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以维危险地眯起眼睛,嘴唇翕动,似乎正要说什么时,突然就见一旁原本准备离开的白栖步伐一顿,满脸惊愕地回头高声道:
“你性别歧视!?”
“……我不是!我没有!”
楚以维在一瞬的愣怔后,立马急了,连忙解释道:“那是庄小品他们俩脑子犯抽突然就秃噜嘴的!我根本没有……”
“古人云,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贺止休意味深长地打断道:“你的跟班们是这类货色,你这个做老大的就算现在不是,之后肯定也差不离了。”
“就是就是!”宋达一听,立马拍桌同仇敌忾道:“这就叫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总之,”贺止休语气极其微妙地结案陈词,“都是一丘之貉。”
宋达嗯嗯点头:“狐朋狗友!”
“蛇鼠一窝。”
“狼狈为奸!”
“同流合污。”
“草菅人命!”
……
没完没了的成语接龙越来越离谱,一触即发的场面直接轮转成满屋子一言难尽的目光,与邻桌们三不五时带着鄙夷的窃窃私语。
楚以维活像一只被掐了脖子的鸡,当场挤不出半个字。
眼见白栖眼底的震惊都开始随着成语接龙,转为了难以言喻的受伤与挣扎,俨然下一刻就将化作绝望,然后转身从这个满溢的快成沙丁鱼罐头的餐馆里泪奔而出时——楚以维终于忍无可忍。
他当下指着路炀开始气急败坏地破口大骂道:
“说得好像他没有对我进行人生攻击性别歧视一样!”
路炀淡淡抬起眼,方才紧攥手腕阻拦的攻击感已然尽数消退,镜片后方眼尾上挑的双目充斥着与场面所不同的镇定。
——如果忽视眼底随着楚以维话落后,浅浅浮出的一言难尽的话。
“什么?”
就听贺止休惊讶道:
“原来你也觉得一个成绩只有年级倒数的Alpha,在性别歧视且一厢情愿地认为人家月考七百三十八分、把你摁在地上三百六十五度无死角摩擦八百遍都绰绰有余的Beta大学霸、在嫉妒你之后,被人家反驳没有,结果你非不信,人家这才迫不得已把事实重新叙述了一遍以此澄清——这种事,叫做人生攻击且性别歧视你吗?”
楚以维:“…………”
场面一时难言叵测。
刹那间所有人都经不住纷纷去看楚以维的脸色,心中无一不默默充斥着一句话:真是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徒!
“……同为Alpha,”
片刻后,楚以维面色黢黑如锅底般看向贺止休,屈辱地从牙缝里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挤道:“有本事把你的月考排名亮出来。”
“不巧,”贺止休露出一个堪称彬彬有礼的微笑,“我今天才刚刚转学来,没有成绩。”
楚以维:“………………”
第23章 庄小品
“太特么绝杀了, ”
一时之间,宋达都忍不住倾身凑到路炀耳边小声咕哝:“这要换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再踏入这家店半个门槛。”
路炀镇定地将歪斜了的桌子推回原位,闻言连看都没看宋达一眼, 极其冷淡道:“你刚刚被拎起那一下也差不多可以告别这家店了。”
宋达:“……”
眼见楚以维脸色青一阵白一阵, 好似下一秒就要因为恼羞成都而当场掀桌时,事件中心人物路炀陡然长臂一伸, 扬手拎过了餐桌内侧的一个小茶壶。
“哦哟给我们倒水吗?”
宋达一脸受宠若惊地伸手去接杯子:“谢谢炀哥呃……”
他话音未落, 只见路炀将茶壶突兀一放。
紧接着众目睽睽之下,愣是将一次性杯往对面一推。
“长话短说, 关于你其实是Omega这件事会传出去,与我无关。”
路炀抬眼看向白栖,厚重镜片下少年眸光平静如汪泉, 仿佛先前的争执没有影响到他丝毫半寸。
“我那天的确不小心听到你们在讲台上的对话, 但也仅此而已。你们姓甚名谁性别为何跟我并没有关系,我没必要去传播任何有关你的消息, 毕竟这对我的学习成绩也没有任何好处。”
楚以维动了动唇似乎想说什么, 然而转瞬, 他又忽地想到中午时,路炀在教导处堪称字字诛心的话,登时又一言不发地闭上嘴。
白栖沉默片刻,忽地说:“我其实……”
“——所以白栖Omega装Alpha这事儿真是那位三班那学霸说的?”
乒乒乓乓的碗筷敲击声之中陡然传来这么句话, 短短一行字直接包裹了迄今为止的所有传闻。
霎时间一桌五个人都不约而同地拧起眉峰,偏头寻声觅去。
小餐馆为了多接待些人,可谓是费劲了心思, 愣是在这撑死就四米出头的层高中,生生搭出一个中空阁楼。
木质阶梯狭窄残破, 每一脚下去都不受控地发出闷脆的咯吱作响。
而此时此刻,这个残破的阶梯上陡然承重了足足四五个人的重量,放养望去均是清一色的应中校服。
说话的是小队伍领头,这会正格外嚣张地揣着兜,倒退着往上走,丝毫没有注意到角落处数道目光正直勾勾地凝视着他。
“按照他自己在教导处的话来说那就只是凑巧碰见。但你信么?”
紧随而上的人极具嘲讽地嗤笑一声。
其实声音并不算大,换做数分钟前满室的吵杂下,大概率连领头最开始的那句话都不一定能听见。
但这一瞬,路炀却尤为敏感地侧目望去。
楼层间的遮挡褪去,视野内缓缓现出一道难得眼熟的身影——赫然是中午在教导处,嘲讽路炀羡慕Alpha的平头二人组之一。
这人此刻一扫中午在教导处被路炀堵得面色青白暴跳如雷的模样,扬着下巴,满脸不屑道:“苍蝇不叮无缝的蛋,真的一清二白这传闻怎么跑他身上去了?考个七百三给他能的,还不就一个破beta,拽个几把。”
“我听三班有人说他可刻苦了,一天到晚都在学。”
“笨鸟先飞呗,”
领头的讽刺道:“毕竟就是个Beta,不努力待会被踢下去了怎么办。”
“我不努力也能轻轻松松前一百,那我要是他那么刻苦——我操,我高考不得省状元了吗!?”
“滚吧就你还省状元?那我还麻省理工常青藤势在必得呢。”
嘻嘻哈哈之中,只听那人冷哼一声:“怎么不可能,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么——他不就那叮蛋的苍蝇么。”
后边有人吭哧笑道:“你他妈这不是连白栖一块儿骂进去了——裂了缝的蛋?”
“嗐,本来也大差不差了,”
领头道:“我他妈听过Beta转Alpha的,还没听过Omega装Alpha的,怎么想的?”
“能怎么想的,”
平头二人组之一冷哼道:“说明Omega比Beta还劣质呗。”
如果说前面还是暗着贬,那么当下这句可谓直接明着来了。
早在领头第一句话传来时,就已危险眯起眼睛的楚以维,当下再也遏制不住,当场就要冲上去。
然而步伐尚未踏出,就觉肩膀骤然被一按。
“你他妈别——”
“嘘,”
贺止休不知何时从位置上站了起来,方才坐下不显,此时陡然站起,楚以维才惊觉这人个子比自己还要高上些许,发顶近乎要触碰到阁楼天花板。
不远处咯吱作响的风扇从右至左朝他吹来,将半扎的黑色细尾辫吹的不住晃悠。
他一手牢牢按在楚以维肩上,一手托着手机,摄像头紧随楼梯上的那行人轻微摆动,声音难得沉冷,听不出情绪道:
“录着。不如先听听你那同流合污的小伙伴还有什么好话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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