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千乘悄声说:“任意知道你自导自演吗?”
“自导自演也是我的本事,至少不用装瘸。”
“……我给第四区投了那么多钱,现在云城重建我也捐了,你就这么对我?”
“是我找你投钱的吗?”
“……”卸磨杀驴没这么快的,周千乘很轻易地被气着了,偏巧还一点火发不出来。
他很不客气地上了傅言归给他准备的专车,冷静地跟傅家司机发号施令:“走。”**苏沫开了门,周千乘一身风尘仆仆出现在门外。
“沫沫,云城太危险了,你跟我一起回去好不好,就算不回第九区,回第四区也行。”
两人坐在苏沫宿舍里,这场景和之前在第四区时莫名相似,时间压缩,仿佛第四区的冬天就在昨天。
仿佛周千乘从没离开过。
“还有好多工作没干完,我没法离开。况且傅主席来了,新联盟国政府也调了军警过来,两个作战独立区已经开始和谈,将来肯定不会再出现袭击了。”
“你从哪里听说的这些?”
“新闻上说的。”
“……新闻上那些官方口径都是骗人的。”
苏沫看起来一点也不担心:“没那么多危险,音乐节袭击只是个例,你不要因噎废食。”
确实如此,袭击事件虽然带来一些恐慌,但随着傅言归的到来,云城很快恢复社会秩序,居民也开始按部就班地生活工作。大街上商店餐饮电影院照常开着,除了街头和公共场合多了荷枪实弹的军警巡逻外,几乎和平常无差。
两人谈不拢,周千乘沉默下来,知道多说无用。苏沫很快注意到他的拇指抠着自己食指,这是周千乘思考对策时的小动作。
苏沫:“我们明面上没有婚姻关系,私下里也没多少朋友情谊,你担心我来看我,我很感谢,但如果你想用一些强硬手段让我顺从,我会恨你。”
“我没有。”周千乘愕然抬头,立刻否认。
他太害怕苏沫会产生这样的想法和情绪,他做了那么多,就是为了让苏沫不再恨他,即便如苏沫所说的“绝不原谅”也没关系——毕竟他做的那些事没一件值得原谅的——但至少能忘记。
能忘记,才能重新开始。
过了一会儿,周千乘说:“那我留下来陪你。”
“你留下?你不上班吗?”
苏沫脸上明晃晃写着“昏君不早朝”的表情,周千乘有些无语:“现在政局稳定,我就是个吉祥物,再说我腿伤一直不好,还不能歇歇?”
苏沫当然不会相信“吉祥物”这个说法,但周千乘若是想留下,总会有办法,无论是在第四区还是云城。不过周千乘不是个懒政的人,估计待不了多久就会回去了。
所以苏沫说“随你”。
说完大事,衣食住行这类小事便迫在眉睫,苏沫问他:“你住哪儿?”
“原本想住傅言归指挥部的,但他说不方便,他很忙,顾不上我。云城这种小地方连专门接待酒店都没有,只能住商务,人来人往不合适,安全也没保障。”
说了一圈,好像是偌大的云城没他容身之所。
其实周千乘说得没错,他留下来确实挺麻烦。他这次来得匆忙,只带了两个保镖,住在哪里好像都不太合适。
见苏沫犹豫,周千乘给出中肯建议:“住你这儿吧,不显眼,也安静。”
宿舍在救助中心后院,中间隔着一道院墙,绿荫环绕,曲径通幽,后面是一片园林带。宿舍房间还算宽裕,住下周千乘再加两个保镖绰绰有余。
之前在第四区也住过宿舍,当时周千乘为了留下煞费心思。但有些事情就是这样,不管多奇怪多不合时宜,有了第一次,第二次就感觉没那么难接受了。
苏沫想了想,说“随你”。
反正也赶不走。
周千乘在后院住下来。苏沫没感觉有什么不同,每天照常工作,唯一的变化是午饭会和周千乘一起吃。不吃也不行,他从食堂打了饭回去,就看见周千乘在门口等着了,手里拿着食堂常用的白色塑料饭盒,还有打包的免费粥。
大概周千乘这辈子吃的最差的时候就是现在了。
苏沫开了宿舍门,周千乘操控着轮椅跟进来,两人默契地拉桌子吃饭。
云城救助中心的宿舍比在第四区的宿舍要小得多,折叠桌子拉开,苏沫后背几乎要靠到床上。周千乘的轮椅很宽大,功能繁多,看起来就很贵,在这张小折叠桌旁边吃饭,有种诡异的不和谐。
但周千乘吃得很开心,两个青菜一根鸡腿全都吃光了,还把苏沫喝剩下的粥一扫而空。
他饭量比普通alpah要大,可如今天天坐轮椅不动,也不见饭量减少。
他出来这几天,嘴上说着没什么事,其实一点也没闲着,苏沫有时候见他通电话处理工作,一打一两个小时。第九区和云城有时差,有一次苏沫半夜上厕所,听到走廊上有异响,打开门,就见对面半开着门,里面透出微弱灯光,周千乘坐在窄小的书桌前,开着电脑。
他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专注看着电脑,里面传来轻微说话声,听不清楚说的什么,但应该是在开视频会议。
苏沫动静很轻,但周千乘还是立刻察觉到了。他抬眼看过来,严肃凝固的脸一秒变得柔和。
“好了,今天到这里,散会。”他快速对着电脑说完这句话,然后切断信号,将轮椅往外推了推。
“怎么起来了?”
“怎么不关门?”
两人同时发问。
苏沫说:“上厕所。”
周千乘问:“吵到你了?”
苏沫摇摇头。他睡到半路爬起来,神思还恍惚着,整个人又软又呆,脸上有种惺忪的不隐藏的娇憨。
周千乘眼睛盯着他,轮椅又往前滑动,一直到走廊上,几乎要抵上苏沫的腿。这距离太近了,但苏沫完全没意识到这超出了合理的社交范围,人看着迷迷糊糊的,远没有白天清醒时的戒备和冷静。
这样的苏沫简直让周千乘喜欢得发疯。
疯子努力克制着,劝告自己要忍耐,要示弱,要让步,才能让猎物一点点放松警惕,心甘情愿回到自己身边。然后打造一个精美的、无懈可击的、巨大到无法被察觉边界的牢笼,永永远远将人困在里面,永永远远只属于自己一个人。
这样的苏沫,周千乘在这一刻想,若能放手,还不如杀了自己来得容易。
“忘记关门了。”周千乘仰着脸看苏沫,如果苏沫再清醒一点,就能看出周千乘眼底汹涌的爱欲。
“哦……”苏沫反应了一会儿,说,“那你记得关,虽然没小偷,但不安全。”
说罢他打个哈欠,视线更迷糊起来。
他听见周千乘声音很哑地说了一声“好”,便点点头:“嗯,那我继续睡了。”
然后关上门,重新扑到床上。
第二天早上,苏沫敏锐地发现周千乘有点不太对劲,目光总往他脸上看,灼热,赤裸。吃着早饭,他还突然伸手过来,指腹在苏沫嘴角擦了一下,然后很自然地说“有粒芝麻”。
苏沫觉得他在撩人,但没证据,总不能因为一粒芝麻翻脸。
还好周千乘午饭时已恢复正常,苏沫便没再多想。
直到晚上,苏沫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半夜又起来上厕所,鬼使神差的,他再次打开了门。
——对面的门竟和昨晚一样半开着。
周千乘躺在单人床上,闭着眼,睡得很熟的样子。房间内没开夜灯,但因为没拉遮光帘,月光从窗外洒进来,房间里的布局一清二楚:轮椅放在床边,手机在床头充电,还有吃了一半的橘子放在书桌电脑旁。
难不成又忘了关门?苏沫心里想着,上前一步便要给他带上门。
可几乎是瞬间,周千乘突然睁开眼。
他猛地坐起来,吓了苏沫一跳。
“怎么了?”周千乘急声问,“哪里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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