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25号生日之前,裴小拾一直住在万贺呈这儿,之前他不敢问万贺呈是不是为了他才留下,现在不敢问万贺呈是不是25号以后就要走。
他只知道,不管早或者晚,万贺呈总要回深圳的。
反正自己在深圳还租着一套房子,这次不怕万贺呈再跑了,也不怕找不到万贺呈了。裴小拾心想。
万贺呈留在申城也从早到晚都在远程处理深圳那边的事情,后来开会也不借会议室了,电脑找好角度就直接在酒店房间开视频会。
能见着万贺呈人,裴小拾心里多了不少安全感,这是除了看电影,另一件能让他内心安定下来的事。
而最大的安定应该是万贺呈得空陪他一起看一部电影。
播放列表又自动跳出《小楷》这部电影,裴小拾却突然不想看了,他现在觉得万贺呈比小楷要好得多。
跟已读不回的小楷不同,万贺呈不回信只是因为没有收到“小杰”的信。
裴小拾抬头冒出一句:“等你回深圳了,我给你写信好吗?”
万贺呈说:“贴邮票的那种吗?”
裴小拾点点头。
换作从前,万贺呈会觉得这样的事是舍近求远多此一举,但现在他不这么觉得了,一些无用之用对于现在的裴小拾也许是大用,于是他说,好,记得把地址和邮编写对。
裴小拾生病以来,每次医生都会叮嘱要多运动,跑跑步游游泳,能很好缓解抑郁情绪,但裴小拾总是太过于沉浸在痛苦里,自虐般“享受”痛苦,宁愿痛苦也不愿改变,可以说一定程度上他放任了自己停留在深渊,甚至有时候药就在手边,他却把自己塞进衣柜。
在万贺呈身边的这几天,裴小拾终于鼓起勇气迈出第一步,去买了泳裤回来,清晨万贺呈开始办公时,他在酒店的露天泳池里划开第一道水花。
早上游泳,下午在酒店健身房跑步,运动的时候绝不含糊,大脑短暂释放出内啡肽或者多巴胺的时候,他误以为自己痊愈了,很亢奋地要跑回房间向万贺呈报喜,完全忘记自己一直以来有过多少次这样的错觉。
跟着人群进电梯,却因为忘记按电梯一直跟着别人坐到地下三层,走出电梯发现是阴森森的地下车库时,游泳时晒的太阳,跑步时流的汗在这一刻好像全都白费,只感觉得到地下室黏稠又湿冷的空气扒在他的皮肉上,又钻进他的毛细血管里。
寻常人该直接重新上楼了,但裴小拾却想留在原地哭一场,又因为痛恨自己会因为这种小事就想哭而更绝望,想着完蛋了自己永远好不了了。
是不是要吃一辈子药了,可是我没病啊我为什么要吃药。这种想法裴小拾也不是没有过。
裴小拾运动没带手机,拎着毛巾和换洗衣物就出门了,一直到中午饭点万贺呈也没把人等回来,他刚准备出门找人,裴小拾这时候刷卡进来了。
“下次得记得带手机了,没带手机都没注意到时间。”没等万贺呈开口问,裴小拾一副自言自语的模样,一进门就拐进浴室。
万贺呈刚要跟进去,门就在他眼前关上了。
虽然玻璃门没带锁,但万贺呈还是很规矩地被“挡”在外面。
透过磨砂玻璃隐隐看见裴小拾并不是上厕所,而是一直站在洗手池前。
拧开水龙头,又弯下腰,看样子是在洗脸。
可是早上不是去游泳了么?刚才看头发也是干的,应该是游完泳洗了澡吹了头发才回来的。
裴小拾在浴室洗了把脸终于冷静一些,擦干脸后把浴室门打开,看见万贺呈正靠在边上墙壁等他,心里的躁动又平复不少,以为这时自己露出的是很自然的笑脸,不知道在别人看来依旧是强扯脸部肌肉。
万贺呈靠近他,伸手按住他嘴角紧绷的肌肉揉了两下,说:“怎么了?跟我说说。”
把负面情绪一味带给别人和诚实是不一样的,裴小拾不想自己带给万贺呈的只是没必要的负能量。
“刚刚在楼下突然心情有点不好,不过没关系,看到你我又全好了!”提到万贺呈的时候,裴小拾眼睛里流露出的光芒是真实的。
“现在能跟你待在一起,我已经太开心太满足了!”裴小拾两手攀着万贺呈肩膀,踮脚跟人面对着面,说,“要是现在能跟你舌吻一下我就更开心。”
于是万贺呈就吻了他。
裴小拾这下知道,自己确实已经影响到万贺呈了,无论好的还是坏的。
第57章
从生日前两天开始到生日当天,裴小拾状态一直不太稳定,有时电影看着看着突然趴在沙发上一动不动,或者把自己缩成一小团挤在沙发脚,在万贺呈看不见的角落会突然抱着脑袋抓自己头发,要是万贺呈在身边,他就跑进浴室把自己关起来。
对万贺呈说过一次重话,那时候是他突然发病,万贺呈抱住他,他却尖叫着把万贺呈推开,对万贺呈说“我恨你”。
“我恨你!”裴小拾掩面蹲在地上,胃酸倒流,喉咙已经哑得快发不出声儿了,却还用气声不断重复着,“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
万贺呈跟着蹲在他面前,把他挡脸的胳膊拉下来,说:“恨我吧,让你变成这样,我是很可恨。”
对万贺呈说“恨”的是裴小拾,最后用力抱住万贺呈的还是裴小拾,他的面容因痛苦而扭曲,却一滴泪再流不出来,用着崩溃又绝望的语气说:“我变成这样,你会不会有一点点的难过……你不会有的是不是?因为你觉得我这样很傻,所以你心里不会有一点点的感觉……对啊,你是万贺呈,你怎么会有感觉,就算我今天死在你面前,你明天也就把我忘了!”
这样过分的话,裴小拾是第一次对万贺呈说,甚至在说出口前,他都没想过自己会有这样的念头。也许是不知哪年哪月落进心底里的一粒种子在不知不觉间已经长成无法忽视的存在,让他从单纯的抑郁变成躁狂和抑郁兼具的双相障碍。
说了这样一大段没意义的话,果然万贺呈不回话,裴小拾抬头跟人视线相对,只感觉到万贺呈的目光冷冰冰没有温度。
“你为什么不说话,因为被我说中了是不是?”裴小拾瘫软在地上,脑子好像不是自己的了,说出的每一句话都是应激的产物,“我不该因为自己爱你,就要求你也爱我,你肯定觉得我像个小丑,觉得我很可笑……”
万贺呈沉默半晌道:“你是不是真的想讨论这个?”
裴小拾艰难地咽着口水,低头把脸藏进自己两只手心,摇摇头道:“我不想讨论什么了,我现在脑子很乱,你先离我远点儿。”
这是稍微从发病状态中抽离一些出来的裴小拾,凭着本能不想伤害到万贺呈。
“我不觉得你像小丑,也不觉得你可笑。我不知道你怎么定义爱,但如果说我有对谁产生过类似爱的感觉,那只有你了。你想听什么?想听我说‘我爱你’这种话?我没说是因为我没有把这种话挂在嘴边说的习惯,但你要是想听,我可以说。”
知道裴小拾是发病才说的那些重话,也许其中八九成是因为生病,但总有那么一两成来自裴小拾潜意识,所以万贺呈不能忽视。
万贺呈本不喜欢被什么词和概念束缚,但说一句话无非是上下嘴唇一碰的事,到了现在这个时候,如果这样就能让裴小拾开心一些,他可以不用这么细究“爱”的定义。
裴小拾低头看着地面发呆得有十几秒才反应过来,怔怔抬起头,神色又变了,眉头不再是带有攻击性地拧着,舒展开了,却陷入另一种极端,变得有些呆滞起来,又在地上坐了两分钟,才直起上半身,膝盖贴着地面膝行两步至万贺呈面前。
抬手搭着万贺呈肩膀,跟人对视了一会儿,然后倾身把自己的耳朵靠近万贺呈的嘴巴,低低道:“那你、那你贴着我的耳朵小声说,不要太大声被别人听到。”
房间哪里还有别人,再大声又能大声到哪里去,一切不过是裴小拾怕幸福太大抱不住要弄丢,自己给自己搭建安全屋。
万贺呈配合着他,伸出胳膊把他圈进怀里抱住了,低头在他耳边,按他意思压低声音说了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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