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特莱默点了点头,嘴角挑起一个不明显的弧度,顺着蜿蜒的蛇径上山,路面比桥面更加湿滑,陡峭的坡度增加了上山的难度,走到一半时,稽雁行靠着矮墙歇了会,喘着粗气问:“我们还要多久才能到?”
“我们刚走完一半。”斯特莱默对这条小路很熟悉,伴随着体力的下降,越往上走越困难,“要下去吗?”
稽雁行没回答,转而问:“如果我们爬到最上面,能看见什么?”
“整座城市。”
整座城市……斯特莱默的说法勾起了稽雁行的好奇心,他想,在他的一生中都未必再有来海德堡的机会,不如趁现在爬上山头,不留任何遗憾,何况他对山和雪并不陌生,在遥远的西藏,到处都是这样难走的路。
“我们继续吧,趁着天还没黑。”
不知过了多久,稽雁行和斯特莱默登上了半山腰的哲学家小径,极目远眺,老桥横跨内卡河,将老城市和内卡河畔连接在一起,雪后的童话世界毫无保留地展现在稽雁行面前,勾着手指,引诱他探索这座城市的更深处。
斯特莱默偶尔说上几句,譬如老桥上的铜像,譬如他常去的酒馆,一阵凛冽的风裹挟而过,稽雁行没忍住打了个喷嚏,身旁的斯特莱默蓦地握住他的手,用体温帮他取暖,在这一刻,稽雁行似乎理解了程繁,他们无言地坐了许久,海德堡的时间缓慢地流逝着,直到稽雁行抬头望去,一座恢弘的建筑映入眼帘。
“那是什么?”
顺着稽雁行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斯特莱默收回手,应道:“城堡。”
“我们能过去吗?”
“可以,今天有些晚了,明天如何?”
“好。”
第114章
一周后,当戴维再次见到稽雁行和斯特莱默时,他的眼神在两人之间来回转悠,好半晌,他抚掌慨叹道:“这一周发生了什么?你们之间好像有什么不一样了,很好,终于不是陌生人了。”戴维扶了扶墨镜,卷成筒状的剧本拍了拍掌心,“像是程和陶特认识不久后的状态。”他悄悄一顿,调侃道,“你们现在是一片土地,急需一场爱情的甘霖。
怀着浪漫的期待,程繁带着相机来到西西里岛,到了之后他却很失望,破败的街道,堆积的垃圾,刺耳的引擎声,流浪的男人,以及难以下咽的海鲜,这些构成了程繁对卡塔尼亚的第一印象。
镜头对准街道,程繁不知道该拍些什么,最后,他干脆放弃捕捉美好,用镜头记录下所有的混乱和矛盾。
直到一个男人闯入他的镜头。
“先生,这张照片送给您。”程繁走到陌生男人身前,递过手中的照片,照片里男人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墨镜,皮肤白如珍珠,和他身后油渍的地面和灰色的墙壁格格不入。
“谢谢,很好看。”男人会英语,“要一起喝一杯吗?”男人用下巴指了指身后的酒馆,眼神随意又暧昧。
“咔——”戴维走朝稽雁行和斯特莱默走过去,“很精彩的表演,但是稽,你的眼神可以更含蓄一些,而斯特,你需要更赤裸。”
在卡塔尼亚的生活不算罗曼蒂克,这座城市和大众认知里的西西里岛截然不同,它有着浓郁的生活气息,但又太过浓郁,显然,它并非一座适合旅游的浪漫城市。
不过稽雁行兴致勃勃,在拍摄之外的时间,他会穿行在卡塔尼亚的大街小巷,像程繁一样,记录下街道发生的每一件事。
【你没有回国吗?】手机突兀地弹出一条消息,稽雁行回,【有什么事吗?】
【没有,昨天我去找你,发现你不在家,问了洛立轩,他说你在国外工作。】其实不止昨天,连续一周阮钰都没找到稽雁行,他担心直接问稽雁行问引起对方的不悦,掌控欲强什么的……于是阮钰找上了洛立轩,对于阮钰对稽雁行的“特别关照”,洛立轩已经见怪不怪了,随口一句“忙着呢,国外工作”了事。
【嗯,在工作。】
【好,大概要多久能回来呢?】
【几个月吧。】
这么久吗……【拍戏吗?不方便透露的话也没关系,方便的话,可以偶尔联系你吗?】
稽雁行随手回了句【可以】,把手机收回口袋里,继续漫步在卡塔尼亚的大街小巷。
拍摄过程总体比较顺利,除了拍摄某一场戏时被当地一群穿着西装的人警告过,那群人恶狠狠地说“不允许在我们的地盘举起镜头”,但戴维没放在心上,该怎么拍还是怎么拍,他无所谓地想,那群人总不可能把整个剧组端了。
戴维了解电影,却不了解这片土地的势力划分。
第一场亲密戏把稽雁行难住了,尺度倒也不大,只是拥抱着接吻,用柔软的唇去感受彼此的体温,可看着眼前的斯特莱默,稽雁行无论如何也没法把自己想象成程繁。
再又一次NG后,稽雁行满怀歉意道:“抱歉,我想我需要再调整一下。”
斯特莱默没说话,沉沉地注视着稽雁行,他对戴维说了句话,然后把稽雁行拉到角落:“还记得我们在小径上看到的那对伴侣吗?”
“嗯?坐在树边那对吗?我记得。”
在海德堡的第二天,走过一个拐角时,稽雁行和斯特莱默碰见一对正在接吻的中年伴侣,那对伴侣对陌生人的到来毫无反应。
“你不希望周围有人吗?”
“嗯。”稽雁行点了点头,耳尖有点红,“我以前没有拍过吻戏,我不太习惯那么多人围在我们身边,看我们……接吻。”
“把他们想象成树就好了,我们此刻脚踩的路,和我们在海德堡走过的路,是一样的。”
跨过了吻戏的坎,拍摄计划井然推进着,戴维宣布了一个消息,剧组将在三天后前往下一座城市拍摄,而整个剧组也将拥有宝贵的半天假期。
在离开卡塔尼亚的前一天,稽雁行独自走上街头,最后一次用脚步丈量这座城市,或许卡塔尼亚和美好相差甚远,但他却格外喜欢这里的真实,也喜欢当地居民随心所欲的生活态度。加群q1239227180
忽然,稽雁行顿住脚步,扭头看了眼身后,身后是往来的行人,没有异样,但他却莫名觉得背后发凉,像被盯上的猎物,天色渐暗,街道的行人越来越少,当走到一个无人的拐角时,稽雁行决定不再前进。
他已经和这座城市好好道别了,太晚了,他该回去了。
手机发出新消息提醒声,不用看也知道是阮钰发来的,不知阮钰受了什么刺激,每天都用文字和图片分享日常,偶尔夹杂着照片,但同时阮钰又很聪明,尺度把握得当,不至于引起稽雁行的厌烦。
阮钰的分享日常,与其说分享,不如说是汇报,他像是汇报工作一样汇报自己的日常,用一种隐晦的方式对稽雁行说“我在好好工作,没有做多余的事,更没有做坏事”,而每天的“晚安”也是在说,“我很想你。”
每天晚上稽雁行都会回复一句晚安,像个检阅士兵的长官,每次回完晚安,稽雁行总长长地叹一口气,他是有血有肉的人,阮钰当初到西藏找他,后来又陪他去夏威夷散心,
说不感动是不可能的,可要说更深的感情,似乎也不太确定。
他陷入了两难的境地——既没办法彻底拒绝阮钰,又始不过心里的坎,他不知道阮钰对他的感情到底又多深,更不知道这份感情能持续多久。
毕竟他在阮钰身上吃过一次亏了,在再度踏入这条河流之前,他要确保自己能完好地走出来,或者说,确保这条河永远不会干涸,永不停息地流淌。
忽然,身后传来不明显的脚步声,稽雁行呼吸抑制,脚上加快速度,脚步声越来越明显,稽雁行不敢回头,他开始奔跑,身后的人也奔跑起来,一阵天昏地暗,稽雁行失去了对外界的感知。
第二天一早,《The Last Summer》剧组在越好的地点集合,准备动身前往下一个拍摄点,工作人员清点着人数。
“戴维,或许你看见稽了吗?”斯特莱默皱眉走上前,半小时前发过去的消息没有得到回复,此刻也不见稽雁行的人影,人生地不熟的城市,他去哪了,该不是走丢了吧,卡塔尼亚的治安可不算好……斯特莱默想到一些不太好的事,心里的不安愈放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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