆。
蒋林他们原本还忌惮着周千乘,毕竟苏沫曾经是周千乘的小跟班,后来发现周千乘不但无所谓,反而有点乐见其成的意思,便咂摸出点别样的意味来。
也是,毕竟周家出了这种事,就算舆论被压下去了,那些传言也还是有的——关于苏沫的父亲是怎么害死周千乘妈妈的,这些揣测像一条隐晦的线,在几个熟知周家的学生中间慢慢展开。
最后演变成他们变本加厉地欺负苏沫,便是在讨好周千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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